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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节

    一夜造庙,到得黎明破晓时分,雄鸡司晨唱出第一声高歌之际,灵冲连连拍手大笑道:“成了成了,我最先成了!”

    江心岛中的杨南晚了一些,直到雄鸡三啼之后方才收工,龙瑶最晚,却在朝日初升之际才得建全工。

    三人凑在一起,各自品评所建庙宇之时,发现三人所造的庙宇结构相同,同是六进六厅的大宅大屋,里面亭台楼阁、假山水池、厅堂神位个个不缺,制式完全一样,但是,三人所造的庙宇最不一样的地方竟是神像!

    灵冲在灵江右岸建的真君庙中高立神坛上的真君大帝赫然是一个蛇首人身的怪像!狰狞蛇头,昂头吐信,幽深蛇眸,悠远无尽,一双利爪灿烂生光,人身上满是黑白二色的鳞片,看起来份来威严!

    这蛇人相身旁罗列的老螃、虾统领、熊罢、章鱼大将四妖和一众小妖倒是唯妙唯肖,十分逼真。

    龙瑶见灵冲居然把杨南修成这般模样,不觉掩嘴失笑道:“灵冲meimei,你怎的将杨兄变化的法相也造了出来?这哪里是道家神仙的庙宇,倒好像成了妖怪的道场了。”

    “哈哈哈……!!!”

    灵冲见众妖笑得七荤八素,肠子都要笑疼了的怪样子,不觉愕然问道:“咦?我刚建这庙之时,曾听庙外有百姓夜语,说杨真君变化蛇人神像,入水斩蛟,其像神威凛凛,正可破邪退魔,这蛇人像又有什么不好?要不然,我重新造过?”

    龙瑶嫣然一笑:“不是不好,只是有些古怪罢了,meimei既是听百姓所言,想来这蛇身法相也是不差,这关算你过了。”

    待到龙瑶所造的庙中,却见到一个金面道家神仙高立神坛之上,这杨真君手执金色法兵、神将令旗,神威凛凛,不可一世,宛然便是正统庙宇中的样子。

    金面真君,统率天下妖兵,号令诸洲庙宇,当真有一股仙家帝君的豪迈气概!

    这下轮到杨南愕然了,他失笑道:“公主,今日降妖的可是我,可不是灵圣,你如何把神像造成了灵圣模样了?”

    龙瑶此时方知自己造的神像居然和杨南大不相同,粉脸登时一片通红,低低的道:“我……我是按照图纸上来建,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差错,真君庙中的杨真君一向就是金面,我一时间倒未想到今日倒是杨兄本体……”

    其实,金面杨南、蛇首杨南、人面杨南俱是杨南,本质上并无差别,只是凡人rou眼凡胎,见真君法相不同,自然会生出神异之感。

    杨南呵呵一笑,三人各依图纸造庙,居然造了三个不同的杨真君,而且这三座庙宇居然还相距不远,想想也是一件妙缘,他带着龙瑶、灵冲等人回到灵心城真君庙中,宏伟殿宇中那神坛之上果然还是杨南本人的形貌,面如冠玉、唇若涂丹,剑眉星目、长身玉立,手按斩妖、身穿青色道袍,含笑温然,俊美儒雅,隐然便有一股仙家气象,与他本人并无二致。

    灵冲转了转小脑袋,不解的道:“这下可难办了,我等三人建庙,说好要分个胜负,如今时间倒是有先后,制式完全相同,可神像大不一样,这还如何分个高低?”灵冲一向好胜,此时见难分高下,便皱眉了小眉头。

    杨南也觉有趣,温然笑道:“若要算速度,自然是灵冲胜,不过论香火,便要看百姓了,他日自然会分出高下来,如今我等功成圆满,也该离了此处,去找寻那几个余孽螭龙去了。”

    灵冲等人无奈,只好将此事作罢,杨南将雷舟收回,将龙瑶等人一概装了进去,踏起法兵,眼观四方,一路便离了黄洲向长安方向而去。

    黄洲灵江三地的真君庙一夜建成,从此成为佳话,三个真君道场居然有三种不同造型,让过往此处的百姓啧啧称奇,暗叫真君法力无边不已。

    黑面虬在杨南走后,带着青螭遗留的螭子螭孙,费了十年苦功,开山凿石、测量河道,沤心沥血终将天鸿大桥完工,此桥长达百丈、宽约三丈,贯通南北,可并行五辆马车,乃是当世难得的宏伟石桥,此桥功德无量,为黄北二洲提供了一条便道。

