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夜~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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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返回黑主学园,正是傍晚时分。 天气有些阴沉,时间并不很晚,光线却十分晦暗,仿佛夜幕已然降临。 黑主学园建在山丘上,通往学园正门需要登上一段长长的阶梯,今天的千夜咎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才走了没几步,就被台阶绊了一下,若不是身畔同行的玖兰枢立刻扶住他,他甚至能狼狈地结结实实摔一跤。 “阿咎,”脸颊被轻轻触碰的同时,玖兰枢温柔的询问传入耳中,“不舒服吗?” 将他担心的神色看在眼里,千夜咎微微一顿,而后露出一个安抚的浅笑,若无其事地握住玖兰枢的手,将手指扣进他的指缝,“没事,只是稍微有些困了。” 无疑,这是一句谎言。 事实上,数小时前临行时,吸取玖兰枢血液的那件事,造成的恶果十分严重,千夜咎正在拼命抵抗不住回荡在耳畔阴毒的咒杀声,竭尽全力挣扎着维持意识的清醒。 然而玖兰枢却并没能够辨别出来,他已经被千夜咎催眠了。 在这之前,千夜咎以拥有的能力催眠绯樱闲和玖兰李土,都是趁虚而入,若对象是玖兰枢这样力量全盛、非常强大的纯血种,就必须要确认对方真实的心意与信任的程度,否则塑造的假象一旦被识破,催眠就再也不可能成功,而血族通过血液的交流建立的羁绊,是最简单直白、牢不可破的,因此千夜咎只得铤而走险——他是强大的纯血种,是凶猛的掠食者,对于玖兰枢有一击毙命的威胁,尖锐的獠牙咬住玖兰枢的颈项,就像猛兽将猎物叼在齿间。 事实也证明玖兰枢的确全心全意地信任他,对他毫无防备,把最柔软的弱点全部无所保留地暴露在他眼前…… 像是怕他再次绊到,玖兰枢没有再松开他的手,索性顺势牵着他一起走,此时此刻,千夜咎看着身畔仔细照顾他的玖兰枢,根本无法抗拒那些竭尽全力才压抑住的酸涩卷土重来,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彻骨的痛楚,泵开的鲜血梗在喉头、烫得那里火烧火燎,可是除了说谎,他什么都不能做,他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他无法坚持到玖兰枢做完所有的事,更舍不得玖兰枢留下遗憾。 计划正值关键时刻,无论如何也不该掉以轻心,既然回到了黑主学园,像现在这种十指相扣的亲密模样,就不可以轻率地展现于人前,理智提醒着千夜咎应该挣开玖兰枢的手,但是心中的侥幸却始终难以战胜,正式开学的日期是三天后,一条拓麻一行明天才会返回学园,不必担心亲密的模样被人看到,他想牵着玖兰枢的手再久一些——明明是与心爱的人携手同行,却觉得这条路艰难冗长、没有尽头,千夜咎走得浑浑噩噩,到达学园的正门时,也完全没有看到前方等待他们的锥生零与黑主优姬,还是玖兰枢拉着他停下来的。 这个长假过得似乎并不舒服,黑主优姬的脸色有些苍白,或许是对两名男性旁若无人手牵手的亲密模样感到尴尬,抑或是要问的事情很是棘手,她局促地看着玖兰枢,一时半会儿不知如何开口,还是玖兰枢先出声寒暄:“晚上好,优姬。” “……枢学长,欢迎回来。”少女细声细气地回答,声音有些飘忽,话都说完了才后知后觉地补上一个鞠躬。 将她的异常看在眼里,玖兰枢不动声色地走近一步,从口袋中取出蔷薇琥珀递过去,“优姬的礼物。” 水滴状明黄色的剔透树脂,严丝合缝地将一朵盛放的蔷薇包裹在中间,完美地将它最美好的时光定格,为了便于放置,用花托状的银质托架嵌住琥珀主体,如此精致美观的饰品,向来深得少女们的喜爱,优姬也不例外,注意力很快被吸引过去,情绪也明显缓和了一些,露出笑容对玖兰枢道谢:“好漂亮!