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凶化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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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自来也说要断绝师生关系的时候,漩涡鸣人正在无人的郊外行走。他已经孤零零地在崎岖黧黑的道路上走了两个钟头。 他想起了佐助。 以往的清晨,佐助都会站在约定好的集合地早早站好,一边说他没有时间观念,怎么又迟到了,一边又别扭地问他有没有好好吃早饭。每次他离开小队的时间久了,佐助都会借口说去散步,其实跑来到处找他。他全都知道的。他想和佐助单独相处,就想出各种借口把佐助留下来,最常用的借口就是邀请他一起爬树,或者比赛谁跑得快,谁最先到终点。体力活儿当然是他必赢了。佐助不想承认输给了他,却也实在累了,便就势坐在草坪上,做出悠哉的模样,举手伸向日轮,咬核桃般把它咬成了碎壳儿。斑驳的阳光像一群调皮的狮子头金鱼,浮现在佐助这条似明镜般的雪白的手臂上。金鱼在佐助的手臂上游移摆动,那水汪汪的、金灵灵的模样,简直要胜过一头有人性的母牛的眼神。 三、二、一……鸣人在心里默默地倒数,然后扑到佐助面前想吓唬他。佐助说他是笨蛋,然后扭胯摆腰,敏捷地躲到了一边去,让他扑了个空。趁着他还趴在那儿时,佐助赶忙站起来,继续向前奔跑,飞快地迈动着那双线条十分漂亮的腿……他跟在后面嘟囔:“嘴上说我幼稚,其实你比我还在乎输赢!”佐助不置可否,回头对他微笑。他觉得自己当即就被这个微笑给杀死了。随后,佐助一忽儿就溜进了前方的草丛中。他想都没想就跟了进去,却被草丛后的荨麻给刺得青疼。佐助从旁边安然无恙地爬出来,一双带露醋栗似的乌黑的眼睛眨动着,里面装载着水一般的笑意:“吊车尾就是吊车尾,居然看不出这是陷阱,真是傻。”“是啊,就是傻,我傻我骄傲呗。”“自暴自弃了?”“不知道。只是看到你往这边走,我就想也没想地跟过来了。”“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嗯……我在说,你有一双可爱的黑眼睛。”“混蛋!这算什么啊,这算什么啊……” 就这样,漩涡鸣人一直走到了郊区边境,想着宇智波佐助的事情想了一路,却始终不能如愿以偿地见到他。他怀念以前的时光。虽然在复仇心切的佐助看来,那段时光多少有点醉生梦死,可他真的很喜欢那段每天早晨都会在家门口看到佐助的日子,也许佐助并不是为了他才出现在那里,也许他主动打招呼会换来佐助的白眼,但只要能看到佐助的身影,他就非常满足了。 每次路过我的家门口时,佐助都会想些什么?鸣人不禁这样想,还是说,佐助什么也没有想吗?为什么那个时候我没有和佐助多说几句话呢? 这时,自来也的身影出现在了面前。他直入话题:“鸣人,事情越来越麻烦了,团藏紧咬着你不放。” 鸣人正觉得被打断了想佐助的思路很烦,这下又听到这个名字,更加心烦了。 “啧,”他抬脚踩死了一只正在慢悠悠地爬行着的虫子,用粘着它的尸体的鞋底在地上摩挲出一道菜青色,“稀里糊涂地就和陌生人结仇了,又稀里糊涂地要和他作对,到底还有完没完了……” “乐观点儿,挺过这段时间后咱们就能开香槟了。” “我不喝那玩意儿,味增汤倒是可以考虑。” “好吧,那我欠你一顿拉面大餐。” “可不许耍赖喔!看在这顿拉面的份上,你说吧,现在我们要怎么做?” “目前,你是一个不定因素,团藏不知道你会做出什么,也不知道你会在他的政途中起到怎样的干扰作用,加上上次的偷卷轴和截粮队事件,你让他名誉受损,他想斩草除根是肯定的。现在他正在四处搜集线索,只要能证明你是纲手一派的人,之前我们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纲手的下场也不容乐观。” “之前婆婆给我的项链我已经还回去了,应该没有东西能证明我是支持她的了。” “还是有的,”自来也指了指自己,又指了一下他,“就是你我的师徒关系。” 他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 “鸣人啊,一场真正的好戏,总是需要有人唱红脸,有人唱白脸的。 我和纲手认识几十年了,我们的羁绊众人皆知,这种时刻我突然装作和她翻脸肯定没有用的。但你和我不同,你我的师徒关系,目前除了纲手、卡卡西,和一两个高层以外,就只有惠比寿知道了。” “那个大叔啊。”鸣人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张略带谐气的脸庞。 “我们必须得在团藏顺藤得瓜之前,断掉他所有的线索来源。不过你放心吧,肯定只是作戏,表演给外人看。我永远不会抛弃你。