    两岸百姓常见江水波涛之中,隐有一条黑色虬龙出没修桥,天明就出,天黑便没入真君庙中,这才知晓是真君遗泽。

    灵江三地至此成了杨南嫡传道场,杨真君斩蛟处、破螭处、降妖处等遗迹一直留传后世,三庙高下之别,千百年来一直未有结果,金面真君庙法度森严,天孤峰所属一地妖怪绝迹。蛇首真君庙最是灵应,传闻在庙中求得一张护身符,遇到危难,此符便会化为一个蛇首真君,专破妖邪阴鬼,煞气凛凛,端是厉害!

    江心岛灵心城中的人面真君庙最是慈善,无论妖、人、魔、怪,只要秉性纯良,便可在江心岛安居乐业,此处不分妖、人,不论敌我,倒像是一个世外乐土,但凡入得江心岛,断然不许妄动干戈,一应事务,皆由真君庙中的三役、七祝、七仆、各神兵鬼差相应处理,大小事务,一言而决。

    所以,商人旅人求祈蛇首真君,妖魔鬼怪信奉人面真君,寻常百姓供奉金面真君,三座真君庙同样香火旺盛,信众不绝。

    天鸿大桥建成之后,三地来往不绝,蛇首真君庙所在之地已属北洲望城,此桥落成,往来商旅不绝于道,灵江百姓自此既无水患,又得通商便利,更无贪官污吏、土匪强盗祸害,遂家家户户皆得富足,真君庙香火,从此大兴。

    黑虬领着螭子螭孙老老实实的真君庙住了下来,它得了杨南传下的一篇妖族功法,当中讲的正是妖族化龙的无上妙道,这黑虬护法真君庙之时潜心苦修道法,最终也成了一番气候。

    当纯王大举上京,杨南巡游四方之际,天下中心的长安城此时剑拔弩张、气氛大异往日!

    长安城,未央宫。

    ‘战罢四方心未央,壮志凌云吞天下!’

    这座建于大元开国太祖之手的未央宫历来成了每一个皇帝的起居之所。

    只是,后任的帝皇再无太祖那气吞天下,席卷八方的霸气,这未央宫门前的两句诗词也只成了一个摆设罢了。

    杨兰一身铁甲,威凌如山般默默立于未央宫前,在他身后,密密麻麻的大臣高官排成两列,每个人的心上都像是压了一块大石,沉沉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一名太监一路小跑从未央宫内跑出来,高声叫道:“陛下有旨,召御林军大总管杨兰、长安总镇将军李铁,中安道行军大总管应龙……等八位大臣见驾!”

    一名白须老臣闻言大怒,上前大喝道:“胡说!陛下三月以来从不召我等文臣商议国事,却只召这些手握重兵的武将,你这太监胆敢假传圣旨?我打死你这jian贼!”白须老臣举起手中板笏便向那太监打去,身后一众文臣更是群情涌涌,眼看情势便要一片混乱。

    杨兰缓缓转过身来,冰雪一般的眼眸中露出一森寒杀机,他望着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们淡淡道:“诸位大人,陛下圣旨,何人敢伪造?陛下病重,你们身为臣子却在这寝宫之外大声抗旨,莫不是想造反么?”

    白须老臣望着眼露杀机的杨兰嘿嘿冷笑,“jian贼,汝父不幸,有你这逆子!你当老夫怕死么?今日我便在这未央宫前站着,看你这总揽禁宫的大总管又能耐我何?”

    杨兰眼中杀机一浓,瞬间又消失不见,他浮起一丝笑容,拱手向老臣道:“马老丞相,你接替家父为国尽忠职守,一腔忠诚我很敬佩,只是,我杨家父慈子孝,何来逆子一说?念你德高望重,年事已高,我不与你计较。”

    马老丞相推开禁宫士兵,望着重重宫门挥泪大哭道:“陛下!你不召文臣,只召这些武夫,你可知如今天下四分五裂、烽火四起,江山社稷已去半壁,你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如何对得起先帝啊……”

    礼部尚书、刑部尚书等三省六部文臣一齐垂泪如雨,三个月了,天下之势已如滚汤沸水,再也等不得了,可是这位病中的皇帝面对群臣请见却屡屡只召见杨兰等一干武将,一个文臣竟也不见,这诡异的一幕如何不令众臣心中大疑?

