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晚上的时候张远提前了半小时到场。他到的时候陈楚生正在台上调试设备。 “你好，观众入场的话还需要等一会儿哦。”有工作人员看见他，上前道。 “啊，”张远有些茫然的指了下台上的人，“我不是观众，是和他一起的。” “哎？和生哥一起的吗？”工作人员转头看向台上，加大了音量，“生哥！有人找！” 陈楚生顺着声音看过去，视线准确地落在张远的脸上。他笑了笑，朝他招手。张远还迟疑着这是让他过去的意思吗？那边工作人员便已经轻推了他一下，提醒道，“台阶在那边。” “好的，谢谢。” 张远上了台，有些无措的站在陈楚生旁边，小声道，“我是不是来的有点早了？” “不早，现在来挺好的，你要不要试一下排练？” “现在吗？”张远有些迟疑，视线掠过台下仍忙碌的工作人员，支支吾吾，“不太好吧。” 陈楚生瞧着他这一副表情觉得可爱，点头应下，“那你要不要到后台先唱给我听听？” “啊？”张远愣了一下，随即想起这毕竟是直播，便点头，“那就麻烦学长了。” 学长这两个字明明再正常不过，但从张远嘴里说出来，陈楚生便觉得不对劲。视线在他身上扫了几圈，他捏了捏指腹，压下心里的那股痒意，在前面带路。 他给张远选的是《情非得已》，他伴奏，张远唱。确定下这首歌的时候他让张远用语音唱了一两句，清澈的声音隔着电流落入耳中让他觉得浑身酥麻。 他跟着哼唱，给他打拍子，“难以忘记初次见你，一双迷人的眼睛……” 一首清唱完，张远有些紧张的看着他，“还行吗？” 陈楚生笑着点头，“很棒，你先在后台休息会儿吧，到时候我来叫你。” “好。” 轮到张远上台的时候已经过了接近一个小时。陈楚生将麦给他戴好，笑道，“紧张吗？” 张远点头，“有点。” 于是他的手就顺其自然的去勾住了张远的手，感受到他手心的黏腻，扯着自己的衣摆给他擦干净了，“别紧张，有我在。” 这句话极大地安抚了张远第一次上台紧张的心情，便也将那点察觉到的不对劲抛在脑后，又在心里梳理了一遍词，他点头，“嗯。” 台上已经开始报幕了，“接下来有请陈楚生、张远！” 在如雷的掌声中，陈楚生绅士的虚扶着他的腰将他带上台阶，在两人走向聚光灯的前一秒，张远听见他温声道，“别害怕，我在你身后。” 张远的嗓子可以用一句“得天独厚”来形容。唱完整曲，他握着麦克风后退几步站在陈楚生旁边，同他一起接受听众轰动的掌声。陈楚生的手搭在他肩上，两人弯了腰，说了感谢。 再次回到后台，张远靠在墙上喘气，看向陈楚生，“我唱的怎么样？” 对上他亮晶晶的眼神，陈楚生的思绪停顿了一下，而后才勾了笑，“你唱的很好，你很有天赋。远远，”他朝他走近了一步，“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张远整个人被喜悦的气氛包围着，也笑起来，眉眼弯弯，“可以呀。” “今晚结束后我们社团有个聚餐，你要来吗？” “社团聚餐啊，”他摇摇头，“那我还是不去了吧。” 陈楚生并未沮丧，又道，“那我可以请你吃饭吗？” 张远仍想拒绝，却又觉得再次拒绝不太好，于是有些迟疑，“今晚吗？” “嗯。”他点头，补了句，“就我们两个人。” 张远不想去。但他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他用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一点希冀的目光看着陈楚生，“今晚的话......”他吞吞吐吐，希望陈楚生能看出他的为难。 陈楚生自然看出来了，但他却并不跟着张远走，仍用那个叫人看了难以拒绝的笑容盯着他瞧，半点也没要打断他的意思。 张远xiele气，只好应下，“好。”手指有些气恼的扣了扣墙壁，他觉得自己这性子确实是太软了些。 陈楚生面上的笑带上点满意出来，“那你先在后台等等我，我还有些工作，交接完了就好了，大概几分钟。” “好。”张远瞧着他掀开帘子又走了出去，于是自己取下麦放在桌子上拿过一旁的手机。 一打开，上面满满的全是来自陆虎的消息。脸上不自觉的便带了笑，他坐在椅子上，将聊天记录拉到最上面一条一条的看，然后回他：你到哪里了呀？ 虎子：前不久下了飞机，现在在车上往比赛的地方赶 虎子：远远你唱的太好听啦！ 虎子：远远你在台上的时候好好看，像是在发光一样 虎子：远远我想你了 他不过发了一句，便收回四条。看着最后一条他觉得浑身都有些不自在起来，别扭的发过去一句：别rou麻，这才分开不到半天呢。 虎子：【哭哭.jpg】 虎子：难道远远你不想我吗 面上有些发烫。张远用手背贴着脸颊降温，发过去一句语音：好啦，你睡一会儿吧，明天不还要早起准备吗 又是一条：......嗯，我也想你 陆虎那边也发过来一句语音，他压着嗓子说话，带着笑意，声音轻轻柔柔的，像是羽毛一样缓慢的落在张远心上，惹得全身都泛起了痒意：可是我还想再和你聊一会儿。 