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劫阿强伯遭暗算 卧病床小渣熊戏群欢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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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欣想也不想就朝着高启兰任职的市中心医院开去。 这里不是离案发现场最近的,不是京海市条件设施最好的,却是高启兰最为熟悉、受到心里创伤后最能令她镇定宁神的。 那高启强也会放心了,安欣紧握着车把手想。 他像只无头苍蝇在医院门诊部和骨科转了几圈,全不见高家人的身影。安欣焦急地冲进骨科医生办公室,才问道高启强已经住进住院部了。 “他的情况严重么?” 护士奇怪地看着他,“我们主任医生在病房呢,你去了就知道了。” 安欣大步走出办公室,朝住院楼奔去。 “等等,只有病人家属才能看望!” 安欣装作听不见护士的大声呼喊,不等电梯,快步跑下了楼。 家属。 他算么? 住院楼下的停车场停着数辆同一型号的奔驰,安欣一眼便望见了高启强改装过的“火箭奔”,又扫了眼唐小龙那辆全京海唯一的大G。安欣进了楼,根据指示牌,走进电梯按了七楼。在这层下的只有他一人,安欣跺了跺脚,迈出电梯门。 他算是知道为何只有他一个人了。 数个黑衣保镖神情严肃,静立于走廊保镖。安欣皱着眉,找到看着眼熟时常跟在高启强身边的,问道:“你们老板在哪间?” 那人跟高启强时间不短了,见过安欣多次,不敢多言,指向706。 电梯位于走廊尽头,每排各十间房,6号位于中间。安欣边走边看,扫视着保镖的脸,暗自与天台处遇到的人对比,竟无一吻合。 706门口站着的两人安欣倒是都认识,高启强的两个保镖队长。安欣若有所思地盯着阿明看了几眼,转过头,敲了两下门。 屋内的谈话声戛然而止,他按下门把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高启强换上了病号服。 高启强头发乱糟糟的,打着卷团在一起,高高的发际线暴露无遗。他又怒又闷地绷着张脸,脸颊被蹭的脏兮兮的,还有几条血道。病号服棉质的料子长而宽松,蓝白条纹竖直向下,直至白皙又光滑的右脚脚踝,和打着石膏板架在护具上的左小腿。 陈书婷率先反应过来,她站起身,向门口迎了几步,“安警官,你怎么来了?” 安欣望了望其他人。有点出乎他的意料,这不是什么vip病房,而是一间标准的病房,面积不大,恐怕不到二十平米。洗手间在门口,室内并排摆着两张病床,床头有个柜子。高启盛坐在高启强的床头右侧,见他进来,颇为不耐烦地哼了一声。唐小龙和唐小虎则坐在病房内的另一张病床上,唐小龙吊着个眼,头都不抬地继续看手机。唐小虎听见门响,马上抬头,见是安欣,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他转头看了看高启强,见高启强没什么反应,又低下看手机。老默站在高启强的床尾处,机械式地转头瞅了瞅安欣,再转回去,面无表情地守着高启强。高晓晨站在窗前,一头紫毛快要立起来了,陈书婷走过的时候不放心地握了握他颤抖的双手。 病房内似乎没有下脚的地方了。 安欣冲陈书婷点了点头,目光聚焦在病床上,“我来看看,老高嘛。” 陈书婷随他一起看过去,微不可闻地叹气道:“刚照完X光,大夫去拿片子了。” “他…” 苹果的电话铃声响起,高启盛从旁边的床头柜拿起黑色的苹果,递到高启强面前。高启强重重地深呼吸了几下,咬的牙陡然放松,他接过来按下接听键,上扬的声音精神又和煦,“诶诶,领导,是我小高。嗨,没事没事,就当被狗咬了…” 安欣几欲开口,都被电话铃声阻了回去。他站在门口,旁观着高启强冷着脸,声音却充满热情,一一扮演着真诚豁达的老高/需要学会吃一堑长一智的老高/值得提点的启强兄弟/轻伤不下火线的高老板。 高启强甚至向人保证,会照常出席六月份的临江省招商投资大会。 他知不知道伤筋动骨一百天的? 