    马老丞相转身对众文臣喝道:“陛下病重,定是有小人从中作梗,我等今日便闯宫见驾,若有罪责我一肩承担,便是诛我九族也无怨言!诸位大人,今日若不见陛下召见,我等便誓死不还!”

    群臣大呼:“唯丞相之命是从!”

    数百文臣,一齐高呼,禁宫守卫无不变色,这些文臣个个身居高位,每一个至少都是五品以上的官员,有道是法不责众,就算杨兰想杀他们,又怎能尽数杀光?

    杨兰面上升起一丝怒色,随即又笑道:“马老丞相,你与诸位大人且请稍候,下官这便进去见陛下,若陛下愿见你,自会召见。”

    “呸!jian贼!你统霸六城,封锁禁宫,以武夫管文事,意欲独霸朝纲,还在这里惺惺作态!”马老丞相白须怒张,嗔目大骂不止。

    杨兰嘿嘿冷笑,施施然的与一众武将进了重兵把守的宫门之中。

    未央宫中,杨兰进了皇帝寝殿,笑容满面的脸上忽然一片冰寒,他望着那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们,淡淡道:“太子殿下呢?”

    大内总管老态龙钟的上前应道:“杨大人,太子殿下又去了明离宫,说是看看接天祭坛如何了。”

    杨兰不悦的道:“你们难道没听见宫外文臣已经群情鼎沸,只差要攻击宫门了么?怎么还让太子乱跑?天王李煜、安平王李乾正在长安城中看我们的笑话,太子难道不把帝位放在心上了么?”

    大内总管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太子殿下一心只关注接天祭坛,老奴苦劝也无济于事,杨大人,你受先皇重托……”

    第四十三章节 天下危局!

    大内总管说到‘先皇’这两个字时,忽觉失言,脸上立时一片惨白,杨兰嘿嘿冷笑道:“好你个阉奴,竟敢信口雌黄,诽谤圣上?左右,给我拉下去斩了!”

    大内总管一哆嗦,几乎要软下去,一旁侍卫正待动手,“且慢!”一个黑袍青年缓缓从殿门走了进来,他一双眸子游移不定,似是心神不属的诡异模样,这一身黑龙皇袍的男子望着杨兰淡淡道:“杨卿,这李奴自小陪伴我长大,些许小过,便饶了他吧。”

    杨兰也不去管那太监的死活,向黑袍青年拱了拱手道:“殿下,九龙交纽人皇印可曾降伏?无印,则无诏书,没有遗诏,殿下如何能明正言顺的登基为帝?殿外文臣早就疑心大起,臣也觉事态严重,再不处置长安城就要出乱子了。”

    杨兰虽然生性狠辣,却也知道事态严重,没有人皇印,想名正言顺登基根本得不到天下人的承认,宫外那一群文臣皆出身儒门,身后势力交杂纠结,若是再不决断,只怕倾刻间便会有一场大变故!

    李柯眸中闪过一片迷离之色,挥了挥手道:“一帮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罢了,能闹出什么乱子?长安内外雄兵俱在你手中,满城之人皆是笼中之鸟,你看着办吧,这人皇印始终不肯降服,实在不行,你就便用皇帝私印就是,想杀想剐,一切随你,我还要监督祭坛进程,这皇宫就交给你了。”

    李柯说完,转身带着一群宫女侍卫便离殿而去,杨兰眸中闪过一丝古怪神色,李柯全然不把帝位放在心上,那早就驾崩、停灵未央的元武帝李全临终嘱托他一定要助太子登位,此时雄兵在手、名份占先,大势尽归已身,将中洲尽收囊中又有何难?

    宫外忽然传来阵阵呐喊,一名禁卫急奔进来,惶恐不安的叫道:“大人,马老丞相带着文臣冲撞宫门,我等不敢兵刃相加,只好紧闭宫,如何行事,还请大人下令!”

    杨兰脸上闪过一丝满是杀机的冷笑,道:“我受陛下重托,万事当以太子为尊,如今蒙太子不弃,赐全权于我,他们既然找死,那我便不客气了!”

