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我爱你
唐宁,我爱你
斐厉笙还记得当年在医院里第一次看看欣欣的时候。 小小的一个皱着一身红皮像个小老头,在医生怀里见谁都哭,便有人提议说让他抱抱。 因为有旁人在场,戏总是要演得足。 他那时还不到而立之年,接的戏里尚且没有父亲这一角,但对于一个专业演员来说,揣摩一个日常可见的角色自以为不在话下。 但接过来的那一刻还是有些呆顿。太软太小,仿佛一坨没有骨头的rou团,随时都会从他手里滑下去,难得竟有些手足无措。 哪知道,他自以为失败的表演,反倒迎来病房里一阵嬉笑,记得还有人在旁安慰:“第一次当爸爸都这样,慢慢就习惯了...” 这话让他有些恍惚,再低头,竟见怀里的女婴正对着他笑,那裂开的嘴仿佛要吞下整个世界。 一时又有人说:“快看,你抱就她笑了,这孩子真是跟爸爸亲,要不怎么说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呢。” 他仿佛与这些看热闹的人合为了一体,竟也被他们所说的这种广大的喜悦所震慑,一时竟想: 这段婚姻虽然是假的,但怀里的这个小女婴却是真的。在这场枯燥又无望的婚姻中,有个女儿,至少不算完全的失败吧? 现在回想,那确实是一次空前成功的演出,不仅骗过了许多人,连他自己都相信了。 ... “唐宁,我是不是很失败?” 斐厉笙脸上现出黯败的微笑,虽然在笑,眉梢眼梢却是往下挂,眼睛里里猩红一片,仿佛是带着血,一丝丝淋漓的要从里面淌出来。 唐宁被他的表情吓到,忙把他抱住。 “不,绝对没有。”她紧紧的抱着他,仿佛是怕他消失不见,急切的跟他细数种种:“你拍了很多很优秀的电影,有许多爱你的粉丝,拿了很多奖,怎么会失败呢?” 现在才发现他这样瘦,空落落的衣服底下,背脊一节一节,骨头仿佛要刺破皮肤,硌得人心疼。 “...我没想到养了这么久的女儿都会憎恨我。”他的声音渐渐显出疲乏之意,脸上的表情像拉上了一层膜,面目都跟着模糊了。 “那不是你的错。”唐宁没有办法违心的去为欣欣的忘恩负义开脱:“厉笙哥,不要为别人的恶行而去否定自己,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这么多年尽心尽力的扮演一个父亲的角色,不说只是养父,有多少亲生父亲都做不到他这样。 唐宁相信以斐厉笙的秉性,即便是与徐思晴离婚也必然会对欣欣很好,但有些人就是不懂得知足,自私的想要占有,得不到就要毁掉。 斐厉笙垂着眼皮埋在她颈窝里,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他异常沉默。 “厉笙哥,不要让这些人毁了你。” 唐宁极力紧匝着他,隔着衣服斐厉笙也能感觉到她手臂的坚实。 斐厉笙把手伸到她的丝绒大衣底下去搂她。结实的手臂紧箍住她纤细的腰身,冰冷的手指贴着腰间的一块皮,温柔的摩挲。他仿佛是在寻求她的慰藉,虽然没说话,但唐宁仿佛听到了那凄凄的哀恳。 “...你还有我,厉笙哥。” 她在斐厉笙清瘦的背上摸索,攀着他的肩膀,整个人偎进他怀里,仿佛要把他填满,把他那浪费掉的十年青春都填补完满。 “唐宁...”斐厉笙呆顿了片刻,倏然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急切又狂乱的将她揉到身上,迫切的想要把自己死灰的生命中的一星微红的炭火给留住,试图抓住这惨败人生中的一缕风,告诉自己这十年不是全然没有意义。 ... 斐厉笙打了个电话到公司,没多久经纪人就来了。 唐宁看着他把那个牛皮纸袋包裹的文件递给了经纪人,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仿佛将自己从那些恶劣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了。 经纪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袋子里的东西略有些惊讶,犹豫片刻还是问道:“要全发吗?还是只发结婚协议?” 经纪人跟了斐厉笙很多年,自然知道他对欣欣有感情,以为他不会放出那份亲子鉴定。 “先发结婚协议,如果徐思晴还闹,就发亲子鉴定。”他总愿意给人留有余地,只是也知道以徐思晴的性子,必然不会领他的情。 经纪人走后,斐厉笙关上门,木着脸回身走向沙发,颓然瘫倒,头枕着靠背长叹出一口气,眼睛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唐宁看到他这样,嘴里跟着发冷发酸。再深沉坚强的人,也有软肋,也会被人伤到。 她走上前,坐进他怀里,孩子一般去拨他的眉毛。 斐厉笙轻笑了一声,手很自然的扶住她的腰,抬起头目光久久凝在她身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干嘛这么看我?” 唐宁叫他的眼神烧得热气蒸腾,低着头想躲,却叫他勾了下巴又抬起来,那沉沉的目光似要望进去她的灵魂。 “唐宁。”他和缓了表情,郑重其事的说:“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