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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易人愣了一下,冷笑从心里浮到脸上,嘴里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柳五这下是想丢帅保车?这个柳五,还真是做得出来!也难怪,当年的权力七雄,除了李沉舟,怎么就偏偏其他人都死了,单单柳五活了下来?”何秘书顺着往下说,“署长觉得是……?”“没有没有,”萧易人打个哈哈,摆手,“我什么都没觉得,都没,都没!”撇下这话题,何秘书想了想,又道:“指不定柳五也在为李沉舟奔走。”萧易人把烟蒂一丢,“第五天了,奔走得怎么连人影都不见一个?”一抬头,问何秘书:“这两天有谁来看李沉舟没有?”“有呢,李夫人就来的,还有个凶神恶煞的老头儿,带着个哭哭啼啼的兔子!”赵师容听到李沉舟被拘的消息,先是一惊。短暂的一惊过后,开始了不知疲倦的游走和打听。她认定这是政府授意、引导舆论的惯常伎俩,便把咬牙切齿捺在肚里,挂上略带哀戚的神容,上这个所长太太家落泪、那个部长太太家诉苦。她听说内务部段总长的小太太刚有了喜,让娘家大哥寄来最上等的苏绣缎子,又上商场买了一大包婴儿用品,赶到段总长家,给段太太贺喜。那日恰好段总长在陪太太,见赵师容到来,夫妻两个都很热情。临到赵师容说明来意,恳问李沉舟的事儿,段总长叼着烟斗沉吟。旁边段太太垫着腰,瞪着一对小鹿似的眼睛劝丈夫:“你就替李太太想想办法吧!这种事情,上海滩那些帮会还做得少了?怎不见那些头脑被拘起来?”段总长和赵师容一齐在心里道:“柿子拣软的捏啊!”却并不说出来。半晌,段总长将烟斗从嘴里取出,个人而言,他对李沉舟和赵师容都很有好感,“李太太,我虽然总管内务部,但是警政那边的事情,我很少差得上手。不是我管不了那个萧署长,问题是警政很多事情,是跟军部有牵扯的,军部哪天说要抓人,我们就得跟着去一起抓。军部他们,和他们背后的势力,才是问题的关键。这次想必你也清楚,事情是怎么凭空闹起来的……上头想达到什么样的效果,李夫人想必也清楚吧!”赵师容握着双手,用沉默代替了点头。段太太比较心急,“那这么说,李帮主救不出来了?”段总长下巴用力一撇,“话也不是这么说。上面要转移舆论是其一,要钱是其二。每年都在征兵,四川那边剿匪,还有未来的备战,政府开支巨大,还有每一层每一级每一个人的小金库,都不是省油的灯,拿民间商会开刀好过拿自己女婿入股的银行开刀,对不对?李夫人,那个自称是秦家儿子的人,并不构成特别有力的证据,也就是因为这,萧易人到现在也只能把李帮主拘着,而不是送到法厅那里。所以,若是出钱作保,李帮主先保释出来应该没什么问题。”赵师容只听进去最后一句话,“那么,大约需要多少钱?”段总长收紧下巴,“上面对秦淮商会不满很久了,既非自家的国营商行,又不向政府额外纳贡,等于当家主母看着个外室生的孩子,长得越好越碍眼。”此时赵师容心里只想着:早知道那些钱不还给柳五了!从段家出来,赵师容脚步颇为沉重。段总长的言下之意,就是说拿商会去换沉舟。商会若是她赵师容的,她立马二话不说,将商会的合契缴了,把沉舟给领出来。想起沉舟,赵师容心就软了。她很早以前就认为,李沉舟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人。别看他长得满身腱子rou一双拳头打遍天下无敌手(什么,你说朱顺水?那只老狗哪里配跟沉舟相提并论!),可赵师容就是忍不住得cao心。沉舟固然是个沉稳而有计较的人,可是她就是觉得,李沉舟的脾气还是太好了些,会让那些阿猫阿狗蹬鼻子上脸。李沉舟宽宏大量不愿多计较,她赵师容可没那么大度量装作看不见。赵师容想起李沉舟那副明明能把人一拳揍跪下却温言说话的样子,仿佛那长得很美而不自知的绝色佳人,粗布蓬头在乡间劳作,叫人见了,不知是叹气还是屏息。赵师容希望李沉舟幸福快乐,哪个叫他不快乐她便要第一个上去找人晦气。某种程度上她把李沉舟当做受保护的对象,从素未谋面的婆婆那里接过守护李沉舟的责任。李沉舟平日若是没事便罢,这一出了事赵师容就恨不得扑过去护到他身上,或是拿枪毙了那个下套的人。一句话,李沉舟过得不好,赵三小姐脾气就跟着变坏。一大早,赵师容带了各色好菜,装了一大食盒,又买了一网袋沉甸甸的水果,到警局去探李沉舟。守卫的见是个凤目含威、衣饰贵气的太太,加之收了赵师容早就备好的碎钞,态度很是殷勤地领赵师容到李沉舟暂住的拘留间。铁门开了两道,赵师容往里一跨,“沉舟!”李沉舟本来枕着胳膊躺在木板床上,门开启的时候就一下子坐了起来,“师容!”守卫关门而退。赵师容将东西一放,走到床边抱住分居多时的丈夫,未语先红了眼睛。将李沉舟的脑袋拥在怀里,又温柔地亲了亲,赵师容叹息着将眼泪逼了回去。李沉舟倒没什么变化,他拍拍赵师容的胳膊,“带东西来了!我先吃几口?”赵师容又亲了他一下,才放开他,将一盘盘菜从食盒中取出。她带了筷子勺子和空碗,替李沉舟盛汤、挟菜,然后坐在对面,看着李沉舟吃,间或看看这个关押她丈夫的斗室:清冷的四壁和光秃秃的板床,大冬天的怎么睡人呢?“这里住的很冷罢?”她问。李沉舟神色泰然,“也不算太碍事,又不是没过过这种日子。”赵师容心里更不好受,“以前就罢了,凭什么现在还得受这种罪!都是一帮子砸碎给闹的!”李沉舟不紧不慢地喝汤吃菜,没有接话。赵师容柳眉竖起道:“你也是昏了头!将那个姓秦的养在身边,看着倒是个绵羊,突然咬你一口,简直猝不及防!现在好了,小报上已经编派起你跟他的关系来,还扯上秦叔俊,说你示爱秦叔俊不成,杀人泄愤,如今把人儿子养着,以慰相思之苦呢!”“什么!”李沉舟愕然,啼笑皆非。赵师容气咻咻地,“简直要超过鸳鸯蝴蝶派的东西了!”李沉舟筷子停在半空,嘴角搐了几搐,摇摇头,接着吃饭。赵师容火气小了些,往后面一靠,“我问过了,你是可以保出去的,不过政府今儿狮子大开口,不是拿商会作保,就是要等价值的钱。”李沉舟埋头吃饭,又不接话了。赵师容看着他,道:“我准备去找柳五,非叫他松口不可,你说呢?”李沉舟动作一滞,过了会儿,慢慢道:“他总是不会情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