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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眼光落到已替他将伞收妥的莽仆身上。 「我爹让你看着我,你就在我眼皮子底下不令而行?」 「不敢!王爷有令,让属下任凭少爷差遣!」 男人唇一弯,眼中却没有笑意。「任凭差遣?那好,你就在门外替我等到伍巡检来吧。」 「……是。」那高壮莽仆脸色明明一变,却不敢应声相抗,表情有点难看。 男人自顾自进了客店,一边等着店小二领座,神情若有所思。 屋外,大雨兀自下个不停,望着雨景,他心里想着方才惊鸿一瞥的那双眼眸。清澈的眸子,有猛禽的敏捷锐利,不知为何,竟也有幼兔的纯真,还有惊惶。 女人?如果那是个女人,他还是生平头一回对女人感兴趣!不过……那个所谓「哥哥」,如果真是她的亲生兄长,相貌定也不差。 如果那个「哥哥」,也拥有一双像她一般的矛盾清眸,那更好了。 他优雅地掸去长袍上的水珠,此举扯动腰上的蟠龙玉佩,明光照眼一晃,莹然绝丽。 「只要你俩还身在这座城里,总有一天……会让我找到的。」 陌上艳(4) 郑思霏只觉得自己被一双温暖强韧的手臂环住了,不由自主跟着他跑──那双手,把她从险恶的回忆悬崖深处,猛然拉了上来。 大雨更剧,竟伴随隐约龙鸣,轰然撼天。云中劈下雷电,闪蓝在墨色泼染中卓然跃出,矫如游龙。 然而,雨中的二人毫无兴致去欣赏此等异象。 她偶然抬起头,在视线朦胧中,认出王岫来。她诧异开口,似乎想对他说些什麽。 「你,你是──?」 王云生压低身子,打断她的疑问。 「有追兵,甩脱以後再说!」 肃然正色,她慢慢定下心来。 他,却是心思紊乱。 *** 王云生本没打算要让她察觉行踪,但是,透过狐仙像的双眼看她,每听她说一句话,他的心就震撼一分,许久不曾去想的事,一件一件从心底堆叠出来,直满涨到喉间,颤动着倾泻而出的渴望。 而,话到了口中,却不知该说什麽好。更不知道……不再是「邵峰」的自己,还有什麽资格对她说些什麽? 但,他今天第一次确定,并不是整个世界都忘了他。五年前就从自己生命中静止断裂的那个时空,原来还像生了根一样,紮穿她的记忆,牢牢活在她心里。 至少,还有她记得。 那个没有獠牙的虎姊姊。 无声的笑,打从胸臆中不可遏止地淌出。然而,这点感动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刚才无意间遇上的那个人,必定也还记得自己。 刘仲士……不,至少该替他正回本姓,称他为赵仲士了。 王云生心里很清楚,赵仲士这个人,生来唤风得风、要雨有雨,很少遇到抢不入手的东西。 然而,他却没有真正得到过邵峰,甚至还被摆了一道。唯有得不到,遗憾才刻骨,才会装模作样地把这个人放在心底。 今日,狭路相逢。 他忍不住要奔出去将她拉开,因为她的反应。郑思霏掩不了惊惧的神色、僵硬的身子,让他在一瞬间彷佛回到过去。 只是,现在的他,不再像儿时一般无能为力。 赵仲士显然对她雌雄莫辨的好看相貌异常好奇,否则,不会立刻派人跟踪! 该去哪里? 王云生带着郑思霏左弯右绕,既不能把她带进自己的势力范围、曝露自己身分,又察觉追兵跟得不紧不慢,显然一时片刻摆脱不了……犹豫片刻,他抬头一看天际,周遭视线极不清楚,云色黯淡,彷佛整个穹庐都压在头上,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当务之急,绝不能让赵仲士循线查到自己身上;而她……身上还有伤,撑不了太久。 他的七截阙,进境虽还不够,但,解决这两个人,当是绰绰有余。两害相权,王云生很快在心里做出决断。 他拉住郑思霏衣角,将她轻轻推向山径小路,低语:「你往前跑,我前些日子发现那里有个山洞,樵猎常在洞中稍歇,放了应急药物和用具,你进去躲躲雨。」 郑思霏随着他示意的矮丛看去,不远处确实露出了半个被树藤掩住的洞口。 她犹豫不决。「我去了?那你呢?」 「咱们素不相识,我不过是路见不平,你倒也算是讲义气了;」王云生微笑,俊秀面容上又是一脸戏谑。「好meimei,哥哥我自然是去和他们讲讲道理!」 素不相识?昨晚不是才见过面吗?他不认得自己了?郑思霏还来不及把脑中的疑惑想清楚,却已见他转了身,就要下山。 她皱了皱眉,一时想到这个王岫的武艺,实在并不怎麽高明,而尾随的那两人,显然又不是好打发的人物,她连忙放声高喊:「你小心!那两个人,你打不过!」 「打什麽?我是大夫,读圣贤之书的……我讲道理!」王云生哈哈大笑,朝她一摆手,往来路奔去,黯淡的天色中,大雨一下子就吞没他的身影。 郑思霏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才迈步要去追,右踝便是一阵剧痛,她就算跟去了,怕也帮不上什麽忙。 「大夫?」但,屡屡听他称自己为大夫,她蓦地想起一件事。醉华阴专研药学,而秘门勾陈之中,最高明的手法却不是治伤,而是用毒。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帮不上什麽忙,於是一咬牙,转身自朝山洞奔去。 「王大夫,希望你真的是勾陈传人!要是毒不倒那两人,只怕倒的就是你!」 *** 郑思霏拨开丛草绿藤,小心翼翼地进了山洞,只见地上散放着驱虫的药草,还有几个小木盒,其中一盒装着些寻常伤药,另一盒是火刀火石,洞内堆着不少乾柴禾,壁上挂着一个无箭的旧箭囊。 没有什麽贵重的东西,但看得出有人定时来整顿的收拾痕迹。果如王岫所说,这山洞应当是樵夫猎人避雨暂歇的休憩所。 湿衣裳沾附在身上,甚是难受,但她知道现在不能升火;至少,在还没确定追来的人离开之前,这座山洞里不能见光。 她想了想,还是先将细小的柴枝收拾出来,如果王岫真能回来,那时再升火也不迟。柴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