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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 一霎,她索性抬手捂在眼前,许久都只默然地直站着,一动不动。 过了好片晌,她才重新调整过情绪,再度睁开了眼睛。 …… 这是,在九天云巅之上? 即使是冬日,没有丝毫云气遮挡的金璨阳光也太猛,天宇太过高远湛蓝。 举目四望间,她发现自己正身处一棵巨树的树冠上,脚下是无远弗届伸展的杪枝结成的网,郁青滴翠的懋叶在黄昏偏暖橘色的光线中,闪着万千玓瓑的光点。 这是,建木之上? “你来了。” 那个听过一次,清婉如风声叹息的女声,再一次轻幽地于她耳畔响起。 她抬起头,无数芒叶间戋戋闪烁的细光在她眼前,缓缓凝聚成一个人身蛇尾的女子身形。 发挽斜螺髻,墨蓝绘鹤纹的交颈深衣曲裾,衣摆之下的分裂处露出一段纤长的黑色蛇尾,也缭萦着煜煜生辉的碎芒,眼前人的装束,像极了六岁时初见兄长的那年,他出现救了她的那个雪夜里的那一身。 她给少女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虽然形态完全不一样,但眼前人的容貌像极了自己,她有种似是在凝望着水镜中自己的倒影的奇妙感,陌生而熟稔。 “你是,女娲?” 她试探着问了一句。 “我是女娲,也是你。” 面对面的人含笑颔首,答道。 贺兰少女还想在问什么,她却竖指于朱唇前,优雅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往下看,道,“嘘。时间到了,我哥他该来了。看。” 少女随着她的指向低头。 俯瞰下,落霞照临的初冬下土,疆域万里、山岳河带蜿蜒,涂覆着寥寥几笔呵气成烟般的清浅雪意,那是盘古父神的血rou脊骨所化做的天下;她们脚下,却似是一个玄妙山巅的神之道场,青石铺地,玉砌九井,袅袅萦绕的烟汽于霁色和薄暮中渲染上煖色的金红。 山门九向,每道山门之下皆矗立着庞然的青石神兽,身形如虎而长着九张人面,团团拱卫着正中央,一棵耸入云天的常青之树,紫茎翠叶的延申轨迹,隐隐和现在她置身的这棵神树枝干,有契合重盖之意。 开明兽?九山门? 所以,这是昆仑之巅,建木本体所在的地方? 可这明显并不是,眼前的人(神?)想她看的。 日斜躔于西天二分之位,半壁霞彩悬然欲落,有一人正浴一身霞色上山而来,缓步拾阶登玉墀而上,一袭墨蓝锦衣绣翩翩白鹤纹,袖口和领口掐缬花绫的月白边,显得身形清削,列松如翠的挺拔。 徐行间,男子疏懒垂散下的青丝扶风飞扬,发顶一对玉白的朻角,一段黑色的蛇尾于他身后沙沙悠晃。 是……那个素雪之夜,她所见的那人。 贺兰少女讶异地猛地掩住了口,定定地望着那个身形,失语了一霎。 她的,兄长?伏羲? 那华胥又是怎么回事? 她不解之下转眸,看向女娲,却见眼前的人依旧垂眸定定地迎望向那个步步走来的男子,专注的眸光柔和似水,丝毫未有抬眼来关心一下她的情绪,抑或,开口解释什么的意思。 男子步行至面东的开明兽边,驻步,抬手以一支短匕于开明兽背后刻下一道记号。 少女认出了他手中,那支精巧刀柄雕蛇首的短匕——那是六岁那年,她在那夜被他救了之后,丢失的那一把。 他真的是那年他所见的,那人。 大司命 拾伍 伏羲 大司命 拾伍 伏羲 那只开明兽的脊背间,已密布着一片似是甲骨文的符号,却遥遥地看不真切,只见他划下这一刀之后,流光一动,一大片小字烁烁一闪,并聚做金漼漼的一个。 男子微微侧颜,右手长指摩挲过那些深深浅浅的刀痕,默然的眸光垂凝在这片细密的记号间,顿了顿,随即怅然地轻叹了口气,转过身向树下徐步而来。 女娲遥遥凝望着他平稳行近的身形,伸手间,身边的两枝解开与周围的错枝虬绕着的轨迹,如一段登天上下的阶梯,平托起她和贺兰少女稳稳地垂放下来,送至树下。 十步开外,男子对她们两个大活人从树冠上突然下来、出现在眼前,全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停也未停,便继续向建木走来。 近了看,他清俊的容色依旧是那夜微有病颜的苍白,连唇色都很浅,鸦青的乌发如缎,整个人都宛如丹青描画的山水般,秀雅。 “哥!” 贺兰少女有些怔,直直迎望着他站在原地,唤了一声。 可他依旧似是未闻地全无反应,只继续举步前行。 下一瞬,男子便行到了跟前,却未停顿,仿佛没看见她一般不避不闪,眼见就要撞上了。 她想错身让开路;可还不等她避开,他的身形便毫无阻碍地穿她而过,无半点顿涩地直行了过去,仿佛,她只是一抹虚影。 她愣住了。 只转瞬,他便行离到几丈外,身后的蛇尾沙沙蜿蜒。 男子墨蓝的衣角和乌发迎风飘举,绥步远去的背影清挑消瘦;一片轻薄的残雪被他的衣袍带起,婆娑飘过眼前。 少女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接,可高台寂寂,这片白曼舞的轨迹径直穿过了手心,悠悠飞去,宛如她身作轻烟,是空罔不可捉摸的,虚相。 “我们现在身处建木之内的世界。哥哥他,看不见我们。” 女娲尾随在他身后行过,淡淡开口,清婉的音色幽幽。 她一霎恍然。 建木中的世界和之外,是在重合的空间里分割开的两个时空,如隔世的一场海市蜃楼;在建木之中的她们能看见他,却无法触碰到他;而在建木之外的他,全然感觉不到她们的存在。 “希儿。” 男子行到树下驻步,手扶着建木宝光璘玢的树干,黑色的蛇尾尖尖缠绕上建木的一节裸露于外的九虬根,姿态端然地坐下,墨蓝缛丽的衣裾散曳清垂。 “又满整了。今天刚好是,第两千六百年呢。” 他顿了顿,微微弯了弯眉眼,轻一笑问道。 “今天,希儿想和我一起做什么呢?” 他的嗓音一如那夜娟娟的月华落雪,翩翩宽广的袖拢下,男子左手竟提着一双耳错金鸟篆文的铜酒罍,挂着只二柱三足的雷云纹铜酒爵,说话间,被他随手取下摆在身侧。 “哥哥不是每次来了,都会和我说些尘世中的事吗。” 他身后,女娲紧随着他亦步亦趋地停下,她黑色的蛇尾重重交缠上他绕于同一段树根间的尾尖,从他身后眷恋地攀上他的肩臂伏在他背上,手臂向前绕在他的颈间,笑道。 “今天,哥哥就继续说故事呀,我很喜欢听的。” 她以尖尖的下颚停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