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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自己已经不喜欢他了,大了后才明白,那只是情感进入平淡期,其实爱意丝毫未减,日日见面时不觉得,分别数年,那种感情又如星星之火,被离别的风一吹,开始以燎原之势燃烧起来。我非常想见他,什么也不用说,看一看就好。可我有什么资格这样说呢,今天的局面成这样,我有拖不了的干系。第5章完结汪羽说到这时,警察闯进来了。录音笔中的内容到此结束。未能听他说完他的故事,我实感遗憾,这篇文章也等于没了结局。所以我想,就由我代笔,以我对他们有限的了解,完成这篇故事。我恰好和他们同岁,今年,我们都已经三十五了,在二十六岁那年,我第一次遇见他们。我那时候是个在报社不得志的小记者,每天不是埋头写新闻,就是在找新闻的路上。然有趣的事虽然天天发生,但在生活中,又并不那么多见。我懒于再写鸡毛蒜皮的小事,当下又只能写那些。郁郁不得志,颓丧之下就做了一件决定,这个决定让我得以认识了汪羽汪谊。是下午快黄昏的时候,我决定去我以前从未进过的酒吧里,去解闷或者找点刺激,总之那时候心血来潮想去,也就进去了。当时去的是家清吧,我闷头喝了半天酒,正无聊想走时,突然听见一个男声大喊:“汪谊,我喜欢你!”我吓一跳,这个名字听起来可不太像女人的,好奇之下,我偏过头去看,就见位子上两个男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在喝酒。站着的就是汪羽了,自然就是他喊的,他的脸都红透了,身体微微发着抖,十分尴尬的样子,但目光如炬,一直定在坐着的男人身上。比起汪羽,坐在位子上的汪谊显得那么高傲,他笑着一杯一杯的喝着酒,连我都觉得尴尬时,才终于听见他开口,只说了三个字:“我赢了。”难道是酒局中的什么游戏?可他二人的表情又着实不太像。但不论如何,在那同性接受度还不那么高的年代里,这个男人敢于在公众面前喊出真爱,这不比其它鸡毛蒜皮的小事更值得写吗?我心下里连标题都想好了,就还差些细节。眼见他们出了酒吧,我赶忙追上去,来意刚说明,汪谊就笑说:“刚才那话,他憋了好些年呢。我跟他说:你不说出来,怎么能叫人信,你光说也不行,得大声喊让别人听见,别人见证了,才能聊表决心。结果他就喊了。”我问:“那你们是在一起了?”“不是啊,我又不爱他。”汪谊回答得那么理所当然,而汪羽始终未开口,我就明白他是被耍了。“怎么不说话了?还要问吗?”见我缄口无言,汪谊歪头笑问。还能在问什么,我只能道声谢就离开了。那场谈话让我对汪谊印象深刻,这只笑面虎,叫人爱不得恨不得,是该远离别靠近的那类人。我跟他们在同一城市里生活,后来发现彼此住的地方也相隔不太远,一来二去经常能碰见,也就成了个点头之交的朋友。虽然认识他们九年,但这其中有很大的空白期。我于二十八岁离开那座城市,直到最近,三十五岁,才回来。这期间我们三人也会联系,或者从别人那听到,一点一点,他们的生活大致有了轮廓。汪羽与父母不合,离开了家里的公司和汪谊一起打拼,富裕,破产,落魄,又东山再起,九年里贫贫富富,人情冷暖都经历了遍。眼见的事物包括他们自身都在改变,唯独他们的感情,今天好明天坏,反反复复,竟没个休的时候。累不累?汪谊我不知道,但汪羽是可以确定的,他累了。他的爱彻骨,从来是隐忍,少年时是不敢承认的隐,长大后是为弥补过去而纵容的忍。但他终于还是累了,即便他的父母已经接受了事实,愿意容纳他们重新回来。但感情上的疲倦已经压垮了一切。三十二岁时候,汪羽来到我住的城市找我,说想在这里重新开始,我不好多问什么,但他在这住了不到一个月,汪谊就找来了。那次他难得不再笑了,而是满脸愁容,诉说着自己多么思念。“回来吧,回来吧。”他对汪羽恳求着,“我也不想在玩什么把戏了,我们好好相处吧。”据我所知,他们的确好好过了两年,然而只有这两年了,三十五岁时,汪谊说,有一个好让他心动的女人,她真特别。那时候我正打算着回那座城市,但电话里听到汪羽和我说起这事,当天就坐飞机飞了回去。我是真有些生气,我要去问问汪谊他到底想干什么。我那天找到汪谊时他手里在把玩着一个钻石戒指,是给女人带的。我质问,他回我:“我跟他不可能真正在一起的,我们之间的隔阂永远也抹不掉,我放弃了。所以为什么不把这些纠结放下,我去爱一个难得另自己心动的女人呢。”他想放下,想让这段二十多年的爱情尘埃落定做罢,可他自己起的头,放不放下却不是他一人能决定得了了。一星期后我再次接到电话,就是汪羽说自己拿刀捅了汪谊,我赶过去后,他已经报警,浑身是血坐在昏暗中。我知道我改变不了什么了,于是我也坐下来,问他,能把你们的事从头说来吗?就有了开篇的一幕。写于:八月六号八月八号,我得知汪羽死了,六号他被警察压上警车后,突然发狂,不像是跑,倒像是要鱼死网破,疯了似的袭击警察,后死于腹侧中弹,抢救无效死亡。同天我还得知了汪谊没被捅死,抢救回来了,重度昏迷中。十一月二二日。汪谊醒了,我去医院看他,带了录音笔做礼物,礼物给他前我问,你是不是更恨汪羽了,还要报复他呢?他苍白无力,但仍然在笑:“是啊,我对他的恨一辈子也不会减少。”我说:“他却没有一辈子来让你恨了。”我隔天又去看他,想看他悔之不及,但录音笔还放在原处,未动分毫,上面的彩带还是那么整齐。汪谊对我说:“十四岁时我喜欢他,但他像躲瘟疫一样躲着我。二十四岁时我知道原来他也喜欢我,于是我像少时一样捉弄他,渐渐把我自己也捉弄了。终于厌倦想改时,已经成为习惯,改不了了。”就让故事到此结束吧。十二月一日最后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