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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我没能再见到顾珩,就好像王子终于在午夜十二点见到灰姑娘的真正模样,他停下了追逐的脚步。 那张在细长门缝中面无表情的脸,在恐惧中被我一遍遍补充填色,成了满是厌恶的样子,我不敢再回忆那时的场景。 秦先生按住奋力挣扎的我,暴君般发泄完他的欲望,我死死咬住他的袖口,眼泪不知怎么就落了下来,但我无比熟悉与他的性交,那么我哭泣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顾珩即将离我而去。 或许连我也没能意识到,在我不断或逼迫或请求顾珩把爱给我时,我早已率先抛戈弃甲,把自己的爱稳稳送到他手中。 这次,我再次黯然离场,爱的触角尽数收回,得到又失去,绝对比从未得到还令人痛苦。 秦先生用宝石为他的粗暴道歉,他不懂我,他不知道我要什么,我兴致缺缺,随手锁在我的百宝箱内,随身戴着的仍旧是顾珩送的千纸鹤项链。 小垠倒总是尝试逗我开心,我不愿让他失望,对他笑一笑,可他的能量有限,抵达不到我内心深处的痛苦。 我既期待与顾珩相见,又害怕与他相见,有回他的房间终于有了动静,一阵欣喜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恐慌,我想快点躲到门后,以免见面尴尬,为此差点扭到脚。 结果并不是他,而是仆人在拆洗他经久不用的床单,我才敢顺势进入他的房间。 一切都是那天早晨我们出发去寅初山的模样。 匆匆从行李箱拿出被他丢下的伸缩拐杖,他嘲笑我难不成是老婆婆,居然还用得上登山拐杖,气得我蹦起来咬了他耳朵一口。 书本摊开放在桌面,笔记本缺了一页,显然是撕下向我提出约会。 手指一一抚过,我笑了笑。 夏日烈阳,秋日萧瑟,离我们约定好的暮春已过去很久,我独自登上母亲小院的琴房弹奏《茉莉花》。 弹弹停停,我侧头去看夜空,难免回忆起去年除夕夜我们在此四手联弹的默契,忽然,门被推开。 命运和时间是不讲道理的,失联月余的顾珩此刻被命运的手推送到我面前,我一时愣住了,而后在他沉静的目光中,我落荒而逃。 琴凳倒地,发出刺耳声响,我慌不择路,不慎崴脚,动弹不得。 脚步声急且快,我不敢回头去看,直到一双手扶起我,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我的鼻头一酸,思念的眼泪就滴下来。 我垂着头,不给他看见。 沉默着,我一瘸一拐被他扶到椅子上,他蹲下身褪下我的鞋袜,我的脚踝隐约肿起,他一碰我禁不住“嘶”一声。 “现在知道疼了,”他看我一眼,轻轻放下我的脸,“刚刚见到我跑什么,难不成我是鬼?” 他言语间并无芥蒂,还似从前一般,我抬眼看他,与他四目相交,复又低下头去,说道:“我怕你不愿见到我……” “我做什么不愿见到你。” 他说他最近消失是被父亲派去瑞士学习,很是突然,连告别都没来得及,忙得昏天黑地,所以没及时与我联系。 然后他掏出一样东西摆在我面前,对我说:“送你的。” 夜风从窗户吹进,琉璃风铃叮叮咚咚响,透明琉璃上烧制了雪白的茉莉,美丽至极,这是瑞士某小镇的特产,我曾在书中读到过,列为我人生几大愿望之一,今日居然被他实现。 在经过几个月无边的自我恐吓,今天忽然告诉我,顾珩没有讨厌我,他没有被我吓跑,我简直开心得要大哭起来。 然而那天,他终究是见到我与秦先生的关系了,这一关无论如何得过去。 屋中充斥风铃清脆的声音,我深吸一口气,也于事无补,我说话的声音被风一吹就散了,毫无力量,我主动提起那一天的事。 我盯着风铃上的茉莉花,像是见到母亲在为我打气,隐去父亲在其中牵线搭桥的事,我把我与秦先生的事从头到尾,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这一说,我竟停不下来了,好像手里拿着一把刀,把自己由内而外地剖开,任由自己血淋淋地摊开他面前。 我愈说愈激动,眼中满含泪水,终于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到了被欺瞒的少女的悲惨。 当我说完,我仿佛把几年来的郁结都吐了出来,一身的轻松,等待顾珩的审判。 我以为他会说我恶心,说我不要脸,但是静默几秒,他却认真地说:“这不是你的错。” 心里有什么东西撞碎了禁锢,猛然窜出。 父亲说如果不是我逃开他的婚礼,我就不会遇上秦先生,被迫被他看中成为地下情人,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是我活该,我也一直这样以为。 然而就在今天,有人对我说——“这不是你的错”。 我看着顾珩,流下眼泪。 那时候我沉溺在感动中,全然忽略了顾珩不同寻常的平静,平静到只说了句:“你该告诉苏先生,他是你的父亲,他会帮助你摆脱那个男人的威胁。” 我错开眼神:“不,我不想苏家陷入困境。” 他握紧我的手:“这不是你的错,我仍然会爱你。” 我撒了谎,所以这辈子我大约只能得到虚假的爱意。 我不知道顾珩是以何种心情与我在接下来的日子中,做到那般恩爱两不疑,让我完完全全误以为他是真的爱我。 我唯一知道的是他在韬光养晦,以待给我给苏家给秦先生以重重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