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雪(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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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卢卡不喜欢出席晨祷,但是今天例外。至于原因,无非是阿尔瓦前一晚透露给他的——塔耳塔洛斯这一次的物资补给到了。 Omega把养得圆润了些的下巴埋进从Alpha披风上拆下来的毛领里,靠着比他还高的车轮,用冻僵的手指捏着笔一件件记下王都又给监狱送来了什么东西。前面几个大箱子的都是保暖衣物和燃料,酒和粮食是装在木桶里送来的。诺顿帮破冰船上的舵手提了桶油上去,下来时太阳已经升到了他们头顶,物资只剩最后几个小包没拆开检验。他动了动被汗水濡湿的肩膀,蹲到卢卡身边去,“这次有什么好东西吗?” “……快极夜了,当然有好东西。” Omega把记录本往前翻了几页,用笔头指了指某一行,“巧克力、威士忌、火腿和姜饼……我记得你是需要合理摄入蛋白质的吧?一会咱们去库房尝尝咸淡。” 诺顿不为所动,只是盯着他们眼前的其中一个纸盒看:“那个是……抑制剂?” “……?” 卢卡一愣,上前把东西拿起来确认了一下——还真是Omega发情期专用抑制剂,高级严谨的包装说明这不是市场上流通的普通货。他眨眨眼,回想起早上阿尔瓦提起的要去王都那件事,心说原来他已经全部打点好了么? “给你预备的?他为什么不在你身边。” “他说他必须离开塔耳塔洛斯一趟。” 毕竟临近Omega的发情期,典狱长一定是思酌过,知道比起带着自己还是把他放在塔耳塔洛斯更安稳,不然绝不会丢下他。阿尔瓦甫一说出这个消息卢卡就欣然应允,然后因为Alpha语气里显而易见的心虚笑出声——典狱长大人对他可能有种误解,把他当成了很娇气很粘人的那种Omega,但其实卢卡没什么所谓,阿尔瓦没上任典狱长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过来的,到时候手里有抑制剂就行——阿尔瓦又不是死外面不回来了。 “离开?” 诺顿眼神黯了黯,“那……” “太早了。” 卢卡摇摇头,“‘那件事’现在做来不合适。” “只怕我们不做,也会有人去做。”诺顿拎着空桶,示意自己要走了,“他们只看眼前,不看以后——你小心点。” Omega深吸一口气,恼怒地压低了上挑的眉,“……他们敢。” ——话音还没落,卢卡就自己先打了个寒颤。什么敢不敢……一群亡命之徒有什么不敢的?他初来乍到时阿尔瓦还没有上任,那时的塔耳塔洛斯才真正称得上是极寒死寂之地。他一来就因为重伤被关在医务室的单间,才没去监牢里受排挤。 ……他只是幸存者罢了,有什么资格评论那些不要命的东西呢?这话要说也该是阿尔瓦说,鬼知道他用的什么手段把这群人老老实实控制住,现在就算他离开了……应该也留下了对策…吧? . . 一别三日,无事发生。转眼间典狱长的手谕传来,字迹寥寥,只有一行: 旧党乱,冰原危,明夜归。 卢卡对于王都那些贵族纠纠缠缠的纷争没什么概念,只觉得如果牵涉到这边,那的确有些严重。但是那又怎么样?冰原的主人要回来了。Omega捂着空虚的小腹重新蜷缩回桌案后面,视线若有若无地开始落在摆在一旁的抑制剂上,心里揶揄道年纪不小办事倒是利落。 