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乏色情感
56 周思忖去找袁荣求职。在周的少年期，周多次见过袁荣。袁荣慈祥和蔼，微笑时有招财猫感，曾经给人印象不错。然而，知道袁荣养奴隶、知道袁荣找艾尔克调教奴隶、知道袁荣管连城与于蔚要走了连明洲、知道袁荣或许想用那群奴隶主对待奴隶的方式侵犯连明洲，记忆中袁荣的表情，仿佛变了模样。伪善。自知伪善。亦流露出这种自知。 周熟悉艾尔克的调教风格。获悉连明洲的死因后，周无法再调教奴隶，是因为周在调教中采用的一些——不是全部——办法，几乎完全承袭自艾尔克。 艾尔克杜绝与同事的肢体接触，不曾握着周的手、教周如何挥鞭子。但，也差不离。艾尔克，在调教奴隶之领域，是周最主要的老师。艾尔克友善、平和地指点过周许多。 连明洲死于艾尔克的调教手段。 周无法再对任何人做艾尔克曾经做的事。 周无法再对任何人做自己曾经做的事。 连明舟大口喘息，精神的疼痛化为躯体的症状。他的心脏与其他器官慌张起来。他阅读过艾尔克逼迫奴隶写的、经历某些调教手段后的感受。有时，书写太麻烦，艾尔克会让奴隶说出自己的意识活动，并录音。 这些奴隶们的自述，对奴隶，字字、声声，泣泪与血。对调教师，对艾尔克与周，却仅乃冷淡的研究数据。辉夜之城的调教师，类似辉夜之城实验所内折磨奴隶的医生，是极其不道德、极端残忍的人体实验实施者。医生做身体的实验。调教师做精神的实验。调教师通过奴隶的自述，开发调教办法。 自述仿佛出自小洲之口、之手。周，永远对连明洲，有一定的感同身受。 57 如果袁荣欣赏艾尔克的调教风格，那，袁荣该与艾尔克一般可怕。 不过，艾尔克有锋芒，袁荣圆融。这令周感觉，袁荣更可怕了。 周读过《九州捭阖录》。彼书中，一个人物对另一个人物说：“我以前的老师［息衍］说，如果一个人骗人，脸上就写着‘我在骗你’四个字，那就还算老实人。” 袁荣不是艾尔克这种模样隐约透露出“我是反派”的反派。艾尔克就算是反派，作为反派，也没有袁荣那样恐怖。 艾尔克没有袁荣恐怖，原因其一如上述，艾尔克坏得比袁荣明显、昭彰。原因其二，艾尔克是被袁荣雇佣的。艾尔克在辉夜之城以外接私活，辉夜之城内部，知情的人不少。毕竟，辉夜之城的客户，基本就是艾尔克不以辉夜之城的名义工作时，提供服务——即，为之调教奴隶——的对象。 如果没有袁荣，仅有艾尔克，小洲不会被抓去调教成奴隶。如果没有艾尔克，仅有袁荣，袁荣可能会聘请其他调教师。袁荣聘请其他调教师，如果调教师听从袁荣的话，小洲还是会沦陷在魔鬼里、被当作奴隶调教。 艾尔克，通常，不随便抓人调教成奴隶。他调教的奴隶太多。总有奴隶主送奴隶上门。 艾尔克，应该，不很需要主动挑选、诱捕素体，来满足自己的欲望。也许他喜欢小洲罢。但，依周对艾尔克与小洲的了解，小洲不算漂亮、过于普通，不符合艾尔克的——周已知的——性癖。 周想杀了艾尔克。 周更想杀了袁荣。 袁荣见过少年时还是连明洲的小洲。袁荣，难道在那时，就对连明洲有欲望？ 58 烈马区新进了一个素体，叫做艾德蒙·罗兰。 辉夜之城，调教生理性别为男的、体位为攻的性奴隶的区，叫做烈马。艾德蒙·罗兰，是近期亦被香槟区若干调教师谈论的，一个素体。 有关艾德蒙的八卦不多，但，轶闻毕竟从烈马区传到香槟区。人在承认自己的奴隶身份前，被监禁，要每天被鞭打。艾德蒙挨鞭打的天数，仿佛在追赶香槟区曾经的沈夜。 烈马区，有调教师，为艾德蒙是否能破沈夜忍耐鞭打天数的记录，开赌博的盘。香槟区，有调教师，参与赌博。 他们说，艾德蒙曾经是一个特种兵。 艾德蒙好像是一个宁死不屈的特种兵。 周能察阅辉夜之城的大客户，预约造访香槟岛的日期。如果有股东一类的人——譬如袁荣——造访香槟岛，那，香槟岛的众调教师，都该知悉、做好准备、以免冒犯或冲撞。 袁荣，出于周未知的原因，不日即将来香槟岛。 周能使用左轮手枪。但，周的枪法不好，约等于不会用其他枪械，也不能较远程地狙击。如果周要杀袁荣，周最好不要自己来——周的武力值不高，他未必能近身将袁荣杀死。 艾德蒙还是素体。艾德蒙还在挨鞭打。艾德蒙还没有正式成为奴隶。艾德蒙还没有被进行奴隶的人体改造。辉夜之城，对奴隶的一项人体改造，是在他们的锁骨下方植入理论上几无可能取出的芯片。一旦无主的奴隶远离辉夜之城所在的海岛、有主的奴隶远离它们主人给它们安排的住处，芯片就将爆炸。 艾德蒙被作为待调教的奴隶送到辉夜之城。