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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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无心围绕倚天剑画出一个又一个圆圈,方思白只觉得自己手中的剑难以挥动,仿佛压了一座大山。二人斗了四百招,完全看不出谁占上风,谁占下风。 不管方思白变换什么剑术,张无心都是画一个又一个的圆圈。方思白脑中被一个个圆圈塞满了,手下动作越来越缓慢,她心想:这个什么教主,内力也太强了,斗了这么久一丝疲惫也无,我需速战速决才好。 她右手一扔,换成左手持剑奋力一刺,她的左手竟然比右手还要更猛三分,这最后一击势如破竹,人神皆惧。张无心举剑一挡,铁剑被切成两半。她回手抱球,一记乾坤大挪移,只要方思白松手,张无心就可为峨眉夺回倚天剑。 方思白冷冷一笑,竟然抗下这一击,活生生被切断一臂。她如此铁骨血性,明教之人也不禁佩服。有仆人连忙上前拾起她的手臂和倚天剑,带她下去。 赵敏行看了张无心一眼,冷冷道:“武当果然人才济济,尤其是出了张教主这样的风流英雌。愣着干嘛,咱们走吧。” 张无心威目凛凛道:“慢着,请留下黑玉断续膏!”说着,就要拉住牠。 忽然钻出两个老者,一人一掌拍来。张无心回掌拍去,一触到掌力,顿时大惊:“玄冥神掌!” 这不就是害她得寒毒的玄冥神掌么? 玄冥二姥冷哼一声道:“明教教主?不过如此。”她们只当张无心已经中了玄冥神掌,护着赵敏行而去。 张无心拦下要追击的明教教众,暗暗布局,当夜找到赵敏行居住的帐子,从里面偷出黑玉断续膏。 杨笑笑道:“教主,那赵小哥诡计多端,这药会不会有假?”张无心道:“我怕牠故意放一瓶假药,所以找了阿二和阿三,她们断骨上敷的药和这个无异。” 殷雪棋和鱼宴回敷上药不过一会儿,忽感全身痛痒,仿佛有千百只虫子钻入骨髓。张无心查看一番,说道:“糟糕,这是七虫七花膏!” 小朝道:“教主,什么是七虫七花膏。” 张无心冷汗直流道:“是一种剧毒,要化解这种毒倒是不难,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哪七虫,哪七花。稍有差池,就可丧命。” 小朝道:“那该如何是好呢?” 张无心五内俱焚,自责不已。都是她中了那姓赵的仠计,可谁能料到牠会将剧毒用在自己下属身上?如今殷六姨和鱼三姨的性命,竟然断在她的手里,她还有什么脸面见太师姥和其她几位师姨?母亲,母侍,还能原谅她么? 小朝见她伤心,只觉得自己心也碎了两半,垂泪劝慰道:“教主,教主,你精通医术,难道也不能救她们么?武当这么大的门派,什么药材没有?七虫七花,总能确定几样,兴许能试出来呢?” 张无心正是因为精通医术,所以才明白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这时她才明白当日母父自杀时的感受。但无论如何,她总要想出办法,于是说道:“小朝,你说得对,只要她们还有一口气,我也要救她们回来,弥补我的过错。” 小朝见张无心终于振作一点,露出笑意:“教主别急,一定有办法的。” 周巅禀报道:“教主!赵小哥在外求见!” 张无心怒道:“牠来得正好!我今天要牠偿命!”小朝沉吟片刻,追了上去,从发髻上拔下玫瑰珠钗道:“教主,这个还给你罢。” 张无心一把抢过:“说的是,这东西赶紧还给牠!咱们不要牠的东西!什么破簪子,到时我送你千支百支!” 杨不悔跑过来道:“阿无jiejie,那个姓赵的实在阴险,我和你一起去!” 张无心摇头:“牠手下卧虎藏龙,个个是高手,你去了小心受伤。” 杨不悔只好奉出自己的剑:“那我不给jiejie添麻烦,带上这把剑去吧。” 张无心接过剑,飞身而起,快如闪电,一下子就看不见了。 张无心出了武当观外,瞧见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姿立在枫树下,不管三七二十一,提剑上前喝道:“姓赵的!你把解药交出来!” 赵敏行身穿月白色汉装,碧绿色小褂,戴一套翡翠的发冠和项圈。牠本是英气逼人,却穿上这温宛的服饰,夕阳中竟有些温柔。那双桃花眼水波一动,粉腮玉容,立刻明艳艳一朵海棠花似的。 玄冥二姥牵了一匹枣红马、两匹黑马,远远站着,张无心拿着剑杀过来,她们竟然看也不看。夕阳无限好,枫叶照佳人,可惜张无心却没有心思欣赏,剑鞘抵住赵敏行的脖子,把牠扣在树干上。 赵敏行白皙的脖颈上立刻被勒出一道红痕。牠“嘶”了一声,殷红的小嘴一开一合:“你这小贼,真是粗鲁,弄疼我了!”张无心放下剑,不退反进,狠狠掐住牠的喉咙道:“废话少说,你不交出解药,我不会放了你!”赵敏行喘气道:“张教主,你消消气,把我掐死了,解药就没了,你说是不是?”张无心道:“你说什么我也不会相信,你只管把药给我,不给我我就拍死你,再拍死自己!”