高启强撂下一个电话,想坐起来,不慎牵扯到受伤的小腿,痛苦地嘶了一声。 安欣忽然觉得,临江省人大代表、著名企业家、百亿富豪高启强和那个满脸血的怯弱卖鱼强奇妙重合了。 谢谢安警官特地来看我… 谢谢领导的关心… 本质上有区别么? 安欣身后的病房门被人轻轻地推开,他稍微避开身,见到高启强的秘书之一挤了进来。对方明显是急匆匆赶过来的,汗水浸透了西装外套。 高启强把手机扔给了他,恹恹地吩咐道:“商界老板的电话转给小高总,区级领导的你来处理,市级领导的如果我不在病房就交给太太,省级领导的一定等着我。” 他另有话嘱咐他人,但安欣在这里,不便开口。 想到这里,高启强看向了安欣。 安欣神情郁郁,嘴唇抿成一条缝。高启强一看便知,安欣这是又钻牛角尖了。 但他实在没有心情和力气哄人了。 门再开,再合。检查完毕的高启兰回来,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谢天谢地,小兰没事。 高启强稍微宽心,他面色不虞地望向自己的腿。 高启强从不吃亏。 他要对方百倍奉还。 陈书婷半推半送地安排高晓晨同安欣离开,高启强静静听着,不发一言。 “老高,我明天来找你录口供。” 口供? 这倒是提醒他了。 高晓晨和安欣的脚步声逐渐远了,病房内外,万籁俱寂。 高启强冷声道:“我要蒋天死全家。” 高启兰不安地颤了两下,两个哥哥一左一右握住她的手。高启盛面色阴沉,故意说道:“小兰,你们主任还没来?我们出去找找他。” 等高启盛借故带着高启兰离开,陈书婷去到门口拦住折返的高晓晨,高启强再无顾及,问唐小龙:“警察那边,查的怎么样?” 唐小龙举起手机,“没什么,安排好了。” 住院楼下。 安欣疑惑地看着站在自己车旁抽烟的人,“张彪?” 张彪吸了口烟,丢到地上,捻了捻,“安副队长一声不吭地就跑路,现场的队员都傻了,连环夺命call我。” 安欣打开车门,坐进驾驶位,拉上车门准备走。 张彪没想到他一点面子不给,连拍车窗,“喂安欣,我好心好意帮你收尾,你甩什么脸啊?” 安欣被他拍烦了,一脚踹开副驾驶车门,“你什么时候关心这个了?当街绑架、著名企业家、特警队出动、省委书记直接关心的案子,费力不讨好,你不该有多远逃多远么。张彪,你拍着胸脯说,是来找我还是找高启强的?” 张彪被他的连环质问噎住,但随即有些匪夷所思地问道:“我…我找高启强干嘛?” “套近乎,拉关系,升官发财。” 张彪无语凝噎,他要是够的上高启强,至于唐小龙一条短信就把他叫去收尾了么。 他坐进副驾驶,转过身直面安欣,重重地啧了一声,“安欣,你想太多了吧,当谁都想和你家老高搞啊。” “谁…谁家?” 张彪看着他的眼神写明了,别装了,好像旁人看不出来你和高启强睡了几十年似的。 安欣摇上了车窗。 张彪见安欣还有点不好意思,更是生气,凭什么,安欣有两个爹还不够,姘头都成了临海巨鳄,他找谁说理去。 车子驶离了医院,安欣才再次开口,回归正题道:“现场勘察的怎么样?死的另一个人的身份确定了么?” 他不假思索地问出口,语气仿佛他才是队长。 张彪早习惯了安欣的直来直去,分人可见的情商,倒也不和他计较,“没有匹配的指纹和dna,在联系香港那边。” “死因是?” “被人扼断脖子,是专业手法。” 高启强做不出来。 安欣莫名松了一口气,但天台上除了高启强,便只有他的手下。 “要多专业?训练过的普通人行不行?”他想知道,唐小龙之流有没有可能。 问题却被张彪顶回来,“你问我干嘛?问法医去。” “天台上有几组人的脚印查了么?我上去的时候,高启强和他meimei受伤了,还有他的弟弟、老婆、儿子,唐家兄弟,”安欣的声音顿了顿,“陈金默,和他的一个保镖。” 人数和车数对不上。而且,他上楼的过程中,隐约见到角落里几个黑影一闪而过。 “你问鉴定科去。” “张队长是一问三不知啊。” “你知,你知知知。” 叽叽喳喳的,影响他分析案情。 天台的人逐个在安欣的大脑里闪现,他谨慎地开口道:“女性的力气不够吧?” 高启兰被歹徒挟持着,在场有的女性只剩陈书婷一人。 “你说高太太啊?她那个样子,除了买买买和拿腔作势,还会擒拿?我怎么不信呢。