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休书
少女眼眸含血,颤抖无助的肩头似有千般苦楚。 任玉树几乎能闻到她身上nongnong的血味。 “你这是要入魔。” 仿佛见她被扯下云端摔落泥泞,任玉树用力抱紧洛欢,拼尽全力将她按在自己怀里不许她出去:“洛欢,你清醒一些,不要做那些可怕的事!” “可我不成仙,谁能救我,谁都救不了我。” 洛欢已然哭了一夜,干涩的喉头如同破音般质问他:“是你这太子能救我,还是他亲王能救我?孤月拼了命救我,不还是这般任人欺辱,师傅损了仙姿救我,哥哥这些年忍痛寻我,可我……可我……” 可她还是什么都做不到。 “我日夜护你周全!我当你是我最宝贝的太子妃!”任玉树大声允诺:“洛欢,我再也不离你半步!” “可这有用吗?” 洛欢惨然一笑,胸口剧痛难耐:“我好过了,这天底下就没有我般人了吗?不说别处,就是静水,日后也是孤苦无依。” “你自己都管不住,还管别人?”任玉树也着急,“洛欢,你自私些可好?” “可我所念所想,皆为自己。”洛欢颓然地闭上眼,只觉道种缓缓复苏,又是一股牵扯撕裂的痛自体内漫开。 “我想哥哥和师傅了。” 洛欢嘤宁道:“你送我去见他们。” “你见他们会好么?不哭么?” 任玉树本该什么都答应她,可他一想,那样洛欢并不见得好。 他命人提水备浴,亲自提洛欢擦身清洗。 一身皮rou极其惨烈,乳尖点点殷红的血珠往外溢。 温水擦去血痂,又往外流。这血仿佛擦不净,这伤口也好不了。 “洛欢,我不愿看你这样。” 任玉树满目愁容,努力作笑逗洛欢开心。 他站在浴桶外,拧了一把面巾替她擦拭已然无泪的脸:“洛欢,我带你看有趣好玩的好不好?你想些别的,就不会想那些杀人放火的可怕事了。” 她何止想杀人放火,甚至想一剑捅了这天。 她想叫这世间生灵涂炭,日后便再无不公欺辱。 那样,她一定能开开心心地、星星梦整理快快乐乐地做洛欢。 洛濯旭会是风华正茂的名门之后,她会是家族最宠爱的娇贵嫡女,得了仙缘拜入仙尊门下更是风光无限。她还会风光无限地嫁给孤月,那时月谷花开漫天,她也有红妆十里。 “没什么有趣的。” 洛欢指了指自己痛得快要麻木的胸口,对束手无策的太子笑了下:“是我这儿太痛了,装不得别的东西。” 任玉树沉默着握住她的手,轻轻覆在她的胸口。 少年的手灼热而guntang,眼中爱意火热,还有燎原的悔意。 “不知这样你可否好受些。” 任玉树亲吻洛欢的眼,“洛欢,我给你别的。” 洛欢被穿上浅粉色的云锦长裙,似是闺阁女子成年那日才会穿的华服。云纹锦绣,宝钗入发,宫女为洛欢抹了胭脂点了唇。 铜镜中的人惊艳无双,饶是洛欢也未见过这般美的。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任玉树束发佩玉,亲自为洛欢描眉,“洛欢,我见你倾心。” “我没读过书,听不懂。” 洛欢虚垂着眼不愿看他。 “我带你去花园玩,我最爱去那,假山流水可好玩。” 任玉树打起精神说:“开春了,说不定还能遇见蝴蝶,我抓一只给你?” 洛欢不答。 “我抓一兜子给你!”任玉树拉着洛欢往外走,“你要什么都给你。” 春日暖阳正好。 出门时洛欢被晃了眼,她呆呆看着许久未见的明媚阳光,低头从华服广袖中抽出自己的手。 指尖清晰可见昨日被任玉穹扎出的伤口,阳光落在掌心,她轻轻一握,只剩一片昏暗虚无。 “我不想去。”洛欢低声求饶:“任玉树,我不想去玩,我想独自待会儿。” “放你一人呆着只会哭。我舍不得。”任玉树执着道:“洛欢,和我待一起会好受些。” “我可以运行心诀,静修冥思,能提升不少修为。”