阿尔瓦要回来,这当然是好事,卢卡本身也没什么恶意,只是呛Alpha呛惯了,养成个无论典狱长做出什么决定都要先在嘴里或心里吐槽的习惯。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Omega总觉得心里隐隐约约有点不安,直到看见这封信才感觉一颗心脏落回肚子里。卢卡知道下面那些人的消息多灵通,奉行在纸面上的规则压不住穷凶极恶的罪犯,哪天下面闹起来杀红了眼,把他也砍死在血泊里也说不定。 到时候他能怎么办。卢卡单手杵着腮,另一只手闲不住的探出根食指去滚那瓶抑制剂,古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他总不能宁死不屈吧? 只好含泪当个小叛徒,给大伙带路喽。 Omega真的开始思考起来。虽然说阿尔瓦对他不薄,但是他给他睡也睡了做也做了,有时候对方兽性上来掰着他腿顶个四五次,顶得他哭泣不止还不停下,顶得他小腹腿肚酸涩肿痛,更有一次直接让他困倦到睡了一整天。他哪里欠他的?那些饭啊书啊暖气啊——不都是他拿身子换的吗? 卢卡想着想着就有些疲倦,发情期的惰怠很好的体现在了他身上。夕阳就要下去了,橙黄的余晖描摹在房间深处的床榻上,上面搭着的松厚毛毯和软枕显得分外有诱惑力。 他觉得应该睡一觉,于是去睡了。 . . 模模糊糊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双手覆盖在他脸颊上。卢卡迷迷瞪瞪地撩开一线眼皮,借着屋里点燃的灯台看见Alpha正俯下身来,额前的金发垂落,目光柔和,“睡了多久?” “没睡一会。” 他还没彻底清醒,小声喃喃着,侧过脸扬起胳膊,准确勾在阿尔瓦脖颈上,“你不是明天才回来。” “昨天一天都是暴雪,大约是送信人耽误了。”阿尔瓦说,顺着他的动作蹲下身来,一边用胳膊环住他一边把鼻尖埋在他脖颈,“我很想你。” 卢卡心里一沉,干枯如井的双瞳溢出水波般摇晃起来。还不待他说点什么,阿尔瓦就自顾自覆到他身上,带着茧的手掌从衣服下摆摸进来,温热的掌心贴在他的肋骨上走了一轮,又向下去解他的裤子,“抑制剂才打了一支……没觉得难受吗?” “前天深夜发情的。”Omega应着他的动作敞开双腿,露出娇嫩粘湿、一张一翕的xue口,“二十四小时一支嘛,我想睡醒再打……不过用不到了。” 阿尔瓦正往他体内埋入一根手指,听到这话愣了下。Alpha指节如竹,很轻易就能蹭到卢卡挨不住的那点,于是打着转在那研磨,托着Omega的后脑让他扬起脸和自己接吻,坏心眼地明知故问,“怎么用不到了。” “……” 小孩哑了口。他正在发情期,脸本就泛红,被这样一问那种羞愤欲死的红色几乎要从面颊上淌下来。阿尔瓦的手指依旧埋在他体内作祟,把他插出断断续续浅淡的呻吟,“那、你……嗯……” 空虚的甬道热情地包裹着深入的两指,Alpha起伏清冽的指根关节在xue口撞出湿靡的声响。典狱长的唇瓣蹭在他耳侧,guntang的呼吸烫得他全身发麻,“因为老师回来了,是不是?” “啊、啊嗯……” 太过分了。太可恶了。卢卡在又一次被撬开唇关时想,怎么能这样呢。这算不算衣冠禽兽?挺立发痒的乳尖隔着布料蹭在典狱长硬挺的制服上,他脑子里一阵混沌一阵清明,叫了没两声就感觉身底下什么东西捅了进来,简直把发情期以来盘踞在后面的那点饥渴感全撞出去了。 连着他的神智都要被撞出去了。Omega无意识地绞紧后xue,能感受到一寸寸碾过着黏膜的、狰狞的柱身。