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1-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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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晃晃的菜刀在我眼前闪烁,上面还残留着我昨天洗完之后忘记擦干净而遗留下来的水痕,林桉好像瘦了很多,连他的眼神都瘦削了,滴下来的泪都薄了。 以前他眼里可以装满各种欢快的,明媚的神情,现在只有悲恸和决绝。 我没办法思考,只能快速穿过厨房抱住他,捂住他的脖子,不让他进行可怕的自残。 菜刀随之落在我的脚边,携带着我松懈下来而流出的泪水。 “哥,你别这样。”我窝在林桉的肩膀上,说不上来是林桉在撑着我,还是我在撑着林桉。 “莉莉,我只有你了。”林桉的泪砸湿了我的衣领,也砸坏了我的心脏,现在它跳动的时候还带着一下接一下地疼,使得我的每一次呼吸都疼痛不已。 我侧头去看林桉的腺体,伸手把那个膏药撕开,看到了那个深浅不一的咬痕。 “林桉,捂着伤口的话,它好不快的”我把那块膏药扔进了厨房垃圾桶里,“我和你一起想办法吧,好吗?” 我说这话的时候很心虚,其实我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办法,林桉的思绪却终于稳定,却不肯放开我,我只好和他抱了很久,直到我脚都发麻。 入职的前两周过得浑浑噩噩的,林桉和学校里请了长假,他还没想好如何掩盖他的标记,他每天都会往身上喷各种信息素阻隔剂,我上网查过,那是因为Omega被Alpha标记后会一直弥留Alpha的味道以宣示主权。 我经常劝他不出门的话不用喷,我笑着说我是Beta,我又闻不到。 他最近看我笑就好像以前看到我哭一样脸色发难,他告诉我,他闻得到,他不想闻到。 “莉莉,帮我涂一下药膏吧。”一天林桉拿着一支祛疤药膏,将脖子上那个标记暴露在我眼前。 原本白皙的后颈上,像是被施以了古代那种丑恶的酷刑,一个鲜明的疤痕犹如寄生虫一样在林桉的脖子上盘踞着,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而我明知道祛疤药膏对Alpha的标记没有用处,还是帮着林桉,一遍一遍地涂抹。 我每天下班之后都会看各种第三性征有关的论文,没有一篇是告诉我怎么解除标记的,只告诉我标记之后Omega发情期需要和Alpha一起度过,否则会痛苦不堪,匹配度越高,越契合,强行分开,就会越痛苦。 还有几篇关于信息素不感症的,说是只有很少的Omega或者Alpha会得,表现为在第一次分化的时候并不会表现出真实第三性征,在之后或者是成年后第二次分化才会显现真实性征,部分病患会有易感期不稳定以及信息素较为薄弱和Beta相似。 许许多多医学专有名词填充着我的脑子,我的大脑犹如一碗已经黏糊糊的藕粉,而我还在往里塞着大量山楂片和红豆,几乎已经要溢出来。 林桉他隐瞒自己的本性,隐瞒自己的欲望,埋葬自己的第三性征,是为什么呢?如果当时知道林桉是Omega的话,我还会和他在一起吗?这些问题我好像知道答案,却不敢回答,就像当时看着洪铭给我的报告单,明知道那是真的,却不敢多看两眼。 我和林桉一直处于一种游离的状态,我们什么都像以前,因为只要我稍微地没有关注林桉,他就惶恐不安,他会央求我和他zuoai,会恳求我喊他的名字,也会一遍一遍地在床榻上呼唤我,像是要抹去什么。 这个月的最后一个工作日,我在公寓门口遇到了洪铭,他紧紧地盯着房门,焦躁不安。 我快步上前挡在公寓门前,呵斥他道:“你想干什么?你要擅闯民宅吗?小心我报警!” 说罢我就要拿起手机,洪铭瞪了我一眼,然后说:“林桉在发情期了,你让我进去。” “他不是一个月前已经发情过了吗,你对他做了什么!”我恶狠狠地质问他,他却一脸可笑地看着我。 “你不是他的爱人吗?嗯?那你怎么不知道他的病会让他的发情期不稳定?更何况他一个月没有我的信息素的滋养了,当然会出问题了。”他盯着我的眼神还是和之前一样充斥着不屑,甚至他眼球里的每一根红血丝都在叫嚣着对我的不满。 “你进去吧,你进去看看他。”洪铭这样说着,语气竟有几分拜托的客气。 我拿出钥匙打开房门,确定洪铭没有强行进入之后迅速关上,原本会在玄关处接过我的包的林桉此刻不见踪影。我打开房门,林桉半倚在我买的懒人沙发上,他用手挡着自己的脸使我分辨不出他的神情。 “林桉……”我刚想问他好点没,他便扑过来把我扑倒在地,他抓住我的手很烫,平日里漂亮温柔的眼睛里只有情欲,林桉呼吸急促,俯下身子闻我的脖子。 他喃喃:“信息素,是他的信息素。” “莉莉,求求你,别放我出去。”林桉像是短暂地回过神,他此刻的身躯里一定住着两个灵魂,一个呐喊着身体的rou欲,一个又悬梁刺股,维持着我与他的联系。 我抱着林桉guntang的身体,抱得很紧,希望能将割裂的林桉给拼好。 林桉捡起他残存的理智后告诉了我注射抑制剂在哪里,其实我和他都明白,被标记过后的Omega再用抑制剂起效可能性很小,但我还是从卧室床头柜里找出那些小小的枕头。 我不会打,只能林桉自己注射,他的手一直在抖,废了好几支抑制剂。我收拾那些断了的针头时,林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玄关,洪铭在外面呼喊他的名字。 