洛欢说:“这些日子我都这样过来的。” 再之前再苦再痛,不也熬过来了。 任玉树突然板起脸,努力做出凶神恶煞不可驳斥的模样:“我是太子,这是我的寝宫,你是我的美人,你不许不听话!” “我若执意不听呢?”洛欢冷笑:“太子想休了我,我倒是求之不得。” “我……我……” 任玉树急的打转,硬把洛欢拉到花园小亭,那儿已然有他吩咐布置的点心酥饼。 “你顶撞太子,本太子罚你将这些点心全数吃完!一点都不许留!”任玉树说完自己都觉得孩子气,害臊地抿了一口茶,他哼道:“我再不听话,我命人换一壶苦茶,亲眼看着你喝光。” 洛欢哭笑不得,被任玉树塞了一块酥饼。 饶是食不知味,这点心也一口口喂进肚里。 洛欢越吃越撑,眉头皱在一起,也顾不得昨夜欺凌了。 “你也欺负我。”她委屈地瞪任玉树:“我吃不下了,肚子要破了。” 任玉树受用至极地捏了捏洛欢鼓起的脸,得意道:“不许,吃光,本太子还要再拿些吃食来,看你吃一整天。” 洛欢哪想任玉树真的说到做到。 他走后不久,侍女又送来一桌,还留下两位盯着监督洛欢。 “任玉树呢?” 洛欢实在吃不下了,将红枣泥碾碎撒入池中喂鱼,“我想回去了。” 侍女听见太子大名,吓得大惊失色。 可这新来的美人极得宠,太子失了魂似的讨好她。 “皇上命人来唤,定是去大殿商讨正事了。”侍女小声提醒:“太子让姑娘慢些吃,不够还有。” “麻烦死了。” 洛欢只想将这些侍女全放倒,悄悄溜出宫去一解苦楚。 刚要动手,只见一人光华万丈地走来,仰高了脖子斥责道:“哪里来的野鸡在这放肆?太子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你谁?”洛欢将手拢在袖中,缓缓掐诀。 女子神气道:“左相是我家父,威镇将军是我兄长,皇上是我表舅,你不知道我是谁?” 洛欢听了一大串正心烦,掐诀的手刚要用力,任玉树回来了。 “洛欢洛欢,我特意泡了花茶给你,刚刚在后厨没说清楚,越想越怕他们给你泡苦茶喝!” 任玉树提着一壶茶往这小跑,身后的侍卫追都追不上。 女子吓得大惊失色,刚要行礼,便被任玉树极为凉薄地瞪了一眼。 “是了,本太子忘了告知你们,太子妃近来抱恙,不要前来打扰她静养。”任玉树放下茶给洛欢倒了一杯,将她的碎发轻拢耳后,也不顾有多少耳目在这园内偷听,他正色道:“方才你扰了她清闲,来人,送念妃去养心院清净三年。” 那女子大惊失色,仿佛晴天霹雳般不敢置信:“太子?妾身可是圣上钦点给您的侧妃,您……您这是做什么?” “不愿?”任玉树淡淡地伸出手下命:“来人侍墨,本太子现写休书。” PO18渎仙(NPH)134.欢喜鹿 134.欢喜鹿 “为了这么一个女子,您就要休了妾身?” 谁能想到一向怯懦、得过且过的太子竟然真的写下了休书,女子还没反应过来,笔墨未干的休书便被拍到脸上。 “滚出宫去,再本太子见到你,要你人头落地。” 任玉树低呵:“还不来人带走?” 侍卫们战战兢兢,只能将发疯的女子请了出去。 洛欢看得无趣,抬起手将耳边的碎发撩起,“何必如此?我杀了她就是了。” “我的侧妃坏你心情,我来解决,你的手不该染血。”任玉树心痛至极地握住洛欢的手,放在唇边轻轻摩挲两下,“洛欢,我自有办法。你且稍安勿躁,不要误入歧途。” “但愿你在你父皇和任玉穹面前也有那么硬气。” 洛欢说的真心实意,却犹若讥讽。 任玉树苦笑连连,他已然转身,终究回过头,借方才的硬气对准洛欢的唇瓣亲吻。 洛欢推他,他用力抱住,直至怀中人气喘吁吁。 “我过片刻便回。”任玉树对洛欢眨眨眼,“你安心做我的太子妃就好。” 此时宫殿正北方死气凝滞,在这萧瑟的天地间格外显眼。 听宫人说,皇上龙体抱恙,已然病了有段时间。