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5
配给他。 琼嘉沉默片刻,依偎到姑姑怀中,“你受了那样大委屈,却没有——自杀,都是为了我吧?” 杜矜搂着她,温声道:“不全是。我也不甘心,受辱就自尽,冤屈得不到伸张,反而替坏人掩盖了罪行。可我这样苟活于世,坏人继续猖狂,结果也没什么不同。” * 崔君羡下值归来,抱琼嘉到园中竹亭里纳凉,喂她冰水镇的玫瑰糯米圆子,如雌鸟哺喂雏鸟。 她趴在竹榻上,翘着脚丫,一口一口吃着,忽然问:“公主知道你把我藏在这里,会很生气吧?” 崔君羡道:“不用怕。” 琼嘉叫道:“我没有怕,气死她才好!” 崔君羡忍俊不禁,摸摸她的头,“你很记仇啊。” “我差点死掉!”琼嘉坐起来,咄咄地问:“还有颐王,他会做太子么?” “有这个可能。” 琼嘉道:“做了太子,将来就会做皇帝。他做皇子就这样坏,做了太子、皇帝还了得呀。” 虽是在自家园亭里,崔君羡还是下意识地环顾四周,提醒她,“不要这样说话。” 琼嘉又道:“我祖父获罪,是因为谴责今上篡位、霸占王皇后,他错了么?今上没有篡位,没有霸占——” 崔君羡抬手掩住她的口,“嘉嘉,不要再说了。” 琼嘉拂开他的手,固执地继续,“我是说,你看,做皇帝的都是坏人,做大官的都是坏人。崔郎,你做过坏事吗?” 崔君羡如实相告,“没有选择时,做过。” “你看,这个世界多糟糕。” 崔君羡理解少女的愤懑,不再阻止她宣泄,但她终究安静下来,像是在思考,做一个决定。 鹊踏枝 四 皇帝如今长居兴庆宫。 姬缨子一早便入宫,向皇父告丈夫及大弟的状。偏这日朝会长,教她直等到午后去,饿得前心贴后背,气焰也消减了许多。 姬瑕看到女儿草包又憔悴的模样,虽也怒其不争,更多是心疼。 自从虞皇后崩逝,三个嫡女在他眼中就成了永恒的失母孤儿,永远需要特殊的关照,虽然缨子已经快三十岁了。 父女一起用午膳。 姬瑕耐心听完女儿一通怨天尤人,道:“既是处不下去,就离婚吧。” 缨子瞪大眼睛,“离婚?” “不然怎样?你要我向崔郎施压,崔郎是肯屈服于强权的人么?不如离婚,你再嫁个唯唯诺诺的驸马。” “可是,”缨子喃喃道,“我只想要崔郎呀。” “那就忍着。”姬瑕早料到她是这个反应,“哪个有本事的男人没有姬妾?哪个有骨气的男人肯受制于妻室?夫为妻纲。你是公主不假,然帝室再大,也大不过伦理纲常去!” 缨子不禁忆起许多年前,父母因王贵妃而爆发的冲突。强势能干如母亲,亦未能阻止父亲纳宠新欢。皇父再怎么疼爱她,终究还是会站在男人的角度看问题。 姬瑕见女儿气沮,少不得鹦鹉学舌,父代母职,复述一段不伦不类的mama经,“大唐公主个个拔扈,可她们的驸马,哪个提得起名姓来?也只有那等贪富贵没气性的男子,才教妇人爬到自己头上去。你若要讨得崔郎欢心,须放下公主身段,做个婉顺的女子,以柔克刚。越是任性使气,他越不喜欢。你孃孃才略,何止胜你百倍,在我跟前尚肯做个低眉顺目的小女子,你自己思量思量,你哪来的底气要崔郎为你守身如玉!” 虞皇后在世的最后时日,行止处处仿唐文徳皇后,以夫君为先,不妒不怨,也如文徳皇后一样,郁结于心,英年早逝,空博得一个贤后虚名。 