阿尔瓦扶着他的腰,大开大合的抽送起来,亲吻毫无章法地落在小孩的额前、鼻尖、唇瓣、嘴角,简直有点一切从心一切从欢的意思。Alpha一边吻一边喘着粗气低唤他的名字,深深地顶进去,又缓缓地往外抽,细细感受紧致的甬道缱绻地攀附着他的性器,让卢卡怀疑阿尔瓦想要把自己当成一只蚕宝宝抽出丝来。 他唤得越来越急促,一声声卢卡的尾调都略显颤抖。发情期变大变软的生殖腔顺势就被顶开,阿尔瓦第一次进入这个地方,被狭小的入口夹得一阵颤栗,刹车忍了忍才没立即射在里面:“卢卡、这、这里开了……” Omega眨眨眼,湿润的双瞳里几乎有泪珠落下来,“那就进去呀……” 下一秒他的眼泪果然落了下来。阿尔瓦俯身撑在他身体两侧,性器毫无技巧地整根没入,让他感觉整条脊椎都过了电。可单是如此是不会让Omega哭泣的,卢卡红了眼圈的原因只有一个。 ……Alpha顶进去时咬住了他的耳朵,喃喃说爱他。 . . 卢卡被狱卒晃醒时还感觉裤间溢着一丝黏腻感。阿尔瓦没回来,屋里没点灯,门也没有关,塔耳塔洛斯的寒风吹进他的床榻,让他无意识蜷紧了手指,根本来不及细想自己刚刚做了春梦,“怎么了?” 那些隐约的不安感卷土重来,在他心底闹得沸反盈天。Omega直起身子,隔着黑暗盯着进来报信的狱卒,声线不自觉扯得尖锐又严厉,“说话!” 不安感越来越烈、越来越烈、狱卒膝盖一软跪在他面前,急急的、想把自己和这件事扯开关系似的迅速说起来, “有一批人造反了。” ——。 卢卡已经来不及为自己注射抑制剂,只是匆匆披了外套就由狱卒带出门。监狱南边的高墙已经冒出火光,浓烟一直飘到他身周。一片混乱中诺顿跟上来,快步走在他身边,“要塞里的使臣逃走了。” Omega脊背僵了僵,整个人被雷劈了似的略微一滞。他胸脯剧烈起伏了两轮,指尖略微发抖,“到底怎么回事?” “监狱里有王都的人。这事你总知道吧?” 变故出现在一个卢卡从未见过的女孩身上。 听狱卒说她的身份很特殊,典狱长规定她只有傍晚到午夜之前的一段时间可以出入高塔和图书阁。今天她也像往常一样推开房门,还没往前走几步就被劫持了。 ——是被卢卡关进要塞的使臣。塔耳塔洛斯的苦寒几乎要了他们的命,反正横竖是死,几个人一商量,居然硬着头皮逃了出来。四周全是白雪,他们迷茫地躲着灯光和巡逻的狱卒前进许久,和提着灯笼的菲欧娜撞了个满怀。 总之女孩的呼救和挣扎很快引来了狱卒和被组织成巡逻队的囚犯。这件事如果到此为止,那么顶多视作夜晚的一个小插曲,是绝对绝对不会惊动卢卡的,但—— 一直沉默的冰主伸出手来,拨动了命运的轮盘。 ——呼啸的风雪骤停,停止摇晃的灯光清晰地照亮了女孩精致的眉眼,她凌乱的鬓发朝两侧散开,金蓝相间的瞳孔深处绽放着一朵素白色的八棱花。 象征着皇储血脉的八棱花。 上一个眼睛里有八棱花的女人是新党信奉的第一任女王,不过已经上了断头台。旧翼血洗朝纲,把新党拆得七零八落,却怎么也找不到应该一起被灭口的菲欧娜公主。 居然被阿尔瓦藏在了冰原里。 . . Omega一眼认出她身上的衣料和首饰都是塔耳塔洛斯不存在的奢侈品质,却也来不及问她是什么人、和阿尔瓦有什么关系——旧党的人当场翻脸直言归属王都,对犯人们许下了不管是见人还是见尸——只要能把那个瞳孔里有八棱花的女孩带到他们面前,立即剥去罪籍,离开冰原,赏黄金锦缎。 ……阿尔瓦留下的规矩在这一刻彻底苍白,场面失控了。 “你派谁去给典狱长报信了?” “没来得及。