这两月无名山不满崇国断了供奉,已然拔剑相向,连着不少仙门对崇国宣战。 战事连连退败,百万雄兵也不过是纸糊的玩偶,在修士面前不堪一击。 他们说时支支吾吾,俨然是忌惮什么。 但洛欢知道,是皇帝快要死了,快变天了。 也不知道这宫里的奢华锦绣能持续多久。趁宫人换糕点的间隙,洛欢掐了诀悄悄溜出去。 洛欢本还忌惮宫内的国师,但此时皇帝行将就木,应该分身乏术,忙着给皇帝续命才是。 任玉穹的王府很偏僻,离皇宫隔了十几条街。 洛欢到的时候,春雨刚落,这大院显出几分萧瑟。 仆人甚少,多是暗卫。 最东头的客房,清涯和阿影正在对弈,手边有药香熏考,茶水一壶。 多数仆人都在院外候着,俨然是贵宾礼遇。 “师傅,哥哥。” 洛欢显身而出,见二人气色极好,不禁展出笑颜。 任玉穹虽然满腹阴谋,但说到做到,并没有苛待他俩。 “欢儿?”清涯走错一子,但他没有再管,转身看洛欢的模样。 阿影已然冲过去抱住洛欢。 “欢夕,那太子可有欺负你?”好像怕她再消失是的,阿影怎么也不肯松手,直到洛欢喘不上气咳嗽才松开片刻。 他仍将她搂在怀里,根本顾不得别的。 “怎受伤了?” 清涯抬起洛欢的手,一点灵力自她的指尖渗入。 他面容平和,眼中却隐约有杀意。 洛欢猜师傅功力回复不少,只是心境却再也回不去了。 “我没事,我就是念你们,想出来看看。” 洛欢碰了碰阿影的额头,又转身去亲吻清涯的脸。 向来害羞的小姑娘如此主动,清涯微楞,还未回吻,洛欢已然旋身走远。 “我们逃吧。” 洛欢说:“将欢喜鹿掳走,逃出国都。若有人追杀我们,我便将他们全数杀了。” “怎如此偏执?”清涯发觉洛欢此时不同往日,但他不愿多说,只是低头默许:“好,欢儿放手去做便是。” “那安亲王肯这么轻饶你么?”阿影着急问:“欢夕,你又要意气用事?哥哥不许你再去搏命了!有千般苦哥哥也熬了过来,现在只需再等半月,我和仙尊身体恢复,我们再走不迟。” “我没时间。” 洛欢垂眸道:“安亲王要夺帝位,至多不过三日皇帝便会一命呜呼。到时他拿到天下与否,我都是用不着的人,那时他若变卦,便再也寻不得欢喜鹿了。” 任玉穹能达成目的,说不定还会有好心情,借欢喜鹿拿捏她至死。 若真被任玉树破了jian计,那疯子指不定一剑杀了欢喜鹿,玉石俱焚。 清涯默叹一口气。 面前的女孩已然变了模样,越加娇软懂事,勾他心弦。可同初见时一样,时日无多,逃命般无助。 但他不再是仙尊之姿,帮不上她的忙。 不过还好,这次,他可以坦然站在她身边,轻抚她的脑袋说:“去吧。” “师傅?” 洛欢从未如此冒险过,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得了安抚。 “欢儿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师傅弑不了天,做不成仙,但至少可以陪着你。”清涯握住她的手,目光轻柔:“你是为师的徒儿,师傅信你。” 洛欢从未行过拜师礼。 但她是他最满意的徒弟,也是唯一全心以待的徒弟。 洛欢几乎哽咽,走得无比利落。 她怕多看一眼,都会心生怯意,将命交到任玉穹或是任玉树手上。 得了欢喜鹿,就是任玉穹拿捏也不怕。大不了她隐居时日夜受蛊毒折磨,至多不过是个死。反正还有阿影和清涯为她埋尸。 欢喜鹿同欢喜宫一样,在不见天日的最深处。 期间路过一间少女的闺房,里头还有虎头鞋和拨浪鼓,一看就是个奶娃娃。 一名老妪正在打扫屋子。她年岁已高,眼瞎耳背,没听见洛欢打废几十侍卫的动静,更分辨不出那身华服。 她只见洛欢面生,握着笤帚提醒道:“莫看了,若动了小姐屋子,王爷定是不会轻饶你,要将你扒皮抽筋呐。” “小姐不是死了吗?”