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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时住过的旧房间里,夜气晓色浸满旧年岁月的光华,似乎那韶华盛极的好时光从来不曾走远。宝姿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拢在怀里,久违地一个梦也没有,竟是一觉睡到了天亮。 醒来时红日满窗,天光已是大盛。枕畔空无一人,何世庭却坐在床前的一张椅子上,正在翻看手中的文件。灰色的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他身上穿着熨贴的衬衫西裤,袖口的银质袖扣在晨光里闪闪发亮。 那逆光的身影令人觉得异样的心安。宝姿眯着眼睛看了半晌,心底有一种天高地远的清和,如风动四方时坐看流云,纷乱现世自有安稳之意。她忍不住微笑:“不是说了一早就走?” 何世庭闻声抬起了头,见她醒来,便放下文件起身坐了过来。宝姿睡得长发凌乱,脸颊微红,人陷在柔软的锦被之中,雪白的臂膀却露在外面,锁骨下方还留着一圈泛红的齿痕。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试过不曾发烧,才捏一捏那柔软的脸颊:“是要走,偏有人贪睡。”那道齿痕徒然惹人心热,他移不开目光,轻咳一声,也不知是告诉她还是说给自己听:“今日蓉岛那边是真的有事。” 宝姿只是慵懒地扭过身子,起身扯过一件浴袍遮住了自己赤裸的上身。阳光明媚而闪亮,她眯着眼睛捋一捋长发,落在何世庭的眼里,举手投足都是漫不经心的风情。 柔软的唇凑到他的耳边:“那你还不走?” 门外已有极轻的敲门声响起,何世庭看一眼手上的腕表,确实是来不及。宝姿只是事不关己地笑,酥胸半掩,知道他赶时间,格外有恃无恐。何世庭无奈极了,却也觉得好笑,匆匆抱一抱她就站起身来:“行了,我走了。” 他拎起西装外套,转身就走,到底忍不住又转了回来,掀起她的浴袍,在她胸前用力一吮:“回蓉岛来告诉我一声,记住没有?” 宝姿掩住领口,脸颊似乎胭脂色更浓。这一次倒是敛了笑意,只抬起眼睛盈盈地看了他一眼,容色柔美:“知道了。” 何世庭这才关上房门,匆匆下了楼。他住在这里时,宝姿也不觉得如何,如今他走了,倒显得这房间有几分空落似的。她按铃让楼下准备早饭,自己拎过床头的电话,吩咐接外港码头的内线。 接电话的是叶景来:“大小姐?” 宝姿问道:“英和到了吗?” 叶景来答是,“四少爷早上刚到。” 林英和是母亲家中大哥林锦荣最小的一个儿子,在林家按大排行算是行四,论起年纪来倒比宝姿还小几个月。为避人耳目,此行只说是带了女朋友去帛琉包游船潜水,私下里却悄悄到了澳门。 电话那头传来一把熟悉的声音:“喂?宝姿?” 她忍不住微笑:“是我。外公身体还好?” 外婆早在母亲过身之前已经去世了,外公倒还健在,依旧十分硬朗。满堂儿孙承欢膝下,最放心不下这一个外孙女。 林英和仿佛叹了口气:“老爷子好得很,临出门前还打电话来骂我,嫌帛琉那边样子做得不够,吩咐按照潜水的时间每天开船出去,连用几支气瓶都要计算好。” 顿了一顿,又问:“澳门这边都安顿好了,叶叔从前是老爷子身边的人,做事万无一失。倒是你,罗家那边敷衍得如何?” 宝姿蹙一蹙眉,只淡淡地说道:“Henry那个人城府极深,看上去倒是漫不经心的。我若立时答应,反倒惹他疑心。” 林英和道:“那也罢了,你反正不想跟罗家打交道。Henry是个聪明人,局势尚不明朗,这般模棱两可的,他不见得会轻举妄动,叫人留心就是了。” 他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要担心的是何炳璋。那老狐狸老谋深算,定有后手。那件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何世庭?” 窗外有沙沙的声音,仿佛是起了风。宝姿的手指攥住那电话线转了一转,靠在枕上说道:“要看何炳璋什么时候动手了。” 林英和久久没有说话,一时间她的耳边只有细碎的风声。过得半晌,忽然听见他问道:“何世庭有没有打算把他在何氏的亲信引见给你?” 宝姿说:“下月晚宴,何氏内部为他庆生。” 林英和又沉默了片刻,这才说道:“何家的事,我们也清楚的很。何世庭十六岁那年,何炳璋便另娶了后妻,自那以后长住外宅,据说父子见面多在公司......” 宝姿打断了他:“再不睦也是父子,不见得会听信外人。快二十年的事了,谁有证据?空口无凭,何炳璋断不会认。” 林英和长叹一声,说道:“宝姿,老爷子有一句话带给你:若是何世庭真心待你,那件事你不要出面去说。林家会想办法。” 宝姿只是沉默不语。林英和继续说道:“父亲也说,你对何世庭不会无意。若是亲自动手,你与他将来就再无见面的余地。” 风声簌簌,窗外日光黯然,山雨欲来。宝姿转眼看一看天色,暗自咬了咬牙:“Daddy走了,我跟世庭本就不该再见......何炳璋害死Daddy,我一定要他死。” 只听哗的一声,大雨顷刻落了满窗。 PO18繁花落尽春欲暮(H)如果墙会说话(二) 如果墙会说话(二) 三日后,宝姿吩咐动身回蓉岛。 生意到底不能撂开手太久,她仍是每日早出晚归,更嘱咐了底下人格外留心暗地里的动向。蓉岛商界各家争斗,多年来弱rou强食下来,如今的格局已经简单得多:许氏何氏罗氏三家,任何两家站到一起,都足以压住第三家起码十年不得出头。 何世庭与她之间不再瞒人。他还像十年前那般,常常亲自开了车来接她,有时是订了私人餐厅吃饭,有时是一起看一出歌剧,有时只是深夜开到海边或是山顶,两个人开一瓶香槟,却只分着喝完一杯,一起望着蓉岛旖旎繁华的夜,在灯火阑珊的背后恣意忘情地亲吻。 过了十年的时间,歌剧的演员早已换过不知几回,可那华丽高亢的唱腔总是相似,古老的对白与旋律参透世间永恒的离合悲欢,爱永远不能得,恨始终不彻底,何世庭与她十指交握,她在慷慨悲凉的乐声中默默地湿润了眼眶。 世庭宠她像宠一个女儿,再不合理的要求也会点头应下,唯独不许她再喝烈酒,但失眠的夜里必定会陪在身边。许氏的生意他从不过问,只是把何氏名下的生意逐条讲予她听,一如父亲当年。 有时她也觉得恍惚,时运流年有一种平正的心意,金钱与名利倒真正像身外之物,世庭活得极为坦荡清和。 蓉岛所谓上流社会的交际场上常常相见,渐渐地也就所有人都知道。小报记者偶尔拍到两个人出双入对的身影,都心照不宣地写几句“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