张远抿着唇笑，想了一下发过去一句：今晚你社团的社长说要请我吃饭。 虎子：陈楚生吗？ 虎子：就你们两个人吗？ 虎子：可是我看群里消息不是说今晚我们社团会聚餐吗 于是张远便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 那边的陆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但都已经答应了，临时毁约也不好看，只好嘱咐他：那你不要喝酒，就说自己过敏，他要是不信你说自己事前吃了头孢也行，总之不要喝酒，要是不小心喝了记得打电话给苏醒让他们来接你。 虽然讨厌苏醒，但陆虎却更怕张远出事。 张远乖巧的一一应下：嗯，我知道的，你睡一会儿吧。 那边再次发来一条语音：好，那我先睡一会儿，远远你记得也早点休息。我们还有6天就能见面啦。 Bird：嗯。 说是不喝酒，到了最后张远还是喝了酒。并不是陈楚生诱着让他喝——说到底陈楚生这次约他出来也没打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张远是自己被辣到，随手一拿就拿了陈楚生的杯子。 一杯下肚后他才咂吧着嘴后知后觉，“生哥我好像拿错杯子了。” 他面上端着无辜的表情，倒将陈楚生给吓一跳，他还记着张远说自己过敏的事。 听着陈楚生的担心，张远笑，带着点狡黠和骗到人的得意，“哎呀生哥我骗你的啦。”他大约是有些醉了，不然这种话是断断不可能当人面说出口的，“虎子担心我，特意嘱咐我不要喝酒的，”说着，他皱起眉，看上去有些苦恼，“可是我已经喝了哎。” 陈楚生又好气又好笑，看着他面色红润的模样心跳忽然停了一拍。张远眼角还带着被辣出的生理性泪水，陈楚生摩挲了一下指腹，抬手擦去那滴眼泪，力道有些大，眼尾处带起一条红痕。 其实在陈楚生抬手的时候，张远就知道自己应该躲过去，但被酒精侵蚀的大脑让他的反应变得有些迟钝。他摸摸发疼的眼尾，看上去有些委屈，“生哥你干嘛呀。” 陈楚生也在想自己到底想干嘛。他面色平静的和张远对视，脑子里突然蹦出个想法：骗人的小鸟应该被惩罚。但这惩罚是什么，他暂且还没有思路。 手机“叮咚”一声，他低头去看，是学院老师发来的消息，问他今晚上台的那人是哪个院的。 CS：他学金融的 王老师：啊，那有点可惜，这么好的嗓子不用来唱歌可惜了 他也觉得可惜。陈楚生关掉手机侧头去看张远，发现他也在回消息，面上有些不耐。最后更是直接一条语音发过去，“你们烦不烦啊，都说了我在吃饭了。” 那边也发来一条语音，张远按了扩音，两个声音交织在一起，陈楚生只听到一个人叫他宝宝，另一个人让他把定位发过去。 陈楚生一向克己复礼，也从不越矩，但他回想着“宝宝”这两个字，越发觉得不对，看着张远回完信息后，他努力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问他，“是谁啊？” 张远撑着脑袋皱眉，看上去有些烦，“两个室友。” 室友这两个字让他想起陆虎。 “话说陆虎去参加比赛了你知道吗。” “知道呀，”提及陆虎，张远带上了笑，“他一早就和我说了。” 他这副甜蜜的模样看的陈楚生心惊，“你和他，在一起了吗？” “嗯。”他点头，“虎子好粘人的。”这话说出口后他才觉得有些不妥，像是在秀恩爱一样，于是他用醉酒的大脑问出了一个再傻逼不过的问题，“生哥你有男朋友吗？” 对上陈楚生冷静的眼神他才有些清醒过来，哎呀，应该问有没有女朋友才对吧。张远有些懊恼。 陈楚生摇头。他心里仍想着“宝宝”这两个字，如果和陆虎是情侣关系，那和另外两个室友又是什么关系呢？纯洁的室友情？陈楚生否认了这个想法。 他看着张远的室友搂着他的腰将他从座位上扶起——苏醒，他认识。 苏醒也瞧见了他，看上去有些惊讶，“生哥？” 他点点头，“你是来接他的室友？” “对啊。”他说着话，捏了一下张远的脸，笑的有些无奈，“看你回的那些消息就知道你喝醉了，还敢说我们烦。” 张远不耐烦的拍掉他的手，瞪他，“不准碰我！” 苏醒给气乐了，碍于还有人在场，他也端着，顺了张远的意思，然后和陈楚生告别，“那生哥我就先带远远走了，有空我们下次聚聚。” “好。”他温声应下，“路上小心。” 陈楚生看着两个人靠在一起的背影若有所思。视线落在苏醒揽着张远的腰的手臂上，不对劲。他敏锐的察觉到一些东西，虽然他暂且说不出是什么，但他意识到，张远同他绝不可能只是简单的室友情。 另一个室友没来，他不知道那人对张远的态度如何，但单凭“宝宝”这缠绵悱恻的两字，他便也觉着不对劲。 所以，陆虎难道只是表面上的男朋友？ 这样的想法在过后两天接到张远的求救电话时落在了实处，“生哥、学长，”他带着哭腔，说话快速而急切，“我联系不上虎子，求求你救救我……” 电话仓促的挂断了，陈楚生只听见最后有人叫了声，“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