洛欢疑惑道。洛欢记得任玉树说过,安亲王失了meimei才出宫静养。 “是呐,死了十多年了。那年皇帝得了怪病,只能求助仙长用法驱邪。皇帝病好了,小姐也要走做了药引子。”老妪说时眼中带泪,“不过三月,便送了小姐残碎的尸首回来,那皇帝还追封了小姐忠姝二字,可有什么用呢?” 老妪颤颤悠悠地去擦那灵牌,几度落泪:“王爷也得了心病,这满府上下都没了小姐,没一日好过。” 都说帝王无情,可这修士吃人又做何说法? 洛欢默默关上门,免得老妪的哭声被别的仆人听见。 这地方肯定没人能靠近,这老妪定是许久不见人,悲伤难掩才逢人就说。 但任玉穹没说过。他就这样埋了十几年。 “到底谁对谁错?如果天道有声,我真想问问他为何残忍。”洛欢往地下而去,那里,纯白色的鹿正被铁链捆覆。 它一直在流血,已然濒死。 见到洛欢的那一瞬间,漆黑的鹿眼中灵气流动。仿若多年前,它第一次见到洛欢时的惊喜。 洛欢一直贴身的保命雷符熊熊燃烧,她掌心剧痛,但无法躲开。 ‘你来了。’ 欢喜鹿站起来,声音亘古苍凉,与秘境中教她写符的声音相同。 “我来了。” 洛欢震惊无比。但她心境越加平静,捂着自己的小腹轻轻笑了下:“我说是什么能制约道种之一的我,原来是天道大衍。” 欢喜鹿挣脱锁链,缓步走向洛欢面前。 它打量洛欢,洛欢也打量它。周围纯白一片,不见光色声响,只剩无穷无尽的喜悲交叠。 ‘你觉我苛待世人,百般不公,想杀我?’欢喜鹿说:‘不过生死轮回,天道依旧。你以为你同任玉穹又有何区别?’ “灵脉衰弱,修士争抢。人分六九,格怀私欲。”洛欢已然痛了千百遍,早已看穿了:“凡人而已,死生富贵有命。君主是明是昏,便是道路万千。” 洛欢抓住欢喜鹿的鹿角,近乎泣音:“但若没了这灵脉,没了这天道与修士之流,天下于我不过凡俗尘土。” 欢喜鹿发现她的胸口空空荡荡。 那颗心似乎早在哪里痛得碎裂化灰,什么都找不着了。 难怪她能纳下道种之一。 欢喜鹿在洛欢手中迅速老去,化作一滩纯白的血,它的最后一声近乎讥讽:‘你若成天,无心无情,不过同我一般,最终轮回幻灭。’ “我不会犯和你一样的错,不会悲悯那些弱小之人,最终让他们得了灵力,欺辱苍生。” 洛欢饮下所有鹿血,收回这世间一切灵气,眼眸越加空灵虚无:“我同你不一样,我依然有至亲至爱,纵然我化身为天为魔也依旧爱我,他们会教我知道,我还是个人。” *** 其实文名原来就叫欢喜鹿的。 嘿,嘿~ PO18渎仙(NPH)135.成仙 135.成仙 地牢幽暗昏黑。 一级级台阶看不到尽头。一如当年欢喜宫时暗无天日的日子,那一点缥缈的光是可望不可即的奢念。 如今,洛欢缓步踏上,日光灿烂迎拥时,她见天下纷乱离合。 正北方,那团死气已然凝结,天子驾崩,世间沉浮未主。 洛欢无意插手,她已决意一切人事皆由人定。 路过花台时,洛欢看见一人墨衫曳地,手持宝剑,腰间灵玉更是世间无二。 男子正是风华正茂,意气风发。 只可惜,他来得太过卑劣。 他衣角沾土,定是在这王府周围埋伏许久。 如若不是洛欢打晕了所有暗卫,他也没胆子进来。 “早知崇国有帅善战,还当是何等凡人能与修士相争,原来是你在其中作梗。” 陆暇头顶莲冠,对洛欢笑道:“洛欢,你又换了别的主子?你说你这是何苦来哉。我已然成了天剑宗宗主,而你,白白被那陨落的仙尊cao过,又要来这王爷胯下与别的女子争宠。” 陆暇同情道:“你这身皮rou再好,那王爷cao你几年也腻了。哪比得上我这些年来日夜心疼你,至今念你如初?你真是瞎了眼。” 说完陆暇一道剑光挽来,洛欢不躲,只是微笑。 那剑光在洛欢面前消散不见。 陆暇微楞,啧声道:“那仙尊yin欲上头,可给了不少宝贝?” “陆公子又在多想了。” 