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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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夜。 小田是四点钟通过验证的。银霁发现,她总是在这个不吉利的时间点做出重大选择。 “是银霁!!!”对方用了三个感叹号,“找我有什么事呀~” “不好意思打扰了,小田哥,听说你懂编曲,能不能帮我个小忙?” 为了求人用到这个称呼,银霁一咬牙,抖掉了身上的鸡皮疙瘩。 忍一时小田受用:“好说好说,我的价格是一轨300块。” 银霁想了想,给他转了600块过去。 小田的感叹号简直可以拿来批发:“我开玩笑的,你怎么还当真了!!!!我不收学生的钱,拿回去、快拿回去。” 他想要的报偿更为昂贵:“我十八岁生日那天——” 银霁挑眉。看来这人也不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子。 “你说地方,我会来的。” “好!那就这星期天,地方……到时候再说。” “不是下个月吗?” “先过阳历嘛,农历生日是和家人一起过的。” 说到这个,元皓牗的生日在她转班之前就过完了,以他的行情,当时的(18)班想必很热闹吧!生于寒假的银霁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在学校里过生日,有点嫉妒,说真的。 她不由得把遗憾投射给了别人:“这么巧是星期天?可惜了,在学校过生日才更好玩……” 小田多半是起床洗漱腾不出手,改发语音过来:“不是不是,听到你要来,我临时调成了星期天,嘿嘿。” ……行吧。“这么随意啊?” “这可不是随意,生日在哪天过都不能自己决定,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们的曲子定的什么调?” 和乙方交代完了专业领域的要求,银霁才说出真实目的:“别的都好说,只是我还有一个特殊要求。” “你讲你讲,要是太难为我,你下周末也得来找我玩。”从小田的语气可以听出,他在用嘴角挂毛巾。 “我需要两个版本。不是两版编曲,你做完之后,在副本上帮我加点料就好。” 小田似是会意:“我懂了,你要表白呀?这简单,挂个避让就好,需要我们帮你想词吗?” 原来他的业务范围在这里。农历生日还能和家人一起过,说明离家出走的故事有编造成分,恐怕,小田就是明昶从她抱怨过的黄段子婚礼司仪那捡来的。 “不用,录音我已经准备好了。” 银霁把简单裁剪过的录音内容发给了小田。她不懂音频处理技术,只是去掉了不利于自己的内容。 小田满口“收到收到”,约莫是当场点开听了全程,再回复银霁时,笑意已经不复存在。 “这就是尤扬说你要干的坏事?” “是的。” “你还不如表白呢……” “没有那个闲工夫。” “我问你。”小田的语气越来越严肃,“这个男的个子多高?体重多少?家庭背景如何?” “他欺负我的朋友,就算他是当朝太子,我照杀不误。”银霁闭起眼睛深呼吸,无法冷待小田的担心,可一方面已经失眠到失去理智,另一方面又被想象中的绥靖政策气昏了头,抑制不住地阴阳道:“一个两个的都被他收买了吗?噢哟好大的背景啊,吓死人了。” 过后又觉得不妥,放软了态度:“我知道你不是在小看我,可你的担心是多余的。这种事情我做过很多次,从未有过败绩。” 屏幕对面,小田沉默片刻,再回复时,像是变了个人,口吻里的那些轻佻全都不见了:“你知道吗?你这样的做法对我来讲就是过家家,失不失败都是小事,可是,如果你因为过家家遭到别人真刀真枪的报复,那么我就是帮凶。” “不管你怎么说,我非干不可。你不愿意的话,我去找别人好了。” “等一下!我没有拒绝你的意思,但你最好跟爸妈商量一下,不要一个人冒……冒进?” “你是想说贸然行事?” “对!当然,最好是你听进去了哥哥我的话,干脆放弃吧。我先帮你把东西做出来,这段时间你再好好想想,一定要三人行必有我师啊!” 他大概是想说“三思而后行”。设置了“最好”的情况,他就可以接受次好、一般孬等名次了——反正都在“最坏”以上。不过,他也充分相信时间的力量,连过家家都在准备阶段,报复更是八字没一撇的事。银霁又不是他什么人!况且他还有两个生日要过呢。 总之,加上小田,这就是银霁第一次尝试实名制下毒时受到的阻碍了。新概念作文曾有一个选题,说的是海滩上的小孩不断地捡起水洼里搁浅的小鱼、丢回大海,从白天捡到春节晚会开场,有人问他:谁在乎啊!谁在乎啊!小孩说—— 小孩说,这条银霁在乎!这条银霁也在乎!从头到尾只有银霁在乎,让我们大声嘲笑她! 从春节晚会回到白天,余弦的态度更是让她觉得,在目标眼里,自己就是箱子里生死状态无法迭加的瘟猫一只,因为箱子是透明的。 烦躁得像是浑身有蚂蚁在爬,人却被阿紫挑断了手筋脚筋,动弹不得。要不是她抬不动,真想把钢琴砸到柴可夫斯基脸上,叫你回避视线! “你今天也心情不好?”目标还有闲心叩叩箱子的透明外壳,“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啊?” 是也不能让人看出来。再怎么说,银霁也不会在这种场合发脾气,“咻”的一声把情绪拉回中间:“我以为你忘了。” “怎么会忘呢?我也好生气啊!” 这话说得,不只是生气的问题吧? “你怎么可以把我的动机想成那样!” ……这个人问题不只是生气。 “说什么嫉妒心?哈,我看你就是过于关注元皓牗了,才得出这种狭隘的结论。”余弦扁扁嘴,“我昨天是被你吓到了,没有及时解释清楚,才会让你的理解有失偏颇。” 银霁连声母都懒得说全:“啊你外(那你快)纠正一下我的狭隘,限50字以内。” “我以为你可以理解我。”钢琴上的猫儿又挨了余弦几脚,凑不出整数脚,只是为了诉说晦暗不明的情绪,“身边的人都不相信你,你也很无力,你也很烦躁,对吧?” “你错了。韩笑永远相信我,对你都没有这样的信任。” “可是他们只愿相信你真善美的那一部分,因为他们不敢赌,他们要安慰度日,一旦你露出獠牙,他们就捂上耳朵、戳瞎双眼,这才是最烦人的!就拿韩笑来说,你就是把枪抵在她脑门上,她还会笑着问你:这又是什么新梗?” 余弦不踩猫了,看得出他有一些捶胸顿足的趋势,碍于级草身份,忍住了:“这样的人生也太无聊了,所以老天派你来拯救我,对吧对吧!你把录音交给编曲师了吗?一定要让他处理得清晰些,我超级期待元旦那天大家是什么反应!” 他看向银霁,和眼尾一起永远下垂的眉毛难得支起了脊骨:“啊啊啊!我已经迫不及待了!为什么今天不是元旦节,而是圣诞节!竟然还有整整六天,我要掰着指头过日子了,呜呜,六天后万一你改主意了呢!银霁,不管别人怎么说,你一定要坚持下去,求求你了,救我于水火之中吧!” …… “妈的神经病。” 独自回到教学楼下,大受震撼的银霁才对着空气给出了反应。 刚好碰到下来扔垃圾的元皓牗。刻意避开视线、用余光看到那抹黑影,银霁莫名联想起狼人杀里的猎人角色。 元皓牗已经被票出去了,真希望他把余弦一起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