他们杀了雪橇犬,连幼崽都没放过,又烧掉了雪橇和船只的燃料,”诺顿说,”现在只剩下那只当吉祥物养的那匹马……我让格蕾丝去牵了。” “我带着菲欧娜在这等格蕾丝来,你也找个地方躲起来好了。”卢卡一边说一边向后抬手,把自己的围巾塞进女孩手里。他头也不回,不知道在和谁生气,语气无意识地分外凶狠,“还敢掉眼泪,不怕脸被冻烂吗?” “抱歉、抱歉……” 诺顿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女孩用围巾擦了下脸,无所适从地深深鞠躬,扣在一起的指尖拧成了麻花,“不如先把我交出去,等典狱长回来再做打算……” “把你交出去他就完了!”卢卡皱着眉,心说阿尔瓦你真刑啊,你玩大的。 “可是不把我交出去……他们会杀到你们把我交出去。” 女孩抬起头来,“你们的性命就不算性命了么?” “……!” 卢卡浅色的瞳孔中凛然压出一股毒蛇吐信般的警惕,扯过菲欧娜的衣摆就把她揽进了自己身后!漫卷的风雪里Omega反手从后腰勾出一柄猎刀,一闪而过的寒影照亮了他清俊的眉眼。刀身相撞的锵声中骤然激荡出一排刺目的火星——卢卡咬着一边的颊rou抿嘴笑起来,“完蛋了…我不太会打架……” 来者已经发现了被卢卡藏在身后的女孩。诡秘的呼号声此起彼伏,不敛气息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铺天盖地都是刺鼻的、陌生的Alpha的味道。原本捅向那人脖颈的刀刃骤然偏折,在空中徒劳的划出一道上弦月,Omega难过地张大了口,在四伏的杀意里分神看了眼菲欧娜,随即浸出一身冷汗——她身后有人——刀刃已经明晃晃地举在了她的头顶! 唰—— 一柄形状清秀的鱼叉破空而来,擦着菲欧娜的头顶掠过,把那道黑影连人带刀一起钉进地面里。卢卡惊喜的扭过头,看见格蕾丝勒住马缰,朝他们伸出手来: 快走。 来不及思考了。卢卡没有抱过女孩子,胡乱地把女孩掐着腰举起来递到格蕾丝的双臂之间去。菲欧娜攀着格蕾丝的胳膊爬上马背,回头就来拽他—— 她被溅了一手鲜血。 卢卡脸上的表情空白,似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格蕾丝的表情也是茫然的。三个人里最先反应过来的居然是那匹马——这里赤裸裸的恶意逼得它绷紧了神经,鲜红的人血泼在它的蹄子上,把它烫得扭头奔跑起来。 等、等一下——等一下—— 格蕾丝无措地想要勒住缰绳,但受惊的马匹没把她俩全颠下去就是最大的礼貌。菲欧娜尖锐的哭声几乎要把她的耳膜震碎了,女孩不顾一切地转头,从格蕾丝的胳膊中往后看去—— 刀刃从Omega肩膀处扯出一瓢刺目的鲜红。卢卡面色苍白地晃了晃,被人一脚踢倒进雪地里。 10 卢卡感觉脸颊很热。融化的冻雪覆盖在他的虹膜上,让整个世界都起了一层水濛濛的雾气。Omega试图把几乎贴在他脸上的光热推远,但是没有什么用——他的胳膊好像被折断了。他上一次这么无力还是在没进入冰原之前,在某个……什么地方? 太阳xue一跳,自从搬进阿尔瓦的卧室之后,卢卡再也没有体会到这种程度的疼痛。仿佛脑袋里长一颗树,神经和细胞被盘绕错节的树根步步紧逼寸寸勒紧,直到榨出脑浆和鲜血才会罢休。有人捉住了他的一只脚,把他从地上倒着提了起来:“这个Omega还在发情。” 滴滴答答的血从他肩头溢出来,不一会就被冻住了。一个被他关进要塞的使臣上前,拨开了他凌乱的头发,让他的脸暴露在火把橙红色的光晕里: “——哦,我记得他!他总跟在洛伦兹身边。