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再次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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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失的焦虑止不住地弥漫上来,堵得酒吞心口隐隐作痛。 他强迫自己冷静,并毫不犹豫地想到了下一个可以阻止悲剧的地点——坠落发生的那座立交桥。 可就当酒吞试图回忆地址的时候,本该清晰的信息却被脑中的迷雾彻底藏了起来。 酒吞唯独记得,自己先前找过星熊,并最终通过他得到了全部的线索。 事情再次按照先前的顺序发生了一遍:酒吞联系了星熊,知道了茨木偷学纸人术的秘密,也一并发现了茨木藏好的纸人和留在房中的手机。网红那段谬误百出的文字映入眼帘的时候,酒吞稍稍清醒了些,而后,他靠着星熊查到了今天的监控——茨木走了另一个方向,出门就是监控盲区,但他同样进了盲区之后就消失了。 星熊又一次利用黑客技术找到了匿名网红的住址,并告诉酒吞这是眼下唯一有用的线索。 出租车司机按着酒吞的指示,不明所以地把车停在了立交桥上。 车门外的护栏旁边明明没有半个人影,这位古怪的红发乘客却执意要去“救人”。酒吞推开车门,朝着认定的位置直冲过去,却见桥栏上的灰尘鲜明地留着一片刮擦过的痕迹。 他似乎又迟了一步。 酒吞扒住桥栏往下一看,迎面,警笛声盘旋着朝他扑来。 下方那块停着一排红巴士的空地上已经拉起了明黄色的警戒线,示意这里刚刚有命案发生。 他夜夜相拥的那个身影就睡在几条黄线拦着的逼仄之地上,一动不动地仰面躺着,脑下漫溢出殷红的一片,浸湿了雪白的长发。 颅腔里嗡嗡作响,残存的理智紧紧扒着最后的时间,以冥界领主之名,沉入死亡的维度不甘地搜寻起来。 这一搜寻,却丢给酒吞一个更加冰冷的答案:眼前的茨木连灵魂也一起消失了。 他的魂魄不是碎了,而是直接失去了回应。茨木的名字被从冥界的档案和死亡的维度上直接抹去,好像世间本来就没有他这个人存在过,甚至于,祂的自由意识都不曾降临、不曾有过载体。 比生死更重要的是自由意识存无。 酒吞猛地回过神来,蛮横地讯问自己的直觉。此时此刻,他也顾不得更多,只想知道那个与他从根本上相互依存的意识到底去了哪儿。 可意外地,酒吞得到了一阵抗拒的沉默——他的直觉第一次违逆了他。 有史以来头一次,直觉冲他抛出一句冰冷的反问:“所以,还想留在3月1日停滞不前吗?” 答案变成了否定的。 酒吞彷徨地跌坐下来,空空荡荡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当年在鬼疆山巅上的那场死别。 昔年的小鬼的出现打破了神子的宿命,与大妖重逢的酣战让鬼王沉寂的血液终于沸腾,而那段魂飞魄散所引发的痛楚使酒吞头一回真切地感受到他于世间的存在。 假使当初,茨木的冒险之举能被预见,他是否会去干涉和逆转结局?假使魂飞魄散的前一天定格成囚笼,他会不会义无反顾地自投罗网、让最后的相拥周而复始地循环,哪怕永远也不能改变? 酒吞意识到,他似乎并不会希求这样的“机会”。 时间的循环终究是一场谬论。就算轮回本身也无异于一场幻梦,可他不会迎合这样的谬论。 换做茨木也不会,他们都只会直面发生的一切,并竭尽所能在漫长未来的某天把对方真真正正地带回到身边——“虚无种子”是一切未知的缔造者,对祂们而言,无常就像空气,毁灭如同土壤,错失的痛楚昼夜无绝,犹如阿鼻地狱的无间之苦,但祂们本就生于无间,苦与乐都是这样激荡且极端的。 像祂们这样的存在,不会苟活于生,不会贪念永恒,更不会容许循环、反悔和无谓的挣扎构成自己的一部分。 毕竟,唯有打破循环的桎梏才能击碎前路的困顿,就像祂们当初那个“不得已”的选择——如果吃尽最后一个“种子”才能终止这场无意义的杀戮,那就化身最无情的猎手。 “虚无种子”不会身不由己,但无尽之地、轮回和时空都因过去的发生和所作所为而奠定了一些不可改变的东西。茨木从一开始就明白这些。 他似乎一直都知道,想要湮灭错误的秩序,只有把与之相连的世界一起推翻重建,因为既存的因果不可更改,因为只有全部的剧情上演完毕,混沌之中的虚无和万有才能同赴涅槃。 