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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司祺今天去柏江乐园,确实是冲着“仲夏夜之梦”的开幕没错,但,他是去参加开幕酒会的,以及,顺便和这个乐园谈一谈下个主题活动的合作;之所以带着庄泽,是因为这个合作意图其中重要的一项,就是庄泽在柏江植物园培育的那些厄瓜多尔大玫瑰。尽管柏江植物园不适合谈恋爱,但康司祺自打看了那些大玫瑰,私下就没停止过打它们的主意。这年头,小情侣送花已经不流行花店里随便扯两支月季充当玫瑰了,知识和钱包的充实令大家品味直线飙升,一个个都想着“高端”、“稀有”、“唯一”,而这些,庄泽亲自培育的大玫瑰全都有,不拿来换钱,天理不容。康司祺想用柏江下一次主题活动,来做这批玫瑰花的亮相背景。事实上,与其说是他帮庄泽推广,不如说是他厚着脸皮、仗着现在的关系——尤其是现在的地位,向庄泽要了这大玫瑰的专利,人庄老师原来根本没想着卖这份专利。眼下庄泽虽然答应了,在车上,康司祺同他聊起这花的前途,他却兴致阙阙,视线落在行车前方,表情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把身边人的话听进去了几分。康司祺说了一阵,知道他没有什么热情,也停了下来。一时沉默。“你要是真的不舍得卖,这个事儿咱们缓一缓也行。”半晌,康司祺开口道,“我的理由都已经说清楚了,你不心动,我也不想勉强你给我面子。”“心动。”庄泽淡淡地接,无焦点远望的视线收回来,转头看着康司祺,唇边噙着点笑意,“你说的条件那么好,培育成果能变现,是好事。何况,回头我写了论文,外面人知道了,也是要来买的,总有一天会卖。”康司祺飞快地望了他一眼:“但你不高兴。”“嗯。”康司祺:“为什么?”庄泽:“我在想,是不是该对你说那么多自己的事情。”“嗯?”庄泽:“很久没有和人交换自己的过去了,要认真同一个人讲它们,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收起温和的笑眼,看身边人的目光专注,“康,有些话我跟你说了,就算是对你用了心。用心,这东西不值什么钱,但麻烦无穷,你要不要?”康司祺抬眼望后视镜,看到他露出那种说不上表情的表情,那种最原始、最本真的模样,过去只觉得美得静穆,如今吃惊地发现里面弥漫一片孤寂。康司祺忽然无师自通地习得了一种新的能力:心尖收缩。花瓣一般蜷成一个中空的东西,里面裹着个庄泽。这种能力俗称心疼。他敛回目光,左手握紧了方向盘,片刻,伸出右手摸到庄泽的手背,五指滑入他指缝,扣背而握,喟叹道:“我没试过,试试吧,如果做得不好,你担待一点儿。”庄泽反手和他十指交握。“我也不是舍不得卖这个专利,能卖给你总比卖给别人划算。就是有点伤感,这个花原来是种给我母亲的。她年轻的时候很浪漫,喜欢这些不太实在的东西,经常带涂明朗和我去看画展,有一年C城美术馆办过一场古典主义画展,画里的花就是那种很大、很丰盛的样子,她很迷恋,后来很多年都念那种花。”“她很美,一生中最怕衰老和丑陋,最后是自杀的。就在我硕士毕业,确定栽C城大学任教之后,她留下一份遗书,心平气和地说活够了,不想再老了,就走了。这件事……”庄泽停顿了一下,指尖摩挲着康斯的指缝,“我理解,但我不原谅。”康司祺低声回应:“嗯。”庄泽:“后来碰巧跟学校一个植物学的教授关系不错,他带了我一两年,我开始种这些花,开起来和我母亲迷恋的花很像。所以,要拿出去卖,难免心里伤感。”康司祺:“那是哪一年?她走的时候。”“十年前。对,刚好第十年了。”十年前,那真是一个好年份。那时候C市的政策友好得不行,康司祺的事业蓬勃发展,整个国家到处都欣欣向荣,连国际上也都是一派和平氛围,希望好像对所有人播下了种子…...可唯独,没有眷顾庄泽他妈。那天仙美人儿抱着迟暮之心,挥挥手与人间潇洒拜拜了。康司祺轻叹一声,用力扣紧那只手,没说什么。这一刻,他又掌握了一项技能,叫心意相通。他会对他好的,他会对他的花好的,以及,他会对那份真心好的。这些,忽然都变得不必说出口,彼此都确信,对方是懂的。第十九章酒会就在游乐场内一座平时对游客开放的城堡之中,涂玉晴已经先到了,拎着为老板和大哥准备的礼服正装等候——今天来参加开幕的都是本地名流,又是酒会这么洋气的形式,大家自然都要讲点脸面。虽然已经给这俩人当了好一段日子电灯泡了,但大老远看到他们并肩走来,康司祺不知想到什么,忽然侧脸颔首对庄泽耳语的场面,涂玉晴还是有点鸡皮疙瘩直冒的寒意,愣是没迎上去,默默等他们到面前。康司祺倒是没在意她这点失职,过来之后先问:“都来什么人了?”听了这话,涂玉晴想起为难事儿来了:“来了很多人了……”说着话,她把手里装衣服的大袋子递上,一旁的庄泽自然地接了过去,对她点了点头,眼中礼貌的笑意没有一丝身为兄妹的亲密,只有对待普通属下的距离。真是会让人伤心的人。她心里嘀咕着,表面也没有表现出在意,递完衣服,又继续刚擦的话题,有点小心地看着康司祺:“不知道怎么的,尤总今天也来了,我看见她的车了。”闻言,康司祺游戏意外:“她怎么来了?之前不是说不来吗?”涂玉晴耸耸肩,这些她一个助理小丫头能知道什么啊:“对啊,柏江乐园给我们的出席名单里,确实没有她的。”康司祺问也是随便问问,毕竟,个中原因他要是不知道别人就更不知道了,想了想,又问:“她跟谁来的?”涂玉晴:“我看就她自己,除了司机。”康司祺皱眉,眼角稍微扫了一眼庄泽,后者正低头查看礼服,似乎并没有在意他的话题。关于尤梓沂,康司祺还是有几分在意的,虽然该说的已经说清楚,但他还是愿意尽量避免让那女人有不讲道理吃飞醋的机会……唉,女人怎么这么傻,非要给自己找不痛快。他无言,只得先放着,心想之后再看情况行事。“先换衣服吧。”他转头对庄泽道。庄泽笑着点头答应,两人往衣帽间走去。涂玉晴轻轻吐一口气,看看他们的背影……光这么看着,真是很养眼,如果庄泽不是她哥,不是家里老头子念叨来念叨去的大儿子,她一定会愉快地祝福,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