    杨兰转过身来,对身后诸将、官员、太监冷然道:“拟诏:‘马当阳诽谤圣上,罪不容诛,念其年老功高,赐其仰药而亡!’拟诏:‘六部尚书、各部侍郎冲击宫门,其罪难饶,诛九族!’

    拟诏:‘召诸王、公主入宫见驾,长安城实行宵禁,内外诸事皆由禁军、龙卫、虎卫、镇元军把守,有异动者,杀无赦!’

    拟诏:‘多事之秋,中洲政务皆由各军接管,长安六辅城皆置重兵,护卫太子!’

    拟诏:‘贤太子柯,英明聪慧,仁爱慈善,可为天下主,于三月之后,举行登基大典……’

    ……………………”

    杨兰有条不紊的将一个个旨意接连发出,在这一刻,他仿佛便是天下至尊、人皇共主,手握生杀大权!

    “卟嗒!”正举笔将杨兰所下的一个个诏书写下来的秉笔太监脸上一片惨白,这一道道诏书下去,便是无数人头落地,杨兰这次杀的可不是什么平民百姓,而是满朝高官,这诏书几乎要将朝中大臣一网打尽,如何能得到天下人的承认?

    心属太子的诸将、官员、宫女、太监就算再想让太子登基,此时也个个面无人色,杨兰望着他们冷笑道:“不杀他们又如何?你们想看到太子被废黜的悲惨下场么?只要皇帝驾崩这个消息一传出去,这些文臣立刻便会索要人皇印和遗诏!若无这两样物事,他们是不会认可太子的!与其如此,不如先杀个干净,再统率大军,逐洲征讨,我就不信,百万大军、无数仙师之下,还有何人敢与太子作对?”

    杨兰冷冰冰的声音展示了未央宫中诸人唯一能走的一条路,众人无声的点点头,默认了这一道道索命的诏书,他们不想死,更不想被指为叛贼而死!

    长安城中数百万百姓忽然发现,今日城中的气氛比起往日的阴沉更加可怕,一队队铠甲鲜明、杀气腾腾的士兵从城内一直抓到城外,将许多高官搜捕而去,有的是被赐死,有的是满门斩绝,上仙师的无数高手早就严阵以待,一队士兵中便有数个修道中人相随,就算这些高官家中有高手侍卫,也敌不住这些可怕的仙师。

    一连连,一串串的犯人从街头一直连到街尾,妇孺小儿的哭泣声连绵不绝!

    长安城鸡飞狗跳、鬼哭狼嚎,哭喊声、怒骂声响成一片,好似末日浩劫一般。

    继杨辅之后,任太子太师、丞相的马当阳手中握着太监传下赐死他的诏书,脸上一片悲凉,他此也没有了呼喊的力气,伪诏也罢,皇帝驾崩也罢,此时长安内外尽在杨兰之手,再呼天抢地又有何用?

    ‘早知如此,当日就该听杨辅之劝,回乡教读……’马当阳老眼之中闪过一丝黯然,一身白衣显得份外萧索。

    “大将军有令,请丞相上路!”

    “大将军有令,请丞相上路!!!”

    传旨太监、禁军卫士,无数双眼睛盯着两个白发老人,好像无数柄锋利刀锋在切割他们的心。

    同样白发苍苍的丞相夫人颤悠悠的扶起马当阳,淡淡道:“老爷,一辈子忠心为国,到头来竟落个赐死的下场,幸好儿女皆在外洲,贱妾与你相随了一辈子,你若是下黄泉,贱妾也自当相随。”

    马当阳悲怆笑道:“杨兰自封太子太保、大将军、总摄天下都总管,就差没有封自己为皇帝了,可笑杨门一门忠烈,到如今居然出了一个盖世jian贼,杨老太师若在九泉之下得知,当要痛哭流涕、伤心无已了……,夫人,你我结发六十载,我们便在黄泉路上看看这jian贼最后到底是什么下场!”

    马当阳仰头将毒药一饮而尽,碎裂的瓷瓶如同长安城百姓碎裂的心,发出撕裂般的声音,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倒下了,无数儒门高官倒下了,长安城内一时间无数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一如这茫茫九洲,早就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杨兰在长安城内自封大将军,对朝中官员大举屠刀令天下震惊之时,杨南已离了黄洲灵江,在天际望着四方云气,忽见一处山头妖气一显,随即不见踪影,他心中生疑,停住遁光落在山前,见到山道之间一个和尚打扮的凡人走了过来,杨南收敛灵气,变成一个普通士子,上前拱手道:“这位大师请了,请问此处是何地界?这座山中可有什么宅院可以落脚?”