谢谢枢学长。” “不用谢。”玖兰枢微微颔首,而后看向锥生零,“至于锥生君的,看到它的时候我就想起了你,”他一边说着,一边示意跟在身后的星炼上前,把手中拿着的东西展示给他看,“是等身诅咒人偶,喜欢吗。” “你留着自己用吧。”锥生零毫不吝啬地表达着嫌弃,被星炼举在手里的人偶似乎都被打击得垮了下去。 气氛在玖兰枢有意无意地调节下,变得稍微轻松了一些。 送完了礼物,玖兰枢再次看向优姬,询问着引导,“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黑主优姬犹豫地咬了咬嘴唇,身畔的锥生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终于鼓起勇气,“我有话……想要对枢学长说。” “单独说吗?” “是。” “好,那就今晚。”以淡漠的口吻干脆地单方面约好时间,礼貌性地微一颔首,玖兰枢便带着千夜咎绕过前方的两人,继续返回月之寮。 注意力成功被“今晚单独”的字眼转移,习惯性喝了一缸醋下去,千夜咎终于能够正常开口说话:“小枢觉得是什么事?” 玖兰枢轻轻拧起眉,“她身上的封印,有一点松动的迹象。” …… 黑主优姬要对玖兰枢说的事情,的确是关于她四岁以前、作为吸血鬼生存时的记忆。 虽然千夜咎处理的速度已经足够快,那一天玖兰李土短暂接触到优姬,多少还是对她造成了影响,毕竟封印着优姬吸血鬼因子的媒介,是玖兰树里的血液构成的血咒,面对伤害过她的宿敌玖兰李土,会产生波动是理所当然的,自从玖兰李土正式苏醒之后,黑主优姬一直都在做噩梦,继续这样下去,再过不久,她体内的封印就会完全失效。 倘若在那之前,没有将优姬转变为血族,她就会被重新苏醒、却始终得不到解放的吸血鬼因子,折磨到疯魔堕落——玖兰树里希望她作为人类生活的念想,大抵是无法实现了。 与此同时,随着开学日的到来,夜间部的成员陆续返校,然而同其他几人一起去蓝堂家别墅度假的一条拓麻,却并没有在规定的时间跟着他们一起回来,原来是中途被他的祖父一条麻远传唤去了元老院。 同样缺席的还有支葵千里,他是玖兰李土的儿子,被母亲叫回家中,在这个冬假里作为灵魂容器,被身为元老院成员的伯父献给了玖兰李土。 不久之后,附在支葵千里身体上的玖兰李土,也怀着掠夺优姬血液的野望,进入了黑主学园,并在一条拓麻的护送下顺利来到月之寮,大摇大摆地出现在玖兰枢面前。 天极尽头的晚霞宛如凋零的花朵,被自地平线下涌起的黑暗扑噬得残缺不全,寝室里、书桌后,玖兰枢站在窗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外面的景致,并无主动理会门口两人的意思。 至于椅子,则让给了千夜咎,他懒散地坐在上面,并且趾高气昂地将双腿翘上桌子。 一条拓麻心惊胆战地看着他们两人一个比一个更加失礼,生怕下一秒,这三位纯血种就会当场大打出手。 不过他的担心明显是多余的。 玖兰李土很有自知之明,深刻地意识到他与玖兰枢的敌对关系,对于敌人并不需要以礼相待,所以他也不在意这样的冷落,兀自先讥诮地笑了一声,不疾不徐地开口挑衅道:“称呼你为侄子,真是令我毛骨悚然啊,和你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十年前吧,那时真的好痛啊,枢,那一天,被你打得支离破碎无法成型的身体,可是用了十年的时间,才恢复过来,”长达十年的沉睡显然让玖兰李土憋得有些久,他的话异常得多,“说起来,我的未婚妻闲也消失了,不过这对我而言倒是轻松了不少,”一边说着,他一边抬起手比了比支葵千里的脑袋,“毕竟要让她像这孩子的母亲一样乖乖听话,是不现实的。” 