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学着如何讨她欢心
“鸢儿表妹,你今日这……这身绿,呃……绿色的裙衫甚是好看。衬得你——衬得你肤白貌美,委实不错,委实不错呵呵。” 鱼知鸢闻言,蹙着眉偏过头去瞧死乞白赖非跟在她身侧的齐霂。就见齐霂微凝着眉,耳尖染着薄晕,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一双狭长的招子微微抬了视线并不是全然瞧着她。 约莫是被她瞧的久了,齐霂不大自然地转了转眸子,倏地视线又抓住一个物什:“你这簪子,也,也不错,很精致大气。” 鱼知鸢狐疑,摸不透齐霂这个人,她摆出一副探究得神色将齐霂从头到脚都扫了一遍。 把齐霂看得心里发毛,然他那张俊脸还是丝毫都没有变,十分正经地端着,见鱼知鸢还是缄默不言,他又开口道:“你今日这妆容也甚是好看,我,我很欢喜。” 鱼知鸢一脸不解地凑上前在他额前用手背碰了碰:“这也没病啊?你今日是在作甚?” 打从齐霂和江枫眠一道跨入她院子伊始,她就感觉齐霂不大正常,一双眼总是若有若无地盯着她看,然她只要一扫过去,齐霂又会佯做无事地撇开。 他好几次似是欲言又止,话头淌过舌尖又卷回了腹中的样子,着实令她匪夷。 齐霂被鱼知鸢拿话一噎,也渐渐觉得自己这幅样子委实怪异,然他头次做这等子事,年少时被人夸赞的文采一时间竟是一句都淌不出唇齿来,只能干干巴巴地说句不错、好看,听来确实有些敷衍鱼知鸢。 昨夜戌时过半,他的暗卫倏地现身递上了两封信。齐霂拆开第一封发现那字迹赫然是鱼知鸢的,他细细地瞧了下去,却是越看越铁青着脸色。 鱼知鸢在信中问圣人道:兄长可知,为何齐霂又从长安来了江南,还装作是个求学的书生?我既然已同齐霂和离,就该我过我的独木桥他走他的阳关道。先前装傻来江南哄骗我,道是欢喜我,也不知他此话里几分真几分假。 莫非是他替兄长惩jian除恶时伤了身子,看上了我腹中的孩儿?这才要千方百计地待在江南,名义上是求学,实际是为了确保我腹中孩儿的安危,以防他们定国侯府没了后? 我琢磨许久,这理倒是比他说得欢喜我要真上几分。倘若他真是欢喜我,可不会处处揶揄我,令我生气。前次他还推脱,说是兄长令他装傻来哄骗我,倒不知这话是真是假,兄长你如何瞧? 齐霂敛眸,深呼吸了几口气,恨不得立即闯入鱼知鸢的闺房压着她被翻红浪,好教她晓得自己这身子骨可是一丝问题都没有。 他又启开另一封信,是圣人写予他的,言辞间十分地幸灾乐祸,他囫囵看了遍,只在末尾看到几句还算是良言的建议。 “你这追妻循序渐进是好计谋,可你万不能再恼她生气,你得做些令她欢喜的事。我瞧着后宫诸位妃子成日里变着法地梳妆打扮给我瞧,想来女子都是爱美爱娇的。你倒不如赠她胭脂水粉首饰衣服和旁得小玩意,再夸赞她,说她长得美穿得美,如何如何美,再说她如何好,性子良善诸如此类的。讨她欢心才是上上策。” 是夜,齐霂着人去书店买了好几本话本子,从里头学了些风花雪月的句子。在心里反复念叨,学习着如何将这些话张口就来。 他一夜未眠,也晓得自己昨日那番话将鱼知鸢给惹恼了。因此晨起时,特意打扮了下自己,又默念了几句诗词,寻思着,今日得好好讨她欢心。 然每次都打算将话滚出来时,齐霂又有些羞于口。那些风花雪月的句子委实酸牙,昨夜他独自一人时尚能记着且背得熟稔,可此时面对鱼知鸢,却是如何也道不出口。 一想到那些句子,他就浑身一颤,估摸昨夜自己是昏了头,竟一整夜没睡去学这些个酸腐的东西。 可越是这样欲言又止,越是令鱼知鸢起疑。他今日讨她欢心的事就越是难以做下去。齐霂好不容易克服了酸口的东西,正欲将夸赞的话说出口。张了张唇,倏地愣住,发觉自己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全然忘了。 然他已将“鸢儿表妹”四字淌出了唇齿,只得硬着头皮,端着一张脸,继续把后头的话圆回来。 从衣衫、簪子又夸到了妆容。一回生二回熟,齐霂厚着脸皮又继续夸了下去:“我瞧着你,自是哪哪都好。我觉得……” “停停停,世子爷这是作甚?