缨子知道,皇父至今时时遣船队出海,寻访王贵妃踪迹,端的痴心不死。而孃孃陵墓前,碧草青青,明月照空山。 鹊踏枝 五 姬瑕朝堂上议政到午后,已倦怠,又训戒女儿一番,不觉口干。 侍膳窥得神色,撤去杯盘,端上奶油酥冰来。 姬瑕吃得清爽,连声称赞,问:“还有么,教公主带些回去给小公子。” 侍膳徐徐秉道:“这是东陵公主恐陛下暑热疲乏,亲手制作进献的小食。御厨已抄下了方子,尽可以再做。” 缨子听了,顿时觉得无味,放下银匙。 姬瑕看出她的不以为然,借机敲打,“耶耶当然不争你这一点孝敬,但你也该留心,别人是怎么做女儿,做新妇的。” 韶韶自出降,便与翁姑同住,堂前侍奉,一如民间新妇,与缨子的骄贵恰成鲜明对比。有朝臣建议姬瑕立徐贤妃为继后,理由之一便是她庭训有方。 缨子嗤之以鼻,“她最喜欢做样子。” 姬瑕叹口气,“那你何不也做做样子,世人就看重表面功夫。”吩咐黄藏令,将新入库的吴绫蜀锦、西域来的黄金宝石捡些好的,赐与海宁公主。 缨子心中又是甜蜜,又是酸楚。韶韶再乖巧,皇父依然偏心自己这个头生女。父母心就是这样没道理。 * 皇父的归劝不是没有作用。缨子一时拉不下脸来,次日却以望候祖父为名,将阿伊、阿周两个儿子送到荥国公宅。 崔大器见公主之子在祖父膝下承欢,冷笑,“呵,这是要用儿子挽回我耶耶的心了。”顿了下,又道:“小孩子倒是好对付的。” 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琼嘉诧异地望着这个年仅十二岁的少年。 大器长得比同龄人高大许多,这还不算出奇,最令人瞠目的是他早熟的头脑与行事,镇日皱着眉头,洞幽烛微,完全是个小阴谋家。 崔君羡对大器的弃儿身世从无隐瞒,但大器却坚信自己是君羡的亲生子,母亲则是君羡早年的情人或姬妾,为公主嫉妒暗害。 他既视缨子为杀母仇人,满脑子复仇的想法,纵使缨子想缓和关系,也不容易呢。 满庭芳 一 公宅的夏日,漫长而慵懒。猫犬在席榻上瞌睡,鹿鹤在蕉叶下闲眠。 要到日落后,才渐次活跃起来。健仆汲了井水,擦洗厅阁的地砖;换上洁净的坐席与寝具;点起香药,薰走蚊虫;在高几上放置冰山及素馨等芳草;最后放下层层鲛幕与竹帘,隔绝出一个清凉世界。 大器拿出日间作的一篇赋,做最后的润色。阿伊、阿周忙着背诵诗章,以备父亲晚上查考。 琼嘉亦谨遵姬妾的职业规范,沐浴更衣上晚妆。 崔君羡退值归来,省问老父毕,与爱子、爱姬一起用晚饭。 餐后饮茶时,大器将赋呈与父亲。 君羡词翰上有限,不愿假充内行评判儿子的习作,只暗暗惊奇于大器这笔字,凌厉嚣张如鬼爪痕。他的文风同样阴郁,君羡无法欣赏,但拿给当代文宗看时,却博得一片赞扬声。 阿伊、阿周日间背诵太白将进酒,本来极流利,到得父亲跟前,却磕绊起来。其实要怪缨子课子过于严格,动辄打骂,以至于二子对查功课都有了阴影。 大器五岁便能记诵庾开府哀江南赋,七岁能属文,是闻名上京的神童。今上曾召见,将他抱在膝上奖谕。 缨子因此越发看不上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