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最后的理智
第五十八章 最后的理智
夜晚十点钟,天色暗淡,江城的上空被黑暗笼罩,月光隔着云层只在人间撒下一片灰蒙。 公寓的门前已经被拉起警戒线,黑暗的走廊里没有一点声响。 陈夏撩开警戒线走了进去,早上被割断的门锁还掉落在地上,厚重的木门大大地敞开着,地板上还有三三两两的陌生鞋印。 陈鸣聪和她的拖鞋被各自踢到一边,远远的分隔在玄关的左右两侧。 她跑进房间快速地收拾自己的行李,甚至来不及清理一下自己身上的血迹和污渍,她只想躲起来,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度过五天后的高考,然后她就自由了。 她可以奔向自己渴望的未来重新开始,获得新生。 luanlun这个词和她这辈子都不会搭上钩,她的人生已经被父母毁掉一次了,她不能再被毁掉第二次。 她来到书桌前,打开靠左的柜子。 里面放了三本厚厚的书本,书本之上,躺了一个精美的礼盒,包装盒上因着品牌的名字,闪过暗色的流光。 陈夏没有细想,将书本抽了出来,掀翻在地,落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像是有什么重物。 礼盒的盖子和盒子脱离,盒子里头的东西被玫瑰香槟色的绸缎袋子包裹着,看不出是什么,除此之外,旁边散落了一张小卡片。 「祝jiejie高考顺利!——爱你的猪头。」 陈夏的神志在看清这行字的瞬间被炸了个稀巴烂。 她听到自己心里城墙塌陷的声音。 被强制镇压的痛苦早已准备就绪,只等时机一到便举兵起义,占领城池。 陈夏打开抽绳的手是颤抖的,可是她在揭开礼物盒的时候停下了动作,她怕自己会后悔,会留下来,会被陈鸣聪的一切所牵绊。 他的一丝一毫都在渐渐攻陷她的理智。 可她必须要离开,她只能够离开了。 她将这个还未打开的礼物重新塞回柜子里,上了锁,再把钥匙抛出窗外。 走到客厅的时候她看到挂在墙上的她画着猪头的相框,她把它摘了下来,把自己唯一表露过真心的物品放进了旅行袋。 电梯在这个时候停在了二十八楼,陈夏听到了陌生的脚步声在逐渐靠近,她撒开腿冲出了公寓,直接往消防梯跑去。 * 江帆在睡得正香甜的时候被屋外的敲门声吵醒,她打开灯,看到哥哥也走出房门。 “快进去,我去开。”江易将外套披在自己身上,盖住只穿了白色背心的身躯,碎发湿哒哒的搭在额前。 江帆低下眼,默默地关上房门,她靠在门上,脑海里都是刚刚的画面。 突然,她听到外面的对话声,是陈夏的声音,她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然后江帆看见她全身满是血迹,灰头土脸,身上还背了个旅行袋,颤颤巍巍地站在门前。 “陈夏,你......你这是怎么了?”江帆跑上前接过陈夏手上的袋子,把她扶到屋里头。 “你受伤了吗?”江易问。 “没有。”陈夏摇摇头,她还惊魂未定,“不是我的血,是陈鸣聪的。” 江易和江帆面面相觑,心里都有了不好的猜想。 “你,你杀了他了?”江易惊恐地问道。 “不是,他为了救我,快死了。” 陈夏坐在椅子上,“死”这个字说出口的时候那股寒意顺着背脊一点一点往下滑,身体因没能接纳这突袭的冰意而被迫颤了一阵。 原来这个这么容易说出口的字竟然是这么沉痛。 江帆把她带去浴房里洗澡,江家的房子不像现代化的建筑,连热水器也没得装,江帆从院子里提了两桶温水进浴房,她不放心让陈夏一个人待着。 温热的洗澡水浇在身上洗去了陈夏身上的血迹和污渍,也让她的情绪稍稍平缓了些。 江帆没有过问她更多的事情,她只是一瓢一瓢舀着水浇到她身上。 “小帆,我可能要走了。”陈夏说。 “嗯。” “你不问问为什么吗?” “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不说也没关系。”江帆把她的头发拢到背后,“你还会回来吗?” “不会了......” 江帆抿着唇,有些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问了出来:“那陈鸣聪呢?如果他还活着呢?” “那也不关我事了。” 她把自己的脸埋进水桶里,任凭温热的洗澡水漾开自己眼里的泪。 第二天,网络上出现了三条爆炸性新闻。 一条是“一女生为报复重男轻女的父母与自己的亲弟弟luanlun”占据榜首,另一条“陈氏集团董事长陈世宗的准继承人生死未卜”占据榜二,最后一条是“母亲雇凶杀害女儿不成误杀儿子”占据榜三。 江城这个十八线城市在这种情况下以臭名昭著的方式被全国所知,豪门家族的恩怨情仇越精彩就越吸引人们的眼球,一时之间,陈家姐弟被舆论推上风口浪尖。 陈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闷头复习,她的手机在被绑架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了,所以这一天她对网络上的舆论是一无所知的。 只是在她走出房门的时候看到江帆紧张地关掉电视时才察觉到异样。 “怎么了?”她问。 “没事。”江帆把遥控器藏到自己身后,一脸戒备的看着她。 陈夏狐疑地看着江帆,最后自己走到电视前按开了电源键。 “别看!”江帆的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电视上是江城的早间新闻。 “昨日,我市发生一件骇人听闻的绑架案,主要嫌疑人已悉数落网,但这起案件其背后的原因竟是道德沦丧的情感事件,一对亲姐弟竟然发生luanlun,这究竟是我们社会出现了问题还是......” 陈夏关掉电视机,站在原地,她低垂着眼看着自己的脚尖。 “哎呀,这些媒体就喜欢吸引眼球,不去关注绑架犯、杀人犯,整天在这种事情上去炒作,我看他们才是最没有道德的。”江帆骂道。 “没有啊,他们说得很对,我道德沦丧。”陈夏自暴自弃的笑道,低垂的眼睑看不清神色。 “呸,你没有,道德沦丧是你爸妈,他们才是罪魁祸首。” 陈夏摇摇头:“没有意义了,所有人只会觉得是我的错。” “那也是陈鸣聪和你一起承担,他先喜欢你的不是吗?在感情里面谁喜欢得多就要承担更多。”江帆打抱不平地说道,只是她在说这句话时自己带有苦涩。 “那我得希望他好好活着才行,只有我一个人背负骂名岂不是太便宜他了。”陈夏开玩笑的说。 这是个很好的理由,希望他好好活下去,一辈子都活在世人的唾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