你今日委实不大对劲。若是身子不适,倒不如早早回了你府上休息。我再寻个太医去为你诊治一番。”鱼知鸢忙打断了齐霂的话,她越听越无语,生怕齐霂又要说出些什么骇人的话来,此处小厨房可不止她和齐霂二人,还有圆圆和江枫眠在。 “我昨日激将你应我,是我不好。”齐霂顿了顿,伸手覆在鱼知鸢的脸颊上,却被她后退几步避开:“是我小人之心,见不得你同江枫眠那般亲近,还偏与我客气生分。这才说话重了些,惹恼你了,是我的过错。” 鱼知鸢嗤笑出声,当着他的面翻了个白眼:“你今日是要作一出什么戏?世子爷你晓不晓得我们早便和离了?你又有何立场去吃这个醋?” “我晓得的,只是……”齐霂捏了捏袖口中藏着的簪子,暗骂自己再不该惹她,也不该这么急躁:“只是,我同枫眠兄都是老师的学生,说来我还比枫眠兄多了一层身份,还是你的表兄,你为何,要与我这么生分?” 鱼知鸢哑口,被他这么一说,反倒是自己小心眼了,像是故意在排挤他一样。这不行,她只是与他客气,可万不能造成这种排挤的错觉。 虽说她还写了信给圣人,怀疑齐霂是那方面出了点问题,所以才非要待在江南,抛却长安的荣华富贵,在这里作个书生伺机而动。 但是在圣人没有回信前,还是要正常的以待客之道对待齐霂。况且齐霂也算是为昨日那遭事道了歉,她并不是那般计较之人,自然是得洒脱地原谅了他,省得给他一种错觉。 算了,不就是个前夫吗?有的人分手了还能做朋友,她同齐霂原就没什么感情,离了婚作朋友有何不可,她得放平自己的心态。而且她和齐霂还是表兄妹的关系,就当作个表面亲戚吧。 “你说得倒也没错。”鱼知鸢说服了自己,牵唇笑道:“你我毕竟还有个表亲的关系。” “嗯,鸢儿表妹能这般想,我自是十分欢喜。”齐霂喜上眉梢,觉得自己循序渐进地计谋算是近了一步,他从袖口拿出一根鎏金穿花戏珠步摇递到鱼知鸢面前:“这步摇我瞧着甚是配你,便买了来讨你欢心,算是赎罪。” 鱼知鸢接过那步摇:“那我便在此谢过表兄了。” 齐霂愣了愣,伸出去的手僵持在半空中,他如何也料不到,方说过不要与他生分,鱼知鸢就换了个法子,客气中带着距离,让他一时不晓得自己这是近了一步还是又退了一步。 84.下厨(3600珠加更) 鱼知鸢瞧着齐霂僵持在半空中的手,挑了挑眉,狐疑道:“表兄可还有事?亦或者这步摇并非是给我赔罪的那支?是要送给旁得小姐的?” 齐霂忙抽回手,向她解释:“并无,我只对你有心思,旁得人与我何干。你莫拿话试我,昨日确然是我不对,不该那般对你。” 鱼知鸢充耳不闻,笑了笑,转过身继续去瞧圆圆如何教江枫眠作糕点。齐霂见此,无奈牵唇一笑,也只得陪在她身侧,一双眼不肯移开。 她一张瓜子脸,皮肤白皙红润。一双招子潋滟粼光,鸦睫纤长秀美,眼尾轻佻,煞是勾人。骨架纤细,也藏不住六月的孕肚,拢在身前。嗓音绵软,同他呛声时都软糯地勾着调。 齐霂素来晓得她长得美,无需夸赞地美,仿若九天银河的仙子一着不慎落入了凡尘。瞬时缀在了他漫长的黑云里,破开层层笼罩的浓雾,将九天的银光映在他心尖儿上。 “表兄你一直盯着我作甚?”鱼知鸢偏头,她实在难以忍受齐霂那仿佛要将她吞吃入腹一根骨头也不剩下的眼神。她深呼吸了几口气,耐着脾性问道。 “我在想我的心上人当真是哪哪都好,长得好,性子也好,每一处都很和我心意。我却是一句漂亮话都说不来,白惹她笑话,也当真是愚笨得很。” 齐霂自嘲一笑,鱼知鸢红着耳尖别过头去,佯装没听懂他说得是什么。心里倒是不停地编排,他今日莫非是真的吃错了药不成,说出来的话糊里糊涂的也没个把门,着实恼人,还说不惹她气,她瞧着齐霂一张嘴就处处是在惹她。 鱼知鸢敷衍地应了两句:“哦,呵呵。”便上前同圆圆和江枫眠凑到了一处。也不晓得是圆圆教得好还是江枫眠在这吃食上委实有天赋,不过是指点了一二,他就当真做出了一屉糕点。 鱼知鸢趁热尝了一块,方咬了一口,那味儿就一下子争相地要钻入她唇齿内,勾着她肚子里的馋虫。她双眸倏地明亮,不停点头表示自己的赞许:“唔,枫眠你太棒了,这个真的很好吃诶,一点也不腻。” 江枫眠羞红着脸:“县主谬赞,县主若是喜欢吃,小生再做一屉。”鱼知鸢忙笑着:“好啊好啊,你再多做点,我拿去给爹爹尝尝。