说不定也知道点什么。” “刚刚就是他把公主送走了?” “那个是新党的公主啊……?” 卢卡觉得自己疯了。他的四肢冰凉,一张口声音都发抖——居然还在说话,而且不会是什么好话。Omega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脾气的倔强之处:他痛到缺氧的脑子警铃大作,他想活,但一刻他不怕死,这话说完他八成会惹恼这群人,但是没关系、没关系—— “……我听说新党的女王两年前就被斩首了……你们的眼线从城镇布到冰原、人手从王都排到极圈……费工费时地找一个小姑娘,居然找了整整两年?” 少年的唇瓣透出一股死气沉沉的苍白,他薄凉地撩开一线眼皮,因为胸口因为轻笑颤了颤: ”哦,对……现在也没找到。她已经逃——” Omega整个身子被踢飞出去,撞在燃烧了一半的雪橇上。卢卡感觉对方的脸色不怎么好看,甚至有点危险;他想把自己撑起来,但是他的左臂已经麻木了,根本不听使唤,所以他只能靠着被烧出铁架的车轮观察朝他走来的人影,那个人手里提着一件寒光凛凛的东西。 “冰主在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混到了这个地步——明明下午的时候他还想当叛徒来着。他这应该算英勇就义,以阿尔瓦的脾气来说,估计会特意给他立个碑,然后再在办公桌上摆个相片缅怀他……夜深人静时可能还会掉几滴眼泪。 ……不过像典狱长那种人也会哭么?有点难以想象,要是能看一眼就好了…… 锋利的刀刃照亮了Omega狼狈的眉眼,月光下少年低伏的身体好像一只孱弱的小蝉。卢卡收起乱七八糟的情绪,晃了晃遮住眼睛的头发,抬脸朝乌泱泱的人影望了一圈,笑得相当不知道天高地厚: “废物东西……你们到最后也只能做到这样吗?” 他已经准备好去死了。但是话音落下来的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从他身后掠到了前面去——冷刃与权杖悍然相撞,斩出的火星烫在阿尔瓦冷峻的眉目上。 . . “……我的塔耳塔洛斯好热闹啊。” 自蛮荒卷起的寒风与常悬不落的月亮浇筑了典狱长锋利高挑身姿,绮丽的威严与危险从看尽了人世苍凉的幽蓝色的瞳孔中肆意流淌。凝墨般漆黑的天幕尽头挂着一轮苍白的孤月,他立在叛匪和昏死的Omega之间,柔软的金色发丝翻飞,像个政客一般徐徐道来: “各位。酒rou粮油在库房里,书信印章在高塔里,你们找的菲欧娜公主在我手里。我站在这里,你们尽管来抢——” Alpha的语气蓦然转了个弯,凝着寒气的声线缓缓推开一层獠牙毕露的杀意: “为难一个Omega,属实不算什么本事。” 生腥的血气包裹了整片空间。垂悬、翻转、贯越的暗蓝色布料震荡,激烈的气流挟着渐浓的雪花朝四周掠去,阿尔瓦脚下坚硬的冻土齐齐尖啸着碎裂,一道狭长的裂纹沿着他视线的方向恣意疯长——转圜瀑散的罡风狠狠推开了刀刃,瞬息间典狱长就把封裹而来的阵仗撕开了一道口子。那几个使臣眼前一暗,Alpha已经片叶不沾地立在了他们面前: “……好久不见。” 电光火石之间,这几个年过半百的老臣总算明白了什么,大惊失色地想要后退—— “你是——” “……卢卡斯办事不周,请您下辈子多多担待。” . . 解决了带头的那几个,剩下的都好说,但是念及菲欧娜公主这件事闹得塔耳塔洛斯监狱人人皆知——Alpha一边抱起Omega一边思考,末了还是叹了口气:“参与了暴乱的……一个不留。” 重新整合的狱卒领命行动起来,火焰熄灭之后的浓烟呛得卢卡即使昏死过去也蹙起眉往阿尔瓦怀里拱。