一个二手货,也就高启强拿她当个宝,天天秀恩爱——” 安欣不合时宜地小幅度扬起了嘴角,冷不丁见到后视镜里反射出自己的阴暗心思后,他欲盖弥彰地假咳了一声。 伤成那个样子,她也不知道给老高擦擦。 “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在忙。 高启强眼睛转到一旁,心里思考着唐小龙告知的进展。 阿明轻敲两下门,得到回应后走进病房,“强哥,您叫我?” 高启强看了他一眼,阿明即刻举起双手,“我一直戴着手套的。” 两只薄薄的胶皮手套完好无损地套在他的手上,截断了DNA证据。 高启强没有怀疑他的专业精神,问道:“他们都回去了?” 危险解除后,阿明附在他的耳旁,简单讲明了他们带了八把手枪。高启强惊诧不已,忙让阿明收集起来,命人分开保存。 他则是故意停下来,同安欣说了几句话,给阿明和其他手下留出时间。 阿明讪笑道:“分开存好了。” “不用告诉我,最好也不要告诉你。明天警方回来找我们录口供。” “是。” 高启强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笑了,佯装嗔怒道:“我可要休息了。” “强哥,那个,我是不是犯错了?”阿明忐忑不安地答道。 他跟了高启强快二十年,最近几年已经鲜少亲自动手。适才慌乱中失了分寸,用上极为容易暴露身份的绞杀技。虽说没有DNA证据,但警方若是一一排查,现场只有他有作案的可能。 “你来中国多久了?” “十六,十七年?” 最近几年,高启强和手下说话爱兜圈子,阿明便随着他说。 “我让你读刑法,你读了么?” “没有…”阿明搓了搓手指,“强哥,中国字我都不认识几个,别难为我了。” 高启强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继续同他唠家常:“你看看你,幸好孩子跟奶奶在香港呢,跟在你身旁,就剩快乐教育了。” 他们这些刀头上舔血的人,无一例外的都把亲人孩子送到了海外。即使在京海出事,也不会祸及家人,更不用说高启强说到做到,定会好生照料他们的家人。 想到这,阿明从容了几分。带着兄弟们追随老板,是他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事。 高启强仍在不紧不慢地说着:“这边的阿兴,香港的黄大状,都是我特意请回家里的律师大拿。有空你和人去聊聊,长点常识也好。” “知道,强哥。”雨林里的毒蛇般低下挺直的上半身身躯,阿明的脊柱微微弯曲,呈现出放松的姿态。 断骨处的刺痛间歇性地发作,激地高启强额头不断冒汗。他自觉已经给予了手下足够的安抚,可以结束话题了,“在中国的法律里呢,正当防卫包含你这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阿明黑黝黝的眸里灵光乍现,脸上挂了笑,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高启强的声音沉了沉,“更何况,你在京海。” 高启强一句让他放心的话没说,却又字字宽抚着他的心。“老板,我这就去找阿兴,请他教我该怎么说。”阿明郑重道。 “去吧。” 病房的门被人轻轻的关上。 积攒的力气一扫而空,高启强没精打采地躺在病床上。 高晓晨被派去陪姑姑,回高启兰在医院对面的公寓洗漱换洗。高启盛不放心,主动带着几个保镖一起去了。 陈书婷通知了骨科主任,请他稍候再来病房,坐在床头用湿巾细细擦拭着高启强的面颊。 清凉的湿巾没能带走他的怒火,高启强压着嗓子,问唐家兄弟与陈金默想到什么法子了。 唐小龙浑浊的眼睛里射出两道残忍的光,“强哥,我觉得撞死他们算了。简单,我手下好几个人都能干,就开车,嘭。” 陈书婷刺了一句,“老本行是吧。” 高启强缩了缩脖子。 “啊?”唐小龙盯着高启强略带嫌弃的表情,面露不解。 唐小虎捅了下哥哥,小声道:“香港的方向盘在右边。” 都预备杀人了,还管有没有驾照? 唐小龙反倒觉得是他们思虑过多,“我在香港也有几个朋友,不是问题。” “烧死他们,”一直没说话的陈金默突然开口道,“蒋天的死讯传到香港,家里肯定会办葬礼。找人制造场火灾,烧的一干二净。” 