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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手提着苏少爷,又将割昏晓逼近两分,刀刃就恰巧停在他脖子旁,稍一用力就能割破血管。也许是被杀意惊醒,又似是刀刃太冷,苏少爷终于自昏沉中惊醒。他稀疏却浓长的睫羽一眨,眼睛虽不亮,却是慑人心魄的漆黑。苏少爷还没开口说话,却先咳了两声,肩膀剧烈耸动,苍白面颊上也有了虚无的一抹红晕。那咳声太惊心动魄,断断续续连绵不绝。说他要活生生把肺咳出来,都有人相信。饶是如此,绯红刀刃仍死死贴在他皮肤上,力道巧妙一寸不让,只紧紧挨着,始终没有割破皮。“阁下,阁下意欲何为?”苏少爷喘息过后,才艰难地开了口,“若是求财,在下薄有家私……”楚衍眉一横,话说得分外坚决,“我不想跟你说话,那妖物呢,让他出来见我。”把刀抵在一个病弱凡人颈边,威胁那妖物现身,白修齐就没听过如此荒诞的要求。想也知道,那妖物对苏少爷不怀好意,害得他病歪歪起不来床,这都是鲜明证据。更何况,就连前来捉妖的修士,也被那妖物一个接一个害了,明摆着是要狠命折磨苏少爷。妖怪要杀苏少爷,楚衍也要杀苏少爷,事情乱了套。苏少爷也是愕然,他苦笑一声,刚想说话,颈边就骤然一凉。血红在他颈边绽放,滴滴答答很快串连成线,洇湿了衣襟。刀太快太锋利,看到血色之后,他才感觉到疼痛。苏少爷不说话了,他干脆闭嘴以沉默应对一切,也是默默合作的态度。楚衍是认真的,不止苏少爷看出此点,白修齐也发现了。他瑟缩在楚衍身后,别过头去,不想看苏少爷受折磨的情景。这等状况,实在超出白修齐承受范围之外。简直比当初那女鬼遇难的情形,更恶劣些。他连一只兔子都没杀过,短短两日内,却被迫第二次拷问自己的良心信念,滋味实在太过难熬。也许楚衍早料到此点,才让他郑重地立下誓言。白修齐喉结抖了一下,干脆扭过头,全当自己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我知道你在,自己早点现行吧,也免得苏少爷受了太大折磨。”楚衍冷声说,“我可不是心软又糊涂的好人,只知一味迂腐,被你糊弄得晕头转向。”白修齐总觉得,楚衍话里有话,讽刺得他面色通红。他看上看下视线没有定点,就是不想听楚衍嘲弄自己。等了片刻,周遭一片寂静,虫子都不敢叫一声。万一,万一楚衍判断错了,把病弱已久的苏少爷拖出来折腾一番,可真是活造孽。这种丧气话,白修齐只敢在心中小声嘀咕,不敢说出口。纵然如此,楚衍也从他表情动作上,读出了白修齐的疑惑与不解。要是这般容易,就能把那妖物诈出来,才是天大的意外。楚衍不灰心沮丧,仍是心平气和地说:“刚才可不是吓唬你,我向来说到做到,绝不会手软。”“你再不出来,我就砍了他的手指头。一截一截地砍,手指头砍光了,还有脚趾头,还有胳膊大腿,总能找到下手的地方。”“也许你有什么办法,能医治好他的残疾。可这位苏少爷受的痛苦,不会因此减轻一丝一毫。”话说完,楚衍又好脾气地等了等。一片清寂寂,没妖物现形也无声音。“也对,毕竟你心虚不敢现身。而且你还受了伤,觉得敌不过我们两个。你自以为计谋非凡,化作凡人女子娇娇弱弱地哭上两声,就糊得我这同伴上当,还差点杀了他。”“你已然看出,我这同伴不记仇,旁人扇他一巴掌,他下次还能笑嘻嘻凑到那人跟前。练气大圆满修士,看一个凡人受折磨,不光良心不安,道义上也说不过去。你指望我们内讧他出手,解救苏家少爷,你自己不现身就能解决事端,着实是聪明的选择。”楚衍顿了顿,竟笑了出来。他本来就生得秀美异常,肌肤如雪眸灿若星,一笑之下,越发明丽动人。明明说着残忍至极的话,他眼中却是清澈无波,似有无尽悲悯与温柔,“可你没听到,我们两人神魂传音定下契约,他绝不会出手阻拦我。现在你的计划落空啦,也该看开些。”这席话落在白修齐耳中,似惊雷直接在脑内炸响,劈得他耳朵轰鸣神识不清,满心全是懊恼。之前他想不明白的蹊跷之处,终于一清二楚。当时楚衍说得没错,那凡人女子求助哭泣,一切都是那妖物的诡计。可笑的是,他傻愣愣上了当,甚至毫不反抗,任由那妖物扼住她的脖子,差点死得不明不白。也正是楚衍骤然出手,劈了那妖物一刀,他吃痛逃跑,自己才捡了一条性命。妖物受伤太重,再也无力将他们困在那诡异世界中,他们方能脱困而出。说来道去,都是自己迂腐不分是非,才被妖物欺骗得这般惨。白修齐不愿多说什么,他径自走到门边,封死出口退路,以此表明态度。白修齐知道楚衍是认真的,也明白楚衍真能下手。杀修士杀凡人杀妖兽,对他而言,根本没有区别。寂静,还是寂静。那妖物太沉得住气,就算楚衍如此威胁,它还是固执地不现行。楚衍不笑了。他手腕一翻刀刃径自向下,沿脖颈过胸膛至手臂,直到苏少爷手指才停。一条漫长血痕蔓延开来,没出多少血,却仍触目惊心。苏少爷似是已经有了准备,没哭泣也没求饶。脸色固然苍白,却全无害怕惊惧,镇定得不像个凡人。“苏少爷平时执笔画画,浇水除草的,是左手还是右手?”楚衍自顾自问,苏少爷继续沉默。“哦,我看到了。你右手中指有茧子,必是长年握笔才有。那就右手好了,切掉右手中指,从此你再无法执笔写字。”楚衍话说得缱绻温柔,下手可着实狠辣。绯红刀刃一翻转,对准苏少爷中指指尖而去,坚决果断毫不迟疑。背过身去的白修齐,立时哽住了。他难以置信地转过头去,想象中血rou模糊的场景并未出现。“铛”地一声,似金石相击雄浑鸣响,余波不止嗡嗡不停。就在最危急的一刻,绯红刀刃被猛地荡开。刀身歪斜颤动不已,那一刀终究没有砍下来。一枚小巧单薄的竹叶,柔软又脆弱,却于不可能之处荡开了锋利刀刃,径自而去入墙三尺才停止颤动。有了神识辅助,白修齐才将一切看得真切清楚。他一颗心蹦到了嗓子眼,差点叫出声来。妖物,那妖物出手了。来不及细想,电光石火间,又一股大力骤然袭来。凌厉的风卷得他们衣袍纷飞,惊得白修齐闭气无法呼吸。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