我也知道这种事情很委屈,但是……” “不委屈,”鸣人打断他,“我啊,从小被人骂到大,早就习惯了,不就是多被骂几句,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有这个觉悟,我很欣慰。明天我就会联系出版社和报社,发布一些文章。” 分别之前,自来也郑重其事地握住了他的手:“千万不要忘记四项基本戒律:不得滥用忍术、守口如瓶、舍弃一切自尊、绝不泄露秘密。做到这四点,才是真正的忍者。” 第二天一早,报纸上便登出了鼎鼎大名的三忍兼畅销小说作者自来也的文章。 自来也的文笔还是那么浑然天成,质朴简练,毫不花哨,同时十分诙谐幽默。他用平易近人的语言报道了这次漩涡鸣人做了多么罪不可赦的事情,又用通俗易懂的逻辑阐述了前后的因果关系,同时,他将漩涡鸣人的可恶与可憎夸大化,毫不留情地抨击他。把事实夸大七倍是营销宣传的必要性之一。当然,在抨击的过程中,他也插入了好几段令人捧腹大笑的调侃。笑声可以杀死一切,甚至杀死谋杀,读者对文章内容的那一点质疑,也就在发笑的这个过程中被自然而然地淡化或者抹去了。 黑色的墨渍不过是平面的软化,但它却能做到这世界上最残酷的事情:决定一个人或者一件事在三维空间里的真实存在性与纯洁性。从小就学习如何做忍者的那些年轻人没有读过多少书,文化课在忍者学院的课表比例中占比较少,且多半是忍术相关的理论,所以他们比一般的百姓更容易被引导和煽动。 通过各种纸质的宣传手段,漩涡鸣人的名声很快就被彻底搞臭了。虽然他本来就没有怎么讨喜过。读罢敬爱的自来也大人所写的文章后,人人都深受感动,泪流满面,恨不得把漩涡鸣人放到绞rou机里去,让他像在单杠上做转体回环那样,好好地在里面翻滚几圈。 在这场如日中天的针对漩涡鸣人的风暴中,只有一个人始终不肯随波逐流。 在不知道回绝多少次惠比寿的见面要求后,纲手备感疲倦地倒在了靠背上。 静音往楼下看了一眼:“他还在叫嚷着要见鸣人一面,该怎么办?” “鸣人现在应该已经到妙木山了,就算想帮他,我也无能为力。” 这时,几名忍者把惠比寿按住,牵制了他的行动。他抬头看着那一排写有毛笔字的防窥窗户,不甘心地吼着:“自来也大人怎么可能那样诋毁鸣人,真是太匪夷所思了,那些文章肯定是有人从中作祟!我一定会找出可以还鸣人清白的证据,火影大人,明鉴啊!” 惠比寿被拖走了。 静音感慨道:“他可真是个好人!” “是的。”纲手回答。 夜晚,找不到有共同话题的伙伴的惠比寿,独自走在路上。 几只乌鸦扑闪着翅膀,从他的头上飞过,留下一串响亮且绵长的尖锐的啼叫后,落在了象牙灰色的电线杆上。随着他的前进,电线杆和乌鸦也都慢慢地被甩在了身后,再也看不到了。几位穿着宽松灯笼裤的满脸皱纹的老人正蹲在屋外的台阶上,讨论着最近闹得很火的漩涡鸣人的事件,嘴中满是讥讽与辱骂。听到他们的讨论内容后,惠比寿想起了以前那个也爱在背后言语中伤鸣人的自己,像做贼心虚似的,揩了揩墨镜,灰溜溜地跑开了。 他走在一条昏暗无人的小道上,心绪纷乱:鸣人,我知道你本性善良,你用实际行动让我摘掉了对你的有色眼镜,可你怎么转眼间就闹出这种事情了呢?我相信你一定是有苦衷的…… 忽然,他又想起了刚才那两只乌鸦。乌鸦是象征着吉利的。今晚的运势肯定是大吉,他想。 这时,一个模糊的人影飞来,小道上的路灯全都在瞬间熄灭了。世界只剩下了远方的火影楼的灯光和静静地闪着水色的河水。他在黑暗中与神秘人展开了短暂的拼搏。随着一声利器刺入皮rou的声响,他即刻倒地。 他听到了神秘人在咕哝些什么,但意识逐渐模糊的他已经听不清楚了,神秘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便蹲下身来靠近他,凑到他的耳边。他耳边嗡嗡的,仿佛有一只不断轰鸣的蚊子在纠缠自己,忽然,蚊子为了吸血而降落在他的皮肤旁边,于是他这才觉得声音清晰了起来,那是一种好似俯冲轰炸机般的抖颤不已的低响。 “是谁指使你一直为漩涡鸣人说话?”神秘人问,“漩涡鸣人在哪儿?” 他在血泊中像癫痫患者一般地抽搐,一直没有回答。他在地上蠕动着,努力往杀手的方向靠近,对方似乎以为他要说出情报了,也凑得更近了些,并始终把凶器抵在他的大动脉处。他还保持着一些意识,而这点意识告诉他,想要反杀是不可能的了,但即使如此,也绝对不能被捉走拷问。 于是他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主动靠向脖子边的这把手里剑,做出了人生中最干净利落的一件事,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鲜血静静地流淌在这漫长的一夜。 与此同时,鸣人已经在自来也的协助下逃往了妙木山,暂且与世隔绝。 接到派出去的杀手的汇报后,团藏气得拍桌而起: “那个九尾妖怪已经逃远了!一群饭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