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自責

    39.   自責

    在夜裡的半夢半醒間，宋初曉記起了大二那年的暑假，她曾經在一家餐館打暑期工的事。

    那份暑期工不長，才兩個半月，而她也就只當晚班的女侍應，負責捧餐和打佯後收拾好店面和廚房，好等第二天開店時早班能用。

    在她打工後的大概一個月，某個A市熱得令人想發火的夜裡，當她正在收拾廚房準備扔垃圾時，一陣翻動垃圾桶的聲音引起了她的注意。

    一開始她以為是後巷的大老鼠在走動，嚇得她抓緊垃圾袋想往後退。

    但接下來又一聲垃圾桶蓋子被打開的聲音，卻令她停住了往回縮的腳步，反倒帶上了好奇心躲到廚房後門板後，蹲下來用垃圾袋擋住自己來偷看那聲音的來源。

    沒燈的後巷很黑，但在月圓的亮光下，她的的確確看見了一個穿著帽衣套住頭的男人在翻垃圾桶。

    可大概是她那天收拾弄晚了，那個人什麼都沒找著便蓋回垃圾桶蓋子，轉身便走了。

    在白亮的月光下，她記得那個人很高大也很健壯，但半彎著腰的他卻是全身上下都散發著疲憊無力感。

    宋初曉不記得當時的心情是怎樣的了。

    只記得後來每個晚上，她都偷偷將客人幾乎沒碰過的食物放到一個碟子裡，下班前將剩下的冷飯連著食材一起炒熱，裝到一個外送食盒裡放到垃圾桶上，才打卡下班。

    那時候她只是不忍心看到有人需要往垃圾桶找食物。

    也不忍心這種事在她有能力幫忙一點點的情況下發生。

    於是她這一炒，便炒了快兩個月飯。

    直到她的打工完結的最後一夜，在最後一份炒飯食盒裡放了張小紙條，簡單說了一句抱歉不能再給那個人送飯了，這事才淹沒壓沉在她漫長的記憶裡。

    宋初曉是怎麼也沒想到，那個人竟然會是裴約恆。

    那個在畢業典禮上再次迷倒了全校的帥氣學長，那個該在畢業後應該繼續走在人生康莊大道上的俊朗男人。

    然後，在寂靜的大床上，宋初曉是被小心翼翼親在後頸上的輕吻給弄醒的。

    這時候，窗邊沒光，天還沒有亮。

    “老公？”半醒之間，她喚他的聲音軟而柔和。

    帶著朦朧的嗓音綿綿的，似是在對他撒嬌，又似是在無意地勾引，更似是下意識裡給予他最甜軟的親暱。

    令他輕印在被勒出紅痕的後頸上的吻一頓，眼眶就不受控起熱紅了起來。

    “老婆，弄醒你了？”男人沉厚的聲音裡，滲透著點點顫抖，“抱歉，我....”

    “嗯，沒事，”她在他的臂彎內轉身窩進了他的肩窩上，一手親密地在被子下攀抱住他的腰，“快點睡，明天還要上班呢。”

    她知道，他醒了。

    但她什麼都沒說，就這樣平平靜靜地黏著他，靠在他的臂上沉沉地又睡回去。

    此刻裴約恆的眼眶很熱，鼻子很酸，胸口被沉重的愧疚壓得很痛很痛。

    他從沒想過，原來自責，是可以痛的。

    比自己曾經經曆過的痛苦，更難受。

    但心房的深處裡，卻又被小女人輕輕軟軟的一句沒事，安撫得暖烘烘的。

    “對不起。”男人抱著呼吸平穩的小女人，喃喃地誠心道歉。

    把宋初曉摁在後車座的胡鬧、把她綁在床上壓在身下的粗暴、她每一句說著愛他的話語、還有小女人主動跟他在一起的要求。

    他全都記得。

    但他不記得跟她說，他也愛她。

    很愛很愛。

    愛到這世間大概沒有半個字能形容。

    可是，自認為愛著曉曉的自己卻一次又一次地在病發時，一再給予她傷害，一再無視她的意愿。

    那麽，他真的愛她嗎？

    也許不是。

    他對她的情感，遠遠不止是愛。

    還混雜了貪婪無盡的慾求和無法抑止的執念，既自私又野蠻，甚至說得上是兇暴的某種情感。

    或許這份感情醜惡不堪。

    但他沒辦法放手。

    真的沒有辦法放開讓她走。

    哪怕是現在他清醒過來，知道了自己對她的所作所為，他還是想要裝作真的『沒事』，還是想要繼續將她用婚姻綑在懷裡。

    於是這一夜，男人緊抱著她，第一次帶著自責和心疼堪堪入眠。

    第二天早上，宋初曉和裴約恆兩人都極有默契地沒有提起過這次黑道老大的半個字。

    小女人依舊給他熱早餐、備午飯、拿外套。

    男人仍舊牽著她的手下樓，開車和她一起回岀版社。

    可一路上，裴約恆的心情還是被壓得低沉，不太想說話也不太敢說話。

    而坐在副駕上的宋初曉倒沒想太多，一邊刷著手機上的新聞網，一邊低低唸唸著這兩天錯過了各色各樣的瓜。

    “哇喔！我還真以為這男明星是個岀櫃的，”她瞪了瞪眼，“結果他嫖妓？？？”

    這娛樂圈花邊新聞向來不是裴約恆有興趣的事，宋初曉只是自己驚詫一下，也習慣了男人沒有反應的反應。

    然後她再繼續刷著這兩天的新聞，最後停在一則本地的新聞上。

    “哎？！”比起上一則娛樂圈消息，這回她的驚訝聲真的從高轉亢，“那個富豪家被綁架的私生女，警察找到了！”

    “找到了？”對於這事，裴約恆倒是關心，“綁匪都抓了？”

    畢竟是他們城市裡的大事，也關乎了這市的安全。

    “新聞上說都抓了，”然後，她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可惜那女的被撕票了。”

    就是說，這麽珍貴的一條人命，就被那幫極惡的人硬生生地無理奪走了。

    “可憐那女孩子，今年才十七歲。”最花樣年華的時候卻失去未來，氣得小女人咬牙切齒的，“那群沒人性的人渣還性侵過她！”

    話題沉重，裴約恆也是同樣婉惜。

    但作為一名小小的平民百姓，除了替這小姑娘婉惜外，其實他們什麽也做不了。

    “嗯。”於是男人應了一聲，便繼續專心開車。

    反倒讀著新聞的宋初曉暗暗地在感嘆，還好將她『綁走』的裴約恆沒有驚動她的父母，除了情事外也沒有過份粗暴地對待她。

    否則，事情就難以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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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不定那女孩兒在哪重生了，再虐打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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