小孩睫毛颤了颤,居然睁开了眼——他黯淡的瞳孔里漫开一层朦胧的雾气:“……你回来啦?” 阿尔瓦加快了前进的速度,“……嗯。” “……那把我送去医务室吧。我先睡了。” 卢卡有点懵懂地、茫然地盯着阿尔瓦,又疲惫地半阖上了眼皮,“……有点困。” “别睡。” Alpha听出了那句话里面沉重的死气,他颤抖的嘱咐被夜风扯成一条无措的线,“别睡!!” “困。” “那也不能睡,你想……” 阿尔瓦蓦然顿住了。 他能让卢卡想什么?想过去的决裂还是未来的生活?连他都觉得百无聊赖的冻土——小孩能有什么兴趣呢?他们与寒风相伴的余生一眼就能望尽,他该怎么办才好? “我想睡觉……” 卢卡的小脸皱起来,几乎是要哭了,“我……我好疼……” “你有没有什么一直想做的事?” “一直……想做的?” “对。你说给我听。不要睡。” 喧嚣中骤然闪过一声骨骼特有的脆响——Alpha已经把小孩的腕骨捏得错了位,仿佛这样就能把他的灵魂攥在这具身体里,“说,说给我。很难也没关系,我帮你,我们一起。” ……卢卡安安静静地抬起头来,冰蓝色的发丝上挂着晶莹的雪花。他像个小孩似的,懵愦地开口,“可是……那只是我想做的……我不知道该不该做呀……” “有什么不能做?!” Alpha几乎是在低吼,“不是说我会帮你吗?!” Omega没见过他如此失态,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他越笑越大声,笑得脸颊发红,眼角滑落两行泪水—— “我想……听您和我告白。” 阿尔瓦的思绪骤然一空。 “典狱长大人……愿意做吗?” ——终于说出来了。 ——我们永远在一起。就在塔耳塔洛斯一直生活下去。您年年看,我年年在这里——我想过,我曾经这么想过。 ——不过我是胆小鬼。是闹别扭的小孩。我不敢把自己贸然交出去,所以一直在等您——等您抱住我。可是我每次都装出拒绝的样子,连心思都瞒着您,您又怎么来抱住我呢? “我特别特别……喜欢你……但是一直……不知道你怎么想。” ——现在终于没什么顾虑了。 “我最喜欢你了。” ——终于、终于……! …… ……算了。没意义。 . 卢卡指尖轻轻抓上着阿尔瓦的衣领,把眼泪藏进睫羽的阴影里: “能当洛伦兹夫人的Omega……该有多幸福啊。” 阿尔瓦抬不起脚。他立在茫茫雪地里,不顾仪态地把卢卡往自己怀里掐,摘了面罩扳起他的下巴像是野狼那样去啃咬撕扯他的唇瓣,湿漉漉的视线垂落,guntang的液体和雪花一起落在Omega脸颊上。 11 他感觉自己大约是已经死了,才能从天空中用俯视的视角看见这样的光景。 骄阳倾泻而下,有五六只白鸽盘旋在一栋被浮雕装饰得雍容华贵的同色建筑顶端。少年立在二楼外侧的连廊里,微长的浅发高傲地束在后脑。有片羽毛从空中落下来,少年的视线追逐着它,直到它落到楼下的花坛深处去——大摞的试卷压在少年的胳膊上,高度几乎达到少年的肩膀。 四周俱静,万里无云。 他看清一块雕出理工学院的腐蚀工艺标牌,还有少年脚下乌压压的同龄人。他甚至能看清那群人的脸,只要他愿意,在场任何一个人的表情都能被放大观察。大多数人脸上都带着渺小的惊诧和巨大的势在必得,仿佛刚刚他们经历的不是皇家认真筛选的入学考试,而是一场随便打的娱乐扑克。瓦釜雷鸣,蝉翼为重——他们不知道倾斜彻底的权力扶持的人选将给这个国家带来最后的、如泡沫般虚幻的繁盛兴荣,只知道眼前少年怀里写满答案的试卷,是他们踏入各个领域成为教授或名人之前的、一张小小的名片。 “迈尔斯·戈利岑。” 少年的视线悠悠落回眼前的试卷上,字字清晰地念出了那个象征着庞大家族的名字。他是这场考试的判卷人,但是判卷方式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您的答案,才思横溢,毫无学术逻辑。” 写满了华丽俳句的薄纸在空中飞舞如雪,下面的人群喧嚣耸动。少年波澜不惊、用如同讨论天气般轻缓的声音立下宣判:“我很遗憾不能与阁下成为校友。” 激烈的声音几乎要吞没整个理学院。卢卡想捂住耳朵往后退,但是他没有不听不看的权利——傀儡的cao纵者们发现自己被傀儡耍了,一股脑的愤怒起来。这种场合里依旧面带微笑的只有少年一个,他拿起下一张试卷,若有所思地念出姓名:“戴丽·卡迪纳。” 人群里一个打着贵妇伞的女孩脸色迅速阴沉下去。 “……引用不畅,全篇注解。” 少年的脊背笔挺。白纸黑字,确实如此。这些纨绔子弟们本就没几个能达到进入皇家理学院的资格:“您和戈利岑同学或许还会再见。” 接下来的过程几乎都是一样的。没有放水。没有黑幕。没有舞弊,众生平等。凭空出现的年轻判卷老师轻描淡写地把他看不上的试卷一张张扔出去。飘飘洒洒的白纸如白鸽般盘旋,从二楼一直飘到人群里—— 自信、资历和来自导师的授意让少年面对一团即将愤怒的庞然大物也面无惧色,他张扬恣意的桀骜始终骑架在人潮的喧嚣之上。随着代表正午的钟声响彻四周,少年捏着为数不多的几张试卷俯身鞠躬致谢,然后回身走向教学楼深处。里面有个人一直在等他,浅金色的发丝搭在肩头。 卢卡几乎要喊出声了。但他已经死了,他是个没人察觉的灵魂。他迅速地把自己的视角朝两个人并肩离开的方向拉进,他看清了那个熟悉的轮廓,他想问阿尔瓦你怎么在这里、阿尔瓦你旁边的那个人是你的学生吗、阿尔瓦、阿尔瓦、阿尔瓦—— . . 卢卡汗涔涔地从梦里挣扎出来,感觉下腹有团火在烧。他的肩膀很痛,胳膊很痛,腿也很痛,全身哪里都痛,唯有小腹到那个地方是guntang的,烫得他感觉自己要燃烧起来了。Omega难过地呻吟出声,唇瓣狼狈张开,因为受伤和发情期在床上拧动身子:“阿尔……” 他总算闻到了自己的信息素。有点发涩又有点发酸的甜味,和典狱长比起来活泼不少;随即他又焦急起来,这个味道不是他想要的,他想找到Alpha的味道。死气沉沉也好,侵入感很强也好、哪怕压迫得他无法呼吸也好。视野里是一片熟悉的天花板,他意识到自己就在他们一起睡觉的卧室里。卢卡从融化成一团的脑子里分出一点点理智来,侧过身子翕动鼻翼,在剧痛和情热里找到了阿尔瓦的枕头。Omega急切地抓着那一个角,好像溺水的人抓到了一块浮木。医生为了处理伤口脱掉了他的裤子和衣服,恰好方便了卢卡把那东西往柔软的枕头上蹭——内裤被濡出大片的深色痕迹,他把沾染着阿尔瓦味道的东西夹在腿间,小狗撒娇一样哼哼唧唧地自渎,每隔一会就要埋头深深嗅上一口。 Alpha离开三天了,上面的味道比起之前淡了不少。干燥的焚香禁欲而危险,Omega感觉自己要像蜡烛那样化掉了,床榻躺不住他,他要被欲望蒸成一股水,渗到塔耳塔洛斯的冻土里面去。 他烧迷糊了,现在只顾得自己舒服。筋脉鼓胀的性器膨胀得厉害,卢卡合着眼,咬着一绺湿软的头发,感觉自己如坠云端。快感从下面一点点攀爬上来,后面的空虚无以言说,可阿尔瓦不在,所以他只能先解决前面的问题。腰肢摆动、腿根发颤、某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呼吸停止了,意识再回笼时精水已经浸湿了枕头深处的棉絮。