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订婚

    克莉丝汀回神时，已经带着无比复杂的情绪唱完了歌曲。

    化妆间里没有任何回应，过了一会，克莉丝汀才听见了艾瑞克的声音。

    “刚刚在表演这段的时候，你在想些什么？”艾瑞克只是用低沉的嗓音轻声问着，他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意味。

    克莉丝汀想了想，决定还是如实说出自己脑海中的念头。

    “我在想几天前你对我说出的经历，艾瑞克。你的重新来过和你曾经的人生总是充满了孤独与寂寞，你觉得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你的宿命。可是艾瑞克你有没有想过，与其说是被诅咒的命运，不如说，这是一个巨大的考验，我亲爱的音乐天使，这是来自命运的考验。”克莉丝汀看着镜子里艾瑞克的脸庞轻声说道。

    “你所讲述的一切故事，都是起源于你的面孔。或许世人会格外在乎那张与众不同的脸，可是我不会，我就像《汉尼拔》中的伊莉莎，即使汉尼拔出征失败，可他难道就不是一位伟大的战士和将领，和伊莉莎亲爱的丈夫了吗？而你，你始终是我的音乐天使，拥有着举世无双智慧的艾瑞克，即使重新来过一次，我依然陪伴在你的身边。哦艾瑞克，你并不孤独！”

    艾瑞克转过身背靠在镜子的另一面，靠着镜面缓缓滑下，用自己的黑色斗篷将自己整个身体都包裹进去，仿佛这样，就不会再受到伤害。

    我··并不孤独吗···

    艾瑞克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他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眼泪不可抑制的涌出了眼眶。

    从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他曾经疯狂而盲目的追寻着自己从未得到的一切，无论亲情、爱情···他曾经无比羡慕获得这些似乎本应近在咫尺的情感，可最后的得到的无一不是冰冷刺骨的讥讽与谩骂。原以为只是没有做好什么才招来家人和旁人的厌恶鄙夷与恐惧，原以为若是能拥有无尽的智慧，就能够磨平那生来丑陋的面孔带给他的不幸。可是在吸收学习了所有他触碰到的知识，精通了无数世人难以懂得的技艺后，却依然被人诟病着，只是因为他与生俱来的的面孔。难道这张面孔的样子是他能够cao控的吗？并不是。

    可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他的原罪。

    于是他没有别的选择了。就这样吧，就这样扭曲了吧。曾经的光明中夹杂的寒芒，让他一次次受伤，既然光明不允许我的存在，那就这样被黑暗吞噬吧。

    原罪，丑陋就是原罪。

    怪物，是的，我是怪物。

    孤独，那又怎样，智者不是生来便是孤独的吗？

    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与孤独相伴，却忘记在心底最深处的某个角落，他是那样的地渴求着触碰光明。

    而如今的克莉丝汀却告诉他，他并不孤独。只是那简单的几个字，就已经让他看见了无尽的光。

    哦，我的天使，我的克莉丝汀。我的光，便是你啊。

    过了半晌，艾瑞克起身，向镜面靠近。

    “你还好吗艾瑞克？”克莉丝汀看着再次出现在镜子中的艾瑞克的脸颊，没有被面具遮挡住的另半张脸庞早已经布满了泪痕。

    “克莉丝汀，我的克莉丝汀··”他叹息着，用手划过克莉丝汀映在镜子上的轮廓。

    “你是我的音乐天使，而我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可怜虫。你可知道我曾想用《唐璜的胜利》来将你永远锁在我的身边，囚禁你，让你再也无法离开我这丑陋的家伙？”

    克莉丝汀听着他的喃喃自语，像是魔鬼的低吟在诱惑着她。

    “我当然知道，我的幽灵、不，魔鬼先生。”克莉丝汀轻声笑着。

    “你曾经带我去你的地下宫殿时不就是想要这样做吗？你想剪去我自由的双翼，让我做你的面具永远为你歌唱。可你知道的，我不愿意。”