哦,对了,我现下可不止一个人要吃,小小鱼也要吃的,所以给我的那一份一定要多做一点啊。” 齐霂看不过眼,也拿了一块尝了一口:“枫眠兄好厨艺!”他这夸赞就夸得有点不怎么走心,鱼知鸢偷觑了他一眼:“既然表兄看起来不怎么欢喜的样子,那余下的这些糕点便都是我的了,你们三个可莫要跟我争。” 鱼知鸢说着就要动手将那一屉搬走,却被齐霂拦了下来:“谁说我不欢喜,这口味甚合我心意。鸢儿表妹不若让一份于我?” “你!表兄枉你是长安的世家贵胄,怎能做出此等从孕妇嘴中抢食的举动?你就不怕惹旁人笑话你?且你这做表舅的,当真要无耻地同个孩子争这一口?” 鱼知鸢牙尖嘴利,一通怼得齐霂错愕得睁圆了眸子,他万万没想到,不过是吃了个醋,就将自己的地位从爹爹醋到了表舅的辈分上。 鱼知鸢趁机将那一屉都收拢到了食盒里,十分地护食。收拢完还不忘怒瞪了一眼齐霂,她也是没想到居然会有人计较小气到这般田地,连孕妇的吃食都敢抢。想来她还是不够看透齐霂这人,表面是陌上人如玉的公子,实则狗得很,惯会装模作样! 齐霂僵硬地扯了扯唇角:“鸢儿,我……”他想说他只是吃醋了,然他这话委实说不出口,毕竟还当着情敌的面,着实是丢了份在这处。 “鸢儿,我只是担心你吃多了积食,并无旁得意思。” 支支吾吾半天,也只得打碎了牙往肚子咽,先是随便扯了个理由,等着再寻个恰当的时候再同鱼知鸢解释赔罪。 “那你好好与我说便是,我又不是那般无理取闹的人,不过是贪吃了些见不得人抢我吃食。”鱼知鸢闻言,放下了手中抱着的食盒,这才算是消散了那剑拔弩张的气势。 齐霂无奈:“好,我不同你抢,你少吃些,积食了会难受的,再好吃也不能贪嘴。” “霂兄若是也欢喜小生做的糕点,小生再做一屉便是。”江枫眠出声打了圆场,这一遭算是揭了过去。 鱼知鸢心满意足,由圆圆搀扶着她,手中拎着食盒同二人打了招呼:“我站着有些乏累,便不同你们在小厨房凑趣了,我去外头躲懒。” 都说六月的天娃娃的脸,原指孩子性格多变说风就是雨,套在鱼知鸢这个孕妇身上,倒也不遑多让。方才还要同齐霂为了一屉糕点争闹,一会子就捧着食盒弯了眉眼浑似偷腥的小猫去外头偷食。 “枫眠兄可否指教在下一二,在下也想试一试如何去做糕点。”齐霂目送着鱼知鸢的欢快的背影,心里那点郁闷渐渐散去,他摇头失笑,转过身颇为恭敬地行了礼十分正色。 江枫眠迟疑片刻还是应了下来,手把手教起齐霂如何去做糕点。江枫眠原以为齐霂是个通透能举一反三的人,熟料在厨艺这方面确实一点天赋都没有。 二个人在小厨房好一顿鸡飞狗跳,做坏了不知多少。渐近日暮时分,才勉强出了半屉看得过眼味道也尚可的糕点。江枫眠抹了一把汗,长舒了一口气,暗道古语有云君子远庖厨,此话当真不假。 齐霂亦是松缓了口气,脸上沾了好些灰,一张俊脸上白一层黑一块的十分地狼狈。他用帕子净了面,小心地将半屉糕点摆在瓷碟上,就拎着食盒要去寻鱼知鸢。 鱼知鸢一直待在暖阁内,齐霂原想着径直入内,蓦地想起鱼知鸢说得那些话,顿了顿步伐,停在门外,让圆圆去里间替他通报一声。 不过须臾,他和江枫眠便一道被邀请进了暖阁。鱼知鸢端坐在椅子上,长睫轻颤,挂着几颗泪珠,一张小脸因着睡意浮着一层粉嫩娇艳。 她眨了眨眼羞赧道:“是我不是,一时睡了过去,将你们忘得一干二净。” “无事,怀着身孕自当多睡些养养神。”齐霂一边说着一边拿出食盒中的瓷碟递给鱼知鸢,殷切地看向她,颇有些不好意思:“鸢儿尝尝这糕点味道如何?” 鱼知鸢见他这幅神情再见那瓷碟中糕点的卖相,哪有不清楚什么意思地,她尴尬地笑了笑佯做无事地捏过一块放在唇齿间小口咬了一下。 “嗯,尚可。”她面色如常地回齐霂道。眼见着齐霂的神情终于恢复了正常,柔和了眉眼,唇角噙着笑意:“你喜欢便好,日后我再做与你吃。” 鱼知鸢笑了笑没说话。她已然昧着良心夸赞了齐霂,委实不好再吹嘘些旁得,毕竟齐霂怎么说也是个世子爷,头次下了厨,不能就这么打击他的自信心不是。 只是不知道他到底哪根线搭错了,竟然下厨了?鱼知鸢琢磨不透,索性也就不琢磨了,总归是齐霂自己个的事,与她有何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