唐小龙张嘴便是反驳,“哦,俩傻子,不知道跑?” “爆炸。”陈金默说完这两个字,便不再开口。 唐小龙等了会,只觉得莫名其妙的,又想呛声。 高启强终于说话了,“我和老默聊聊。” 唐小虎率先起身,拉着哥哥往外走,“那强哥,我们先出去。” 唐小龙慢了一步,听高启强道:“诶,别走远了,一会回来啊,还有事说。” 唐小龙僵着的脸又会活动了,他嗯了一声,同唐小虎出门。 陈书婷担忧地望向高启强,得到一个让她宽心的眼神,最后出了病房,带上门。 陈金默总算等到了独处的机会,从接到电话,他一直懊悔到现在。他性子孤僻,不爱参加高家热热闹闹的聚餐,尤其黄瑶出国上大学后,更是能躲就躲。 阿强体谅他,从不勉强。 他的双眼死死盯着高启强受伤的小腿,懊悔自责道:“阿强,对不起。” 高启强微一愣神,随即像平日面对老默一样,嘴角勾起,脸上浮现出一个轻佻的笑容:“没事,老默。”他的笑转瞬即逝,直截了当地问道:“怎么爆炸?” “汽车,我平常看新闻,新的电车很容易出现爆炸问题。” “确定人不会跑?” “夜里烧。人在睡觉的时候没有嗅觉,等熏到烟已经晚了。在大门和窗户外用铁丝稍微捆一下,看不见的。” 高启强略加思索,觉得可行,便问道最关键的问题,“你做?” 他较之平日反应慢了好几拍,甚至忘记加一句安抚老默的话,‘不能是你’。 陈金默没有那般细腻心思,铁钩和绳线在他的脑中不停穿梭,快速勾勒出一张严密的捕兽网。他说:“我带的徒弟,有几个在和香港的帮派做买卖。他们人不会过去,在深圳和香港最近的位置,用无线电加密交流。他们提过,香港帮派收了很多不到年龄的小混混,给钱就干。” “你和徒弟,”高启强心知,陈金默带的徒弟是他这些年陆续派去的人,再经过陈金默的筛选,信得过,“怎么交流?” “水库,钓鱼。” “别带手机。” “阿强,你放心,不会有事的。”陈金默在心中反复过了几遍计划,感觉一切通顺。 他绕了三道弯,即使有事,也不会牵连到高启强。 高启强的思维却停在了陈金默所说的“给钱就干”四个字那里。 凡是人,皆有图。陈金默呢? 高启强勉力笑笑,道:“老默,这次又要谢谢你了,包括小兰的防身术,也是你请的人教得好——” 看着高启强额头的冷汗,陈金默罕见地打断了他,道:“阿强,你歇着吧。” 麻药劲过了,钻心的疼痛毫不留情地袭上高启强这些年养尊处优的身体。他冷汗直流,面容惨白,显得十分脆弱,仿佛回到了无权无势的很多年前。高启强倚在床头,弯起的嘴角一点点拉平,失去了力气维持平日的伪装。 客套的笑容用了四十年的时间在高启强的脸上消散,他展露出些许真正的样子。 他的眉间蹙起,慢慢道: “我身边的所有人,都有所求。金钱、权势、地位、甚至感情…” “其中最多的,是弱者对强者的本能追随,他们都绝望地渴求着我的庇护。” “但你不一样。” “陈金默,你能告诉我么?” 陈金默看着高启强多疑的眼神,想了想,回答道:“阿强,你还记得黄翠翠么?她当年问我,是不是很爱她。因为无论她说什么,我都会去做。” 不知不觉间,他的双眼亮的骇人。 “可是后来我发现,原来有的人什么都不用说,我就想为他去做。” 高启强似乎是有些惊讶的望向陈金默。 但他什么也没有说。 老默放轻手脚,留高启强独处。他神色一如往常,陈书婷什么都没看出来。 可等她推门进去,却见高启强愕然未退,圆圆的手指还指着门口,似乎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陈金默刚才是说,他喜欢他? 陈金默爱他? 高启强的头开始疼了。 他和陈金默认识的太久太久,微不足道的关怀与随意的撩拨日积月累,换来了一颗不识法规、不懂人情,可一片热烈赤诚的真心。 “怎么了,老默说什么?” 陈书婷察言观色,直觉二人除了商议谋杀,应当还说了些别的。 高启强还没转过弯来,下意识答道:“没事,婷婷。” “不想笑就别笑了,演也怪累的。” 闻言,高启强反而舒缓了,“婷婷,帮我叫小龙小虎过来吧。” 工作还没有做完啊。 唐小虎在和门口的保镖说话,唐小龙在隔壁房间躺着休息,两人来的很快。陈书婷用眼神询问高启强,我出去?高启强摇了摇头。 他闭上眼,缓了半拍,再张开时,一向水润的眼眸像是倏然间布满了红丝。