洛欢笑容依旧清澈,看着面前公子心中微有涟漪。 “纵然我洛欢靠这rou承了公子们的福泽恩惠,我想要的,公子们给不了。” 洛欢捻起枝头新蕊,眼中寒凉。一如多年前她在大雪中的模样。 “如若陆公子心中有过我,给过洛欢哪怕一点一滴的关切爱护,今日我也不至于如此。”洛欢看着这王府小院,轻叹:“我曾经,也做过在那院中等你偶尔临幸,等你送来餐食热饭的美梦。” 何其怯懦。 如若成真,又何其兴奋。 洛欢每往前走一步,她的脚都在痛,她眼中含泪,仿佛走的是尸山血海。 她坦然握住陆暇的剑,那柄千年前助人飞升的至宝在她手中犹若泥塑,一点点化作灰飞。 “陆公子,不必再骗了。你不星星梦整理过是世俗小人,你当你是何等威武忠义,不过是仗着一点灵根,自视甚高罢了。” “我那是迫不得已!”陆暇早已对自己说了千百遍:“这世间人无完人,我尚自顾不暇,又如何保你周全?你若真是当我笼中囚鸟,我也不需你这一身皮rou!” 洛欢低笑:“是,我并非你养的童养媳。” 她有自己的路。她寻得了自己的道。 “我本想名震天下,再风光迎娶你过门。”陆暇真切道:“是你,自甘堕落,不愿信我,最终落得这般yin荡模样!” “我不想声名显赫,也不要风光。” 她只要活下去就行了。同人一般,活下去。洛欢看向陆暇,手指轻点他的额头:“我未成你的囚鸟,我已自成天地,而你,不配。” 女孩儿的手指依旧轻柔。 但冰凉如洗,陆暇只觉浑身空虚,他的灵根被全数抽走。 怎么可能? 他……他怎么会成一个废人?他是青峰庄多年来唯一筑基的天才!是这百年来难见的天之骄子! “你且做个凡人罢。”洛欢掸去指尖污秽,转身离去。 陆暇去扑她,只是一个虚影。 当年那个被养在楼内,乖巧等待她,满心满脑报恩的小姑娘,仿佛是他自作多情的一场梦- 洛欢要走,自然要给任玉树告别。 那小傻子为情所困,仿佛没了她就天崩地裂,她不愿再多留风流债。 朱红色的大殿内,满朝臣子正跪地恭迎新皇。 任玉穹帅人逼宫,任玉树却举起那柄传承国剑,当众折断。 “四哥,这些年你背着我们勾结邪宫,又暗中资助大哥拐卖民女供人凌虐玩乐,爪牙遍布,手段阴狠,真是人面兽心。” 任玉树将那断剑丢到任玉穹面前,冷声质问:“此时父皇尸骨未寒,你便宫变出兵,这便是你的为人之道?” “你懂什么!江山交给你这酒囊饭袋,定会水深火热,民不聊生!” 任玉穹半天没说出话。 国剑断了,父皇死了,所谓的名正言顺已然没了。 若说民心所向,为何这些官僚纷纷弃他而去,转投任玉树那废物? 他手段残忍,计谋阴狠,这又算什么。 不过成王败寇…… “我是寇?”任玉穹哪想自己连连退败。 先是洛欢将他的宫主身份告知了任玉树,再是启亲王的王妹忍痛收拾遗物,将一切账簿证据大义灭亲般上交。 都是洛欢…… 他不该弃子。 当时不该为了洛欢一时开心,弃了那颗不听话的子! “朕定会广听众意,但求天下安康。” 任玉树尚未换上龙袍,坐在那龙椅上倒是有模有样,“四哥,你穷兵黩武,最终还剩下什么?” 任玉穹慌乱后退,绝境反击般大吼:“我还有欢喜鹿!” 那是世间至宝,那是天道大衍。 它已厌倦日渐腐朽污秽,只待他夺得天下,改头换貌。 “天道无情,你我在它眼中不过同样之物,皆为凡尘,不过尔尔。” 洛欢自正门步入,她身后的阳光过于明亮,以至于无法直视。 洛欢在任玉穹面前张开手。 掌心有日月星辰,也有世间皆苦。 洛欢想起他王府中的那间房,想起他这些年的阴谋阳谋,布局深深,淡然道:“你可以休息了。” “它选择了你?”任玉穹目眦尽裂,看着面前依旧纤弱的人儿,崩溃般哈哈大笑:“好你个洛欢,果然……果然……我败给了你。不愧是我的心上人……哈哈哈……” 任玉穹从未如此恨过自己一瞬间的心软。 