他们就像定情之后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一样,隔门相望。 好像我才是那个恶人。是啊,要是不是我的话,林桉也不会想要迁就我的愿望,隐瞒自己的第三性征,如果不是我的话,一对命运之番会顺利地结合。 但是我没有忘记林桉的叮嘱,我把房门锁住,任门外的Alpha怎样诱惑,门内的Omega也什么都做不了,就像门内的Beta,除了看着这出闹剧,什么也做不了。 入夜后林桉躺在我怀里睡着了,却发起了低烧,我给他喂了点退烧药,但是没能缓解,我回想起来我高考完那次他无常的发热,是不是因为酒精过敏,而是因为发情期呢? 林桉的眉毛紧皱着,如果此刻他在做梦,那一定不是美梦吧。 凌晨三点半,林桉高烧不止,我害怕起来,我叫他的名字,他却不知反应,他就像一个破碎的风筝,挂在我这棵歪脖子树上,摇摇欲坠。 我收拾好衣服,扛着林桉下楼,出电梯的时候险些两个人一起摔倒,但是一个人扶住了我们。 我抬头,幽暗的声控灯下,是洪铭的脸。我赶紧搂住林桉,生怕洪铭把他抢走。 他冷冷看我一眼:“你抬得动他吗?” “我可以的。”我艰难地抱着林桉,林桉虽然体型偏瘦,也比我高比我重,但面对一个Alpha,就算我手里抱的不是林桉,是其他任何一个Omega,我都不可能随意放手。 更何况,这是林桉。 路灯像是舞台上的聚光灯,照射在我们这对峙的三人身上。 “我开车送他去。” “不用,不需要你的施舍。” “现在打不到车,他这样继续下去,会死的。”洪铭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不远处一辆商务车亮起车灯。 林桉的身体很烫很烫,就像是欲喷发的火山,可能下一秒岩浆就要迸发。我看向小区门口空荡荡的街道,最后坐上了洪黎的车后座。 一路上洪铭都在和医院打电话,电话那头昏昏欲睡的医生敷衍地应和着,遭到了洪铭的怒斥,对方这才有点清醒过来。洪铭放在方向盘上的手青筋暴起,等待红绿灯时的手也不安地在方向盘上摩擦。 林桉一直在我耳边喃喃着难受,而我的心脏已经要割裂成了两半。 开到最近的医院时,一群护士医生都在门口守候着,一进急诊室的大门就乌泱乌泱的来了一大堆人。 “先给他喷点信息素阻隔剂,然后叫小赵过来,她是Beta,方便一点。”为首的一位女医生对旁边的人说道,她转头看向了我,“你是病人家属吗?你跟我过来填一下他的基本信息。” 她瞟了一眼我和林桉紧握的手和我稍显紧张的神色,稍微放缓了语气:“到了医院基本就没事了,你不用太担心,这种情况我们处理过很多次了。” 几个医生合力把林桉放到了移动病床上,林桉的眉头紧皱着,似乎做着极为可怕的噩梦。洪铭远远地站在缴费窗口,却一直看着林桉,直至林桉消失在病房的门口。 “病人是已婚了吗?”医生拿了一张表格,领着我在问诊室坐下,在我落笔的空隙之间询问我,我被这问题问得愣了一下,她便解释:“我看他应该是已经被标记过了,所以问一下,因为他这个情况最好能够伴侣来陪着比较好,被标记过的Omega发情期没有伴侣陪伴的话用抑制剂可能也是很难抑制住。” “你和病人是什么关系呢?” “我是他,meimei。”我撒了谎,但是林桉,一个被人标记过的Omega,怎么会有一个没有獠牙的Beta伴侣呢。 “那你联系得到他的Alpha吗?最好是让他过来一下。” 我刚想答话,一个护士就径直走了进来,而接下来的话几乎撕碎了我最后一点的希望。 “主任,这个刚来的患者现在是妊娠早期,没办法用抑制剂,而且他有先天的信息素不感症,可能需要他伴侣的信息素辅助治疗才行了。”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随后已经快要没墨的签字笔突然如泉涌一样涌出许多的墨水,沾满大半张表格。他们嚣张地爬满整张白纸,就像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洪铭,扬言要夺走林桉。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是不是如果当时,我不喜欢上林桉,我就不用承担这些都无人知晓的痛苦,不用趟这第三性征的浑水。 我一步一步走到了林桉的病房门口,透过那扇模糊的玻璃窗,我看见林桉已经转醒,他的睫毛就像蝴蝶,随着呼吸扇动翅膀,我记得当年一起趴在爷爷奶奶家一起午觉的下午,我偷偷眯着眼睛,观察熟睡的他的睫毛,看了一个下午。 真的要继续吗?如果林桉继续和我在一起的话,他的每个发情期都要这样没有安慰地度过,嘶哑着嗓子渴求着信息素,没有自尊,像一个他人的奴隶。 更何况林桉,林桉怀孕了。想到这个我就想到机场狭小的候客室里的影片,就是在那个夜晚,洪铭的jingye进入到林桉的生殖腔内,结成了他们命运之番的产物, 忽然,我想起了萌萌,我已经忘记了她很多年了,但这时候我想起了她稚嫩的发言,她说“没人能反抗命运之番”。是的,林桉反抗不了,洪铭反抗不了,我也反抗不了。 命运可能是搞错了,才提前把我和林桉链接在了一起,而当他发现了洪铭,就迅速拿剪刀剪断我们,任由我怎么重复的打结也无济于事。 我以为作为最普通的Beta,很多难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但命运告诉我,不是的,只要你在命运的齿轮之上,就无可避免被命运愚弄的事实。 林桉,我看着病房内的他,我一定是很爱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