他冷声道:“小龙,我要知道,蒋天是怎么知道小兰的时间路线。” 高启强醇厚的声音充斥着寒意,将唐小龙的点点不满冻的七零八碎。唐小龙顺着高启强的话想,是啊,蒋天怎么知道要在哪个时间,那条路,去堵高启兰的? 要知道,高启兰临时请了假,今天比往常迟几个钟出门。这可不是一句蹲点能解释的。 他神情肃然,颔首道:“强哥,我去查。” “嗯。” “查到了…”唐小龙做了个手刀的动作。 高启强漠然道:“不用和我说。” “明白了。” 他们俩的谈话告一段落,唐小虎主动说道:“强哥,我让阿伟他们都注意点,别打扰到其他病人。这层里人不多,有几个想转院的,我都帮他们安排了,不愿意动的,我每家塞了888的利是。” 唐小虎办事,他一向放心。高启强赞许地夸了他几句,“小兰说骨折得消了肿才能做手术,怕是要住几天的院。你等等和阿伟说,撤走一半的人,不要搞太大动静。” “挑个面善的,挨家挨户和人好好说说,再拿个果篮。算了,别搞这么麻烦,把住院费包了得了。”陈书婷插话道。 高家现在走的是亲民慈善风,样子得做足了。 高启强点点头,以示同意。他说:“小虎,你去联系媒体,我想应该有很多部门收到消息了。你把我们手里的排到前面,现在几点了?”他拿起手机看了眼,六点多了,“动作快一点,叫他们过来,争取八九点发出去。” 工作日人们下班吃完饭,简单收拾后刷手机的时候,流量最大。 唐小龙一拍手,“妙啊强哥,先把事情闹大了,受害者身份坐实了,警局那边也不敢搞什么。” “我本来就是受害者。” “当然,当然。”唐小龙尴尬地转着手腕上的佛珠,闭麦了。 陈书婷冲高启强挑了挑眉,“我去?” “影响你的公众形象了,老婆。” 受害者,当然是越惨越好。陈书婷一直没时间换衣服,身上仍然穿着出门时慌里慌张换上的简单运动服,沾了不少灰。她清晨特意化的底妆也脱了相,红棕色的眼影掉的不剩什么了,浮粉卡在脸上,眼下有两道印子——她在天台上抱住劫后余生的高启强时,控制不住地偷偷哭了。 自从有了高清影像后,陈书婷流传在网上的照片是清一色的高贵优雅。眼下这副样子上新闻上视频后,她都能想象到其他贵妇会怎样互相分享八卦,冷嘲热讽地笑话她。 我管她们。 陈书婷说:“有什么想让我重点提的?或者闭口不谈的?” 唐小龙和唐小虎出去忙了,剩他们俩人,对了对词。 商讨结束后,一时间静了,两人望着望着,四目相对久了,陈书婷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她娇笑两声,眼泪跟着落下来,呜咽道:“高启强,你觉得你自己去救人,特别帅是不是?我警告你,我不要再当寡妇了!到时候,到时候,我带着你的钱,嫁个更好的,养一堆小白脸,小美女!…” 陈书婷的口红xiele色,透出健康的红润底色,两片嘴唇快速地张合,情感喷涌而出。 好想吻上去。 高启强想。他静静地等陈书婷说完了,方道:“有那么一刻,我庆幸是小兰而不是你。” 高启兰对带保镖一事表现的太过抗拒,高启强无奈,很早便带她去练女子防身术。因此,高启兰的运动能力和反应速度极快,再加上学医培养出的冷静,才能在狙击手瞄击发后的霎那间做出正确的逃生选择。 虎口脱险不是那么容易,高启强事后回想,越想越惊。换成他、高启盛,即使男子的力量更强,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做到如高启兰般出色。 而他的婷婷,又该怎么办。 陈书婷怔住,心中百感交集。 她爱他,但在她的儿子之后;他爱她,但在他的弟弟meimei之后。陈书婷一贯认为,这是二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她望向高启强,对方神色沉郁,不似做假。 在他的弟弟meimei之后,但在他自己之前。 陈书婷仓促说了几句话,托词整理妆容,躲到了卫生间。 她掏出手机看了看日子,离月经还有一段时间啊,怎么这么多愁伤感,差点又哭出来。 都怪高启强! 陈书婷把他排除脑外,一遍又一遍默念着等等接受采访时应说的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