    “···是吗？”艾瑞克闻言，声音里已经率先带起了一些冷意，开始下意识思考起会离开自己的克莉丝汀要让自己如何留住了。

    “听我说完，我亲爱的。”这个家伙总是这样，敏感又不肯听人说完话。克莉丝汀很不优雅的翻了个白眼，心里暗自嘀咕着。

    “我不愿意做一个没有翅膀的夜莺被囚禁一生，因为夜莺只能在黑暗的牢笼里孤独寂寞，而那世间所有你未曾触及的光芒，又怎能用黑暗去描绘呢？我要做一只自由的鹰，同你一起去看尽这世界的光。或许黑暗曾经是你的庇护所，或许踏足光明会让你感到痛苦，可你向往着光，你需要光来生活。请让我做你黑暗中的启明星，带着你走向那并不遥远的白昼吧。”

    克莉丝汀直直地盯着镜子中那金色的火焰，轻声说道。

    “如果你需要面具，我会是你的面具。如果你想要离开孤独，我会永远陪伴你。可我不要我们只有面具和陪伴，我要一个永远离不开我，永远不会放弃我的爱人，我要我的爱人永远不会因为自己的自卑而再从我身边落荒而逃。哦艾瑞克你还在等什么？你的手上，不是有着永恒的枷锁吗，快将它交给我，承诺我吧。”

    全身镜后面的机关被打开，那终于抑制不住的黑影已经冲了出来，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一样，做出了一个简单但是极为神圣的动作。

    他单膝着地，跪倒在克莉丝汀的身前，将自己始终待在小拇指上的那颗镶嵌着蓝宝石的金色戒指摘下，然后用微微颤抖的手轻轻举起。

    “克莉丝汀，我爱你。你愿意与我定下婚约，并承诺我永不背叛吗？”

    克莉丝汀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喜悦的泪水顺着面颊倾斜而下，她疯狂地点着头，伸出自己的左手，像是生怕错过了这一刻，一切都会不同了一般。

    我爱你。这世间最简单又最复杂的三个字所表达的含义，在不同的时刻带给了克莉丝汀和艾瑞克二人截然不同的感受。这是艾瑞克第二次对她说出这句话。而第一次，是前世在他决定放自己与子爵离开的那一刻。

    那一次，她决定离开艾瑞克，不是因为她放弃了他，而是她无法忍受被剪去自由的生活，她也有自己对人生的追求，不想一辈子被困在地下。即使是这样她依然无法忍心放手离去，才会最终走向那样悲伤的结局。

    而这次，她不要悲剧再次上演，也绝不让自己有后悔的机会。想起艾瑞克的经历她已经足够心痛了，她绝不要艾瑞克在承受一次那样的结果。所以从她选择追上落荒而逃的艾瑞克那一刻起，她早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能够平静叙述自己的爱意对于艾瑞克来说是一个绝对不容易的事情。如果不是克莉丝汀摘下他面具后送给他的那个吻，他或许依然很难想象这样的事情发生，可爱情的力量是多么强大，为了不再一次失去她，他已经做出了改变，无论是此时，还是几天前将她送出了地下宫殿的时候。

    克莉丝汀看着无名指那枚精美的戒指，微笑着对眼前的男人伸出了双手。艾瑞克不再有丝毫的迟疑，伸手拉住克莉丝汀的手腕，然后狠狠地将她拉进自己宽阔的胸膛里。

    “我爱你，艾瑞克，我的音乐天使，我的未婚夫先生。”安心拥抱着艾瑞克的克莉丝汀满眼幸福，轻声说道。

    哦我的克莉丝汀，我又何必去疯狂的追寻着所谓的光明呢？我的光，一直都是你。所以在你背叛我离开我后，我才会痛不欲生得几乎快要死去。丑陋如我，曾经连触碰光明都像是罪恶的，光明于我，不过是更深的罪孽。越是触摸光明，就越让我这本就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可怜虫显得那样狼狈与卑微。所以曾经的我才会在刚刚触摸到你后选择在黑暗中落荒而逃。

    可是这次，再也不会了！如果不能踏入天堂，不能闻听神启，那便于我一同堕入黑暗吧。现在你在我的怀抱里，这，已经是你的牢笼，你再也逃不掉了，我的天使，同我一起染上黑暗吧。

    艾瑞克的眼神里有着夺目的疯狂，却丝毫未宣之于口，只是在怀中少女的发梢间落下轻柔的一吻。

    “我爱你，我的克莉丝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