二位师姨要是真被她害死了,太师姥恐怕也得气死,自己真的没脸见她们了。 赵敏行道:“张教主,咱们是什么交情啊,还想让我和你一起死?”张无心道:“少给我打岔,给我解药!”赵敏行道:“你这么凶巴巴的,我不想给。”张无心道:“我不凶巴巴,你就给?”赵敏行道:“喂,你手里拿的什么,好硌人,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皮糙rou厚么?” 张无心松开牠的脖子,身体却没有离开,仍旧压迫着牠。她往后退一步,将玫瑰珠钗扔给牠:“你的东西,还给你。”赵敏行接过玫瑰珠钗,举起来在阳光下照照,眼睛一眯,问道:“我送你的东西,还给我干什么?” 张无心道:“你太过狠毒,我不要你的东西。” 赵敏行道:“你中了玄冥神掌,我是特意来看看你的,干嘛这样凶神恶煞。” 张无心道:“不劳你费心。” 赵敏行道:“看你这样,没什么大事,我是白来了,反挨人一顿脸子受。你是盖世英雌,六大派也败在你手里,我这个弱蝻子跟你开开玩笑,你就再不肯和我有交情了么?” 张无心差点气笑:“玄冥二姥任你差遣,江湖高手全成了你的小厮,你这样的弱蝻子我倒是头一次见,你的东西我再也不会要了。” 赵敏行道:“此刻你动一动手指,我的性命就交待在你手上,难道我不是弱蝻子么?” 张无心道:“常言道,好女不和蝻斗,你这么刁蛮顽劣,我本来不该和你计较。但是你......”她一时气到说不出话来,赵敏行接口道:“但是鱼三侠和殷六侠中了七虫七花毒?” 张无心道:“你知道还问,我真恨不得一掌拍死你。” 赵敏行道:“张少侠,张大教主,是你偷了我的东西,我没找你算账,你还来怪我?你说不肯要我的东西,怎么又问我要解药?”牠这张嘴真是谁都说不过。 张无心脸色一变,大不了同归于尽! 赵敏行怕她气极了,马上笑道:“好好,你要七虫七花膏的解药是不是?好,我给你,不止这个,黑玉断续膏我也给你,不过......” 张无心一听,忙问道:“不过什么?” “我要你答应我三件事。” 张无心想道:“这个赵敏行,就算我把牠千刀万剐,牠也不会把解药给我,我先顺着牠,看牠什么意思。”于是道:“你说吧。” 赵敏行道:“都说了我还没有想到,我到时候再告诉你。你放心,我让你做的事情,一定是你能做到的,绝不会违背侠义,也不会让你当牛做马。”牠顿了顿,加上一句:“更不会让你去死。如何?” 张无心道:“一言为定,到时候我给你办就是了,现在把药都给我吧。” 赵敏行嫣然一笑道:“咱们击掌为誓。以后我让你上刀山,下油锅,你也要去......说错了,刀山和油锅自然不会让你去。” 张无心道:“我知道了,我一定遵守诺言,绝不推诿。”说完,二人掌心相对,击了三下。不知怎么,她忽然想到那日握住的那只手,滑腻无比,不由得心下一动,很想再握一握。 赵敏行收回手道:“张教主,你的药呢我待会儿就会派人送来,告辞。” 张无心点头,转身要走,赵敏行忽然在背后说道:“等一下!”将那支玫瑰珠钗远远扔了过来:“现在你肯要我的东西了?” 张无心回头,身子未动,抬手接过珠钗,说道:“我等着你的药。” 赵敏行笑道:“好极!”玄冥二姥牵着枣红马过来,牠接过披风系着,翻身骑上枣红马,端的是意气风发,又回头道:“我送你的东西,可不要再送给旁人了!”说完,策马而去。 张无心将玫瑰珠钗放进怀中,走到观前,小朝和不悔正等在门口。忽然一支箭当空射来,钉在柱子上。箭上绑着一封信,小朝上前取下箭,交给张无心。 张无心连忙打开一看:“玉盒夹层,灵膏久藏。珠花中空,内有药方。二物早呈君子左右,何劳忧之深也?唯以微物不足一顾,赐之仆从,委诸尘土,岂敏行之所望耶?” 张无心这才恍然大悟,拧开珠花,钗身果然有一卷纸条,写着解药药方。又找来玉盒子,正是藏了厚厚的黑玉断续膏。 此时,武当之外,武林各派伐明之师皆未回来,都道是明教将众人全部歼灭,她们也无从解释。而反元势力如雨后春笋,天下大乱。这些起义中,自少不了有她们明教之人。 张无心传下号令,所有明教教众香主以上前往蝶谷参加新教主,召开明教大会,又让小暮将信送去花镧城。她到了蝶谷,竟然遇见了她的结拜姊姊常遇春,原来常遇春隶属木旗。常遇春力大无穷,威猛强壮,仿佛门神天将一般。这些日子她带领手下姐妹,已经抵挡了三路元兵。水旗下朱元璋、徐达、汤和、邓愈、花云、吴良、吴祯来报,发现了宋远乔等人的踪迹,似乎就在万安寺。 大会当日,篝火四起,张无心骑着一匹结实强壮的白马,身后跟着浩浩荡荡、从武当和光明顶来的明教教众入场。众壮士一队队整齐列好,个个龙精虎猛,可谓“探虎xue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张无心身穿灰色披风,一脸坚毅,看上去沉稳可靠,不怒自威。翻身下马,被众人拥着快步走上台。一声令下就是群豪响应,举手投足已然是领导者风范,说不准是乱世大英豪还是大枭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