他早该利用到底,早该勿念勿望。 他忽然拾起地上断剑,对准自己的胸口刺入,嘴角流血,依旧紧盯着洛欢的脸:“我愿赌服输。” “是吗。” 洛欢手指微动。 只见他血流倒回,伤口愈合,就是那魂也被拽了回来。 “我不许你死。”洛欢揪住任玉穹的领口,对他怜悯而愤恨:“这些年我的苦,你还没受过,我不会放过你的。” 下一秒,在满朝百官面前,任玉穹赫然消失。 “仙人……仙人啊!” 百官纷纷跪下叩首,不敢相信面前的神迹:“仙人降世,定是我朝福泽绵长!” 任玉树只觉他们吵闹。 他跑下龙椅,想要洛欢夸他,也想抱抱洛欢。 可洛欢只是亲吻他的嘴角,伏在他耳侧低语:“皇上应忙于治国,不应流连儿女情长。你若想我,祭天时唤我,如若诚心诚意得我欢心,我便来了。” 可她还有心吗? 皇后之位说弃就弃,百姓朝拜说走就走。 任玉树觉得,自己这天子在她面前,与路边野草无异- 洛欢还有一事未做。 再她彻底凉薄无情之前,她来到那处曾避雨的小亭。 像极了那戏册子里两人在梦中云雨的那处。 那人说,戏册都是假的,人死不能复生。 师傅说,天道定人生死。 “是呢,人死不能复生,饶是心碎欲绝,落泪成海,也是无用的。” 洛欢凝出一朵纯白色的花,放在面前道:“孤月,我已经很厉害了。” 在那虚无永寂的无尽暗空里,孤月被一只温软的手拽了出去。 他记得这个,是那日突然闯入他月谷的小yin女,傻乎乎的,被他骗的团团转,满嘴甜言蜜语的矮萝卜。 “洛……欢……” 孤月睁眼,发觉自己怀中有一团温软。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他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看着她被人追杀欺辱,被人持蛊胁迫,看她因为即将失去至亲至爱痛不欲生。 他以为死后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灵魂尚在,他什么都知道。洛欢为他偷偷掉了多少次眼泪都清清楚楚。 “我,我成仙了!” 洛欢抬起头,眼眸颤动,胸口仿佛有只小鹿在蹦跶。 她就像当初采了花一样,赶不及地对他献宝。 “笨萝卜,你这是得道了。”孤月敲她的脑袋训斥:“我给了你泉种,还被人那般欺负,你是不是傻?” “呜,对不起嘛。”洛欢蹭蹭他的胸口,“你别生气。” 可孤月胸口郁气难消。 “我怎么不生气?我更气我自己,除了这一条命之外,什么都帮不了你。”孤月抬起洛欢越加虚幻的脸,不住摩挲爱抚:“洛欢,你还心悦我么?” “我……我想和你成亲……” 可她的心痛死掉了。早在最初欢喜宫,便死了一颗心,只剩一点求生求道的念。 “这些七情六欲若是留着,恐怕我同那欢喜鹿也是一样的结局。天道但凡偏袒半分,定是苍老衰灭。” 洛欢缓缓闭上眼,她交给孤月两样东西。 一颗古灵树的种子,一个新生的叶甜。 凡人的事,且交给这人世间的帝皇。善恶无门,惟心自招。 洛欢将世上一切灵力道源收回,牢牢抓在掌心,只司日月春秋。 自此,她无喜无悲,不朽不古。 “我累了。”洛欢软软的靠在孤月怀里,娇滴滴的,弱不禁风,需要人疼需要人抱,“夫君,你多抱抱我嘛。” 唯有他们怀中,她才是洛欢。 *** 嗯,有很多想说的话。但是说不出来,有机会微博给大家写小长条。 还会有一章结局之后,可能到时候写着写着会写成结局之后12 还有个现代番外会补。 还想看什么番外可以提啦,有合适的脑洞就放进计划里,嘿嘿。 总之,恭喜欢欢!??ヽ(°▽°)ノ?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