各国政府的档案库内，他的身份可能已经是奴隶而非人类，也可能没有。不过，无论艾德蒙是否已经被注销了人类身份，艾德蒙，按物理与生理，还是人类。 如果艾德蒙逃到辉夜之城外，辉夜之城应该会采取措施捕捉艾德蒙，但，也有概率无法再次捕获艾德蒙。 59 周去烈马区所在的岛屿。他掩藏自己的行迹，进入烈马区关押奴隶素体的宿舍。 他化了妆。他假装成一个实习调教师，却用一张窃得的、权限不低的调教师工作卡刷开宿舍的门。辉夜之城内部，监控没有无处不在。毕竟，造访辉夜之城的贵人们，不希望自己、以及自己的秘密，被任何人录像、录音。 周进入宿舍的时间，是熄灯后的子夜。每个素体被独立关押，无法听见自己被关押的室以外的声音。周找到艾德蒙的室。 “我可以给你创造机会，让你有概率离开辉夜之城所在的群岛。”周对艾德蒙说，“前提乃，你为我用狙击的方式，枪杀一个人。” 艾德蒙很憔悴。不过，也许，在经过一定施救后，艾德蒙可以恢复行动能力。 周报出狙击步枪与子弹的型号。他以权谋私，从香槟区的军火库偷盗这些东西，亦从香槟区的医院偷盗安乐死针剂。辉夜之城，给一部分有主人的奴隶——在它们主人的要求下——实施安乐死。 “这不是欺骗、诱捕你的计划。”周说。辉夜之城，有从这一系列南大西洋岛屿往返世界各地的航线。航班有限。周几乎确定，袁荣将在某时间出现在某机场、某登机口。“我可以让你刷我的调教师工作卡，由我们所在的群岛的机场，登上由??时间飞往??地点的航班。飞机降落后，将作为另一次航班再起飞，回到群岛。我要杀的人，计划乘坐后一趟航班。他应当出现在这个，辉夜之城以外的，机场。” 周给艾德蒙展示辉夜之城的地图。他又展示航线图，以及袁荣被周预测即将出现在的、那个远离辉夜之城的，机场的建筑结构。 “计划在今天白天。距离现在??小时后。”周说，“你同意么？” “我没听懂。”艾德蒙说，“你是会还是不会，与我一道，登上离开群岛的航班？” “我不会。”周说，“为顾忌客户的隐私，辉夜之城的飞机，给乘客设置单独的舱室、不同的登机与离机时间，也没有监控。你在我的舱室。你用我的登机与离机时间。但，在群岛的机场、群岛的登机口，你需要对外人假扮成我——至少，远距离看起来，有我通常的扮相、形影。如果你以我的名义登机，只有你一个人，能刷我的工作卡。” 60 艾德蒙了解到，周没有办法保证艾德蒙，在离开辉夜之城、离开飞机后，真的将在??机场狙击周想杀的人。艾德蒙还了解到，周的确是一个调教师，周之所以希望刺杀一个辉夜之城的访客，是因为该访客将周的弟弟抓去调教成奴隶，还将周的弟弟弄死。 周展示自己的调教师工作卡。工作卡上，有周作为辉夜之城员工的工号，亦有周——以周通常的扮相——的照片。 艾德蒙说：“我们完全不像。我们身高也许类似。但我们体格不一样。” “你戴假发、穿全套的黑色、再戴围巾就好了。”周说，“我通常永远一身黑。而且，你都被鞭打这么多天，他们没有把你饿瘦、让你少点肌rou？” “辉夜之城往返航班的登机口，仅查验护照，没有面部识别。出入辉夜之城的人，无非是顾客、工作人员、奴隶。奴隶的出入办法与人类不同。各国政府审核、批准自己的公民成为辉夜之城的顾客，在可以往返辉夜之城的机场，给这批人设置单独的海关。不过，辉夜之城的工作人员，有些是各国的通缉犯。辉夜之城监控、管理、保护自己的工作人员。部分工作人员被禁止离开辉夜之城。不过，我有合法的、无犯罪记录的身份。我的护照与其中的一切签证，算是，既在我原本的护照里，也备份在我的工作卡里。” 周说了一长段。 艾德蒙问：“你进入??国，是否需要过这个国的海关？” “我要。”周说，“我与顾客，过的是相同的海关。不过，这是我给你准备的逃脱路线。你可以在这个海关说明你是艾德蒙·罗兰，寻求政治避难。把你送到辉夜之城的是??势力与??势力。你即将去的这个国，可能需要收集把柄来针对??势力。” “你也可以不过海关。”周又说，“我不确定，此国，是否会协助辉夜之城捕捉你。” 艾德蒙说：“彼国，不会介意有人杀死”——他模仿周的发音——“袁荣。” 周说：“彼国，在往返辉夜之城的海关与登机口，不保护任何出入辉夜之城的公民的生命。我判断，你狙击袁荣，需要处理的主要威胁，是袁荣的保镖。” 这里不再讨论为这个故事的进展而虚构的国际政治。 艾德蒙同意了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