想到这里,清晰的决断从酒吞的意识深处突围出来——他要去找出时的真身,完成自己的狩猎,只有这样才能从根本上结束眼前的循环,同时解开循环里外扑朔迷离的全部。 这也是他与茨木在未来重逢的唯一途径。 狩猎者的身份回归,冷静的心性也重新占据了主导。酒吞意识到,时间这回并没有随着茨木的“陨落”而重启——他清楚地记得,第一次的重启就是发生在茨木的死亡之后,往后的循环里,除非他再也不让茨木离开自己的视野,时间重启的时刻才能拖延到午夜零点。 这么看来,他似乎已经突破了第一重封锁。 酒吞凝视桥下,那具变得冰冷的身体正被警员抬上迟来的救护车。他努力放下全部情绪,剖开自己的感觉细细咂摸——眼前这样的茨木,即便连灵魂也失去了回音,他却依旧知道那就是他的人。 过往“每一天”的茨木,也都跟从前一样是真实的他。他身上没有任何由其他东西假扮的痕迹,而这,也是酒吞深陷其中的根源。 脑中闪过许多推测,酒吞正不知该追随哪个的时候,忽然,那排红巴士中最末的一辆里,一个影子一闪而过。 这回笃定不是虚影和幻觉,因为周围的警员也发现了动静。离得最近的一个壮实的男警员掏枪转身,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红巴士的方向。 酒吞看着他一步一步紧逼过去,听见他压粗了嗓音开始喊话。 几乎没有任何对峙,一个细长的身影就从红巴士里哆哆嗦嗦地走了出来。 男人看起来二三十岁,厚厚的羊绒围巾裹着半张脸,神经兮兮地避着周围人的目光。他的手背在身后,手里似乎藏掖着东西,在警员的一声怒吼下才顺从地把手高举起来——暴露出来的设备竟然是一部连着支架和补光灯的手机。 不多时,警员就押着莫名出现在案发现场的可疑的男人上了车,桥上这头也迅速来了人。 酒吞为了避免麻烦,不得不提前离开。车站附近,合围的黄线还没拆除,酒吞最后看了一眼那排红巴士,却再也没有见到诡异的穿着黑西装的高瘦影子。 前前后后联系到一起,关于时的线索似乎开始浮现,他也明确了下一步该做什么。 酒吞回到星熊给的地址附近,找到一家酒吧,从窗口刚好能看见网红的房子。 天色黑下来的时候,网红家里依旧熄着灯,酒吞估摸着他这会儿出门去了,便坐定在窗口等候他的出现。然而这一等就等了好几个小时,那栋房子竟始终没有人回来。 直到晚上十点多,星熊突然打来了电话。 “老大,茨木找到了吗?!”他问得迫切,像是已经听说了什么。 星熊没等酒吞回话,就先丢过来了一段视频。 视频看上去是某场直播的观众偷录的,主播的账号是个新号,画面里的天色也还亮着,应该是几小时前的东西。 藏在画外的主播将镜头斜对着天,用尖细的嗓音对寥寥无几的观众解说道:“这个号直播之后就会注销,我只想证明我说的全都是真的。时间穿梭者的知识必须要被普及,我再说一遍!我从未来而来,经历过现在的每一件大事,我现在就证明给你们!” 镜头向下一扫,几辆红巴士的侧影闪过画面当中,酒吞心头一紧。 主播的语气忽然变得激动起来:“我现在在的这个车站,马上会发生命案!等我倒数结束,有一个人要从立交桥上跳下来!” 他说完,直接开始了倒数:十,九,八,七,六,五,四……就在尖细的声音数到1的时候,镜头拉近,画外猛地砸进一个身影,“嘭”地坠落在画面正中。 主播急促的呼吸声里,酒吞默默关掉了视频。他知道,拼图的最后一片已经全了。 还没挂断的电话那头,星熊迫切地唤了声“老大”。 酒吞却没有说话。 再次亲眼目睹那一幕,他还是做不到让情绪完全不起波澜。 双方沉默了足足有两分钟,只听星熊说了句:“……网上已经传开了。咱查了,就是那个网红。” “星熊,谢谢你。”酒吞再次开口,却只是平静地说道,“你陪本大爷折腾了一整天,辛苦了。” 他随即挂掉了电话,然后将手机彻底关机了。 眼下距离午夜还有不到两个小时,网红直到这会儿都没回来,估计就算警局放了人他也不知去哪里避风头了。酒吞并不知道自己明天醒来还能不能记得这里的地址,不过,他想他会记得其余的一切。 杂乱的喧嚣中,时间渐渐迫近午夜。 酒吞端起杯子,爽快地咽下最后一口威士忌,目送老旧的挂钟一秒一秒地转完最后一圈,直到抵达它的终点。 昏沉的黑暗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