十年前的那个雪夜里,玖兰李土也是用这种目中无人的、轻佻傲慢的态度,随性地破坏了那个幸福的家庭,玖兰枢虽然仍未改变姿势,但周身的气场已陡然变得阴郁,“看到你一点也没变,我就放心了,”他长睫半敛,眸光晦暗,随着话语的推进缓缓转过脸,将瞳底冰冷的杀意展现于人前,“这样的话,杀死你就不需要犹豫了——” “——枢!不可以!” 砖石的崩碎声接替了落下的话音,与一条拓麻恐慌的呼声同时响起,玖兰枢脚下的地板应声裂开一道长缝,无数碎石在他的cao控之下悬浮于半空中,被赋予了极快的速度、化作锋利的千本,齐齐袭向玖兰李土的方向—— 却在只差一厘米便能击中他身体的千钧一发间,无一遗漏地堪堪停住。 “呵,”这一次开口冷笑的,是始终一语未发、以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旁观看戏的千夜咎,“别紧张啊,你。” 这话诉说的对象是一条拓麻,在玖兰枢发动攻击时,为了不让无辜的支葵千里葬送在两位纯血种的相争之中,一条拓麻试图冲上去挡住支葵千里的身体,却被千夜咎动用纯血种的力量、控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玖兰枢做完一切。 与想象中截然不同的事情走向,唤醒了自称为玖兰枢的友人、却不信任他的愧疚感,一条拓麻有些迟滞地僵在原地,被动地接受千夜咎傲慢的奚落,“你放心吧,你们的寮长和他的父亲一样心软,若非万不得已,他是绝对不会伤及无辜的。” 轻蔑的言语间,千夜咎稍作停顿,泰然自若地换了条腿叠在上面,冷漠的目光落在玖兰李土身上,“如果不是当年,玖兰悠记挂着兄弟的情分手下留情,没有一开始就打烂这东西的脑袋,又怎么会让这种卑鄙无耻的东西,夺去性命呢?” 空气被割开的簌簌风声,就擦着千夜咎轻扬的尾音掠过,从玖兰李土指尖生出的血色长鞭,狠辣地朝千夜咎抽过去,作为对这番冷嘲热讽礼尚往来的回应——当然被玖兰枢拦截在半途,没能掀起任何波澜。 短暂的僵持过后,玖兰李土眉眼间阴鸷的神色渐隐,意味深长的目光在千夜咎与玖兰枢之间徘徊一圈,而后冷哼一声,无意等待玖兰枢的应允,便转过身一边离开,一边自作主张地决定,“我就先用这个身体的房间了,玖兰寮长。” …… 夜间部的其他成员,并不知道他们熟悉的支葵千里已经换了灵魂,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玖兰李土用着支葵千里的身体,先是戏弄早园琉佳,再是打伤对他出言不敬的远矢莉磨,将夜间部搅得天翻地覆,多亏一条拓麻低声下气地请求,他才稍微收敛了一些,这也算是为玖兰枢分了忧,千夜咎对一条拓麻的厌恶感也不那么强烈了。 玖兰枢顾不上管理这些杂事——他要保护黑主优姬的安全,时刻注意她身上封印的变化;而玖兰李土的苏醒,也让心怀鬼胎的元老院与猎人协会蠢蠢欲动,各方势力的动向,都必须谨慎观察,以免他们轻举妄动,对无辜之人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害;除此之外,玖兰李土原本的身体已经到达这所学园,目前正由随行的锥生一缕看管,玖兰枢必须提供自己身上流淌的、纯粹的玖兰血,让那具本体完全复活,才能解放支葵千里、彻底杀死玖兰李土。 大战前夕的布局,每一步都要巨细无遗,虽然千夜咎已经尽力在帮忙,但仍有许多事需要玖兰枢亲历亲为,玖兰李土进入黑主学园第二日的下午,玖兰枢就主动找到他的躯体,将自己的血液注入其中,失血过后却根本来不及休息,被连日的噩梦折磨、不堪重负的优姬,只能由他这位亲兄长兼知情者出面安抚,先前负责护卫优姬的千夜咎,则需要在玖兰枢暂离时,接手他批示情报的工作,过去的一个白昼里,两人见面的时间,甚至不超过一个小时。 玖兰李土进入黑主学园第二日的傍晚,阴沉的云霾不知何时布满穹顶,夜幕降临之时,洁白的雪花便纷纷扬扬从天而落,一如十年前的那个雪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