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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混沌中,他听到有人在呢喃地唤他,“大哥,大哥”,然后他就醒了。柳随风正坐在床头,倾身在他上方,笑着望着他:“大哥睡得好惬意。”李沉舟也笑了笑,“回来了?用过饭没?”柳随风的手伸进毯子,隔着睡衣去摸他,“吃过了,跟艳霞一起吃的。我现在是又暖又饱,正思yin/欲……”柳五干脆覆身而上,面孔埋在李沉舟颈窝里磨蹭,两只手探进睡衣,自上而下顺着腰线一路摸下去。他想过了,计划是计划,性\\欲是性\\欲,计划的进行并不妨碍他好好地纵情声色,满足自己对李沉舟的欲望。如果将来李沉舟真的消失不见,那么如今就是能上一次是一次,上到乏味腻歪为止。这样就算将来李沉舟不在了,也不至于觉得可惜。李沉舟不知他心内所想,他只觉得接连做齤爱未免会丧失兴趣。他任柳随风摸了一会儿,道:“艳霞有没有问你什么,她看上去很紧张你。”柳随风的头仍埋在他胸前,睡衣已经被扯开,“她?……我做事情难道需要向她报备?笑话……”他在李沉舟的胸肌上啄吻流连,嘴里含着乳齤头吮咂。李沉舟抚着他后颈,道:“她也是可怜人,对你千般用心。下午她见到我,很明显想问什么,却忍着没开口,你回来也不给她好脸色,她怕是心里很难受。”柳随风抬起头来,眼角一挑,“所以呢?我就要顾着她的心情今晚到她那里过一夜,好不来烦扰你?大哥说了这么多,这句才是重点吧?”李沉舟倒也爽快应承:“这几日跟你一起……我实在乏得厉害,再者这里不比估衣廊,明珠艳霞她们都在,还有其他下人……”柳随风一根手指按上李沉舟圆圆的褐色乳齤头,哼道:“这些人是什么东西?我做事情什么时候需要着小心这些人了?还是说——大哥压根儿就觉得咱们见不得人,才出此言哪?”李沉舟累得厉害,没心思跟他辩,把他的手一推,“随你怎么说,我得好好睡一觉,实在没精力再来应付你。你要是憋得慌,艳霞明珠都在,她们肯定不会委屈了你。”睡衣一合,翻身睡觉。闭眼躺了一会儿,没听到动静,心下起疑,转头看去,柳五还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灯光下,柳随风脸色莫名。李沉舟心里一动,伸出手去,覆在他手背上,缓了缓,道:“怎么?这就生气了?”柳随风低眼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李沉舟发现柳随风的眼睛其实很像柳叶,都有一种碧色纤纤、凌凌冷冽的感觉。许久,柳五悠悠开了口,“生气倒没有。我就是在想,若是方才坐在大哥面前的是萧三少爷,大哥还会推说身子疲乏让他出去找女人麽?”李沉舟脸色一变,神情复杂地盯着他。柳随风恍若不见,续道:“本来我还想今晚就睡在大哥屋里来着,现在看来,也是我自作多情了……然后我就又忍不住想,若换了萧三少爷,想一连四日跟大哥做齤爱,想睡在大哥房里,睡在大哥的床上,大哥是许他不许呢?”这下李沉舟不仅仅是身子疲乏,而是连脑壳都隐隐作疼了。“然后我又想了,我这个比喻实在不像话——我怎么能拿自己跟萧三少爷比呢?人家生来就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三少爷,一路顺风顺水地国立中央大学毕业,又娶得唐家的千金作老婆,马上又要进法院工作,可谓前途繁花似锦,我柳五算什么东西?小时候在街上流浪讨饭,大一点了作扒手,杀人越货,两手血腥,好不容易不愁吃穿了,又上被政府打压,下被同行排挤,眼看着就要日暮途穷被打回原型,啧啧,怪不得佛家总是强调投胎的重要性。这辈子受苦受难做牛做马,但下辈子却有希望生个好人家。不过鉴于我这辈子已经作恶多端,恐怕下辈子投生得还不如也说不定……”柳随风滔滔不绝地说着,做出个猛然惊觉的样子:“扯远了,大哥早就厌烦了吧!说起来,倒是我失了自知自明,惹得大哥不痛快。大哥好生歇着,我帮你把灯关上——”柳五把手从李沉舟手下抽走,起身去关灯。李沉舟轻叹一声,“五弟,你何必说这样的话……”“啪”一声,灯熄了。黑暗中,柳随风冷淡的声音传来:“我说的不都是实话麽?”然后李沉舟就看着他开门,走了出去。然后这一晚,李沉舟就睡得很不好,以至于第二日一整天,头都是疼的。接下来数日,柳随风恢复了跟李沉舟做齤爱之前的状态,甚至还要往前推。他每日早出晚归,去商会上班,在李沉舟起床前出门,又在晚饭后很久,差不多到了深夜才回来。回来后也是径直回房,不再到二楼来端茶捏肩,晨昏请安。加上这几天莫艳霞和宋明珠也不知道忙什么去了,也一个个地都不在家,弄得一连几日李沉舟都是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长餐桌边上,看着一桌子的菜直倒胃口。看着柳五这样儿,李沉舟是有点哭笑不得的。他没想到柳五也是个会闹脾气的人,一句话说得不如意,便甩手不干了。可是把柳随风那晚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想来,倒也没什么错。只能说柳随风眼光毒辣,辨识极准,又以退为进,明里似在自我责备,暗里其实每个字都在呛李沉舟,最后还把自己的身世搬出来,自轻自贱一番,让李沉舟无言而对。每日守着个偌大的宅子,走来走去,都听不到一点儿人声。顶多做饭时,一楼厨房里发出点叮当声,多些杂沓的步子,算是有点儿人气。每当这时李沉舟便会慢慢踱到饭厅来,坐在餐桌边看着下人们忙来忙去,偶尔问上一句:“今晚五爷回来吃饭麽?”而仆人都说不知道,他便不再开口。盛夏在即,庭院草木幽深,花影扶疏。他饭后一个人在庭院里散步,望着西天的蓝紫色的晚云,归巢的鸟雀,暖风中翩翩的蝶儿,嗡嗡的蜜蜂,生出些比秋冬季节更加刻骨的寂寞来。特别是每日冲凉完毕,披着浴袍躺在榻上,他不禁想起估衣廊那三日里的情景,怀念起那具热情的rou体来。这么些天,他仍然揣测不出柳随风的动机,而他也懒得去想了。这么些天,他思来想去,倒是想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他一向不大看重的rou体关系,其实有它独特的地方。他原来一直认为性齤交就是性齤交,有了性\\欲,两人配合一下,互相解决,平息欲望,皆大欢喜。性\\欲解决后,就可以分头离去,各自不受性\\欲困扰的做自己的事;生孩子另当别论。现在,他不这么看了。他觉出rou体的温暖和美好来;rou体也不是光为性齤交而准备的。就算什么都不做,而拥着一具富有美感的rou体,也是件幸福的事。美感的rou体,指的是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