    那和尚长得平实,合掌应道:“施主可是来进香的?这里乃是北洲南府,前面有一座扬闻寺,乃是高僧元衲募集一府信士之力建成,今日正要举行开光大典,施主既是有缘,可以前去一会。”

    “元衲竟然在这里建寺?”杨南又惊又喜,昔年相逢,元衲曾说要为天下建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座寺庙,借佛力消天下戾气、镇世间邪气,全他一片宏愿之心,这佛家宏愿如道家尊者愿一般,可大可小,但是一旦发下,必要完成,如今数年已过,不知元衲建了几座寺庙?

    杨南心中暗道:‘我既来此南府扬江寺,这扬、南二字与我有缘,元衲更是不可不看,这开光大典,不参加可说不过去。’

    杨南合掌谢过和尚,在他指点下沿着山中大道一路向前,果见山腰中一座新建寺院巍然耸立,南府百姓络绎不绝前来上香,漫漫青山中沿途车马络绎不绝。

    龙瑶从不灭雷舟中飞身出来,见到杨南居然来到一座寺庙前,不由讶然道:“杨兄,你是道家中人,如何会来这佛家道场?”

    杨南呵呵笑道:“我与元衲,幼时交好,如今他建佛寺,我造庙宇,各行其道,各有功果,不过,他托我救出龟族我未能办理,此来正是要向他陪罪。”

    龙瑶点点头道:“元圣威名得享千年,今世就是做了和尚,想必神通依旧广大,他是我水族中人,见我如记起前事,反而不美。”

    杨南点点头,龙瑶便避身躲入雷舟之中,杨南走入寺中,望见这寺院极小,远近百姓将大堂挤得满满当当,只听一声钟鸣清远,元衲身着佛衣,正容肃穆,带着一队和尚从后堂施施然而来。

    两人多年未见,杨南见元衲浑身笼着一团柔和佛光,眸清神定,面色如玉,显然佛法已然大成,他初见好友,心中喜悦,便只是含笑不语。

    元衲抬眼忽见人群中的杨南,眼中灵光一绽,忽然露出一丝微笑,轻轻点了点头,杨南见他灵目如电,这一股目光中隐有无穷慈悲佛意,不禁暗自赞许。

    元衲登上高坛,望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清朗的声音似一汪清泉流淌:“世尊云,无故沉沦,无我此身,心存慈善,功德已足,故,今世可为,诸善奉行,此无量佛途……。”

    元衲开卷开讲佛法,字字珠矶,语声缓缓,听得下方百姓如痴如醉,脸露和气,这开坛讲法,是佛家弟子的必修之课,元衲出身菩萨圣寺,自然通晓佛家精义,将这世间万象讲得深入浅出,通俗易懂,杨南听得佛家劝善、积德、用时、济世之言,心中若有所悟。

    万载释道儒,各有教义法卷,各持一说,但正教传世,无不以善立身,以德建树,所谓的三教,只不过是在形式上不同,其本质去伪存真,去繁留简,最后的精髓依然是一个‘善’字!

    ‘大道归元,诸法一善!此谓天地正道,人间至理!’杨南脸露微笑,方才体会到了佛家义理的精妙之处,坛上元衲见杨南微笑,同样也报以微笑,两人一望之间,倒好似从未分离过一般。

    一声钟鸣,几缕禅唱,袅袅佛音在山间回荡。

    升了坛、讲了法,开了光,这开光大典在许久之后终告完结,元衲并不急于和杨南相见,远近的百姓见高僧停口,便纷纷上前诉苦,这个说山前虎狼吃人,那个说山后有妖孽作怪,有人请法器、有人求子,有人求平安,种种世间气象,不一而足。

    不论千般要求、万般愿望,元衲只是指了指门口那只大铜钵道:“问他要!”

    求降妖也罢,求子求平安也罢,元衲只是一句:“问他要!”

    门口那只大铜钵果然灵异,求子果见得子,求法得来念珠佛器,求平安者得清心,求平妖者得法印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