他靠着这个去了两三次,第四次的时候后面滑腻得不成样子。体力已经到达极限,即使发情期特有的空虚感爬满他的腰胯,Omega也靠着Alpha那一丝安心的信息素重新昏睡过去。 . . 阿尔瓦深吸一口气,恶狠狠地把原始冲动按回这具躯壳里面。 Alpha来不及脱下披风和面罩,拖着这身行头沉重地走到床边。床单被拱得一塌糊涂,干涸的jingye和溢出的汗水让卢卡整个人都显得湿哒哒的。纱布歪了,药也掉了,手背上的滞留针没移位,这是好事。平时Omega都睡里面——因为不老实。再加上屋里烧得很暖,给了他踹被打滚的资本,Alpha只能横在外面防着他一脑袋栽下去。但是今天医生要在床边换药,于是他把小孩放在了外面。现在这一大片满是暧昧的春水味道,他睡是没法睡了,叹口气转身去拆医生留下的纱布和药水,想先给他重新包扎一下伤口。 空气里弥漫着一层蠢蠢欲动的信息素,比起其他发情期Omega来说相当寡淡。但每次zuoai时阿尔瓦都得不到该有的安抚。这种日子太久了,久到他乍一轻松闻到这股味道还以为是什么幻觉。直到Alpha来到床前,动作轻缓地把Omega翻个身搂到一个方便换药的姿势——他才终于反应过来这就是卢卡的信息素。他罕见地出了纰漏。安抚菲欧娜、镇压暴乱、切断王都的眼睛、把小孩从死门关拽回来……这么多件事他都做好了,唯独忘记了给小孩打一针抑制剂。 ……Alpha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帮卢卡把纱布系好。Omega只穿了一条内裤——反正接下来也要换掉,于是他俯下身帮他直接脱了。做完这一切卢卡是彻底赤裸了,他冰蓝色的发丝搭在锁骨上,身躯白得像是一尾银鱼。阿尔瓦静静看了一会,没着急把Omega塞回被窝,反而坐在床头,把小孩扶起来搂进自己怀里,解下披风给他盖住。 他的小孩几乎没什么重量,真的很轻。明明单独站出去也是很好看的体型,和他一比就显得小小的。他想起有很多次卢卡都把下巴搭在他肩头,于是低头把脑袋往Omega完好的肩膀那边靠,发现他肩膀也窄窄的。 小小的。脆弱的。骄傲的。 卢卡阖着眼,早就没在流泪了——阿尔瓦才意识到落在层层叠叠毛领里的水珠是自己的,他居然在掉眼泪。Alpha无意识地加重了力道,搂得Omega从昏睡里挤出一声拒绝的闷哼来。 这么轻这么小,想必离开他的这两年吃的苦一点不比他少。 一开始阿尔瓦以为自己从一个政党交迭的风口浪尖里保全卢卡斯的性命就满足了。可后来他不满足于知道卢卡斯还活着。他贪心,他想见他。阿尔瓦想过很多种重逢的话术。卢卡斯讨厌也好理解也好,总之他想见他,哪怕在远处望一眼也可以。他太了解他了,他的学生他怎么不了解?小孩子闹脾气都是这样,生闷气就不理你,离你远远的,生气时直接和你大吵大闹。但总归是要哄的——卢卡斯是很乖的小孩,是他不会说话让小孩伤心了。 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他觉得他有错在先,于是不远万里来找他。 直到踏上塔耳塔洛斯的土地,一切都还在按照Alpha预定的轨道发展。但当他查出卢卡斯在监狱的编号,把小孩从牢房叫到卧室里,对上小孩好奇的、茫然的目光时—— 命运收下了他贪心的代价。 12 后半夜卢卡再一次被发情热蒸得扑腾起来。 他还困在梦魇里,只能用身侧扎着滞留针的手抓紧床单。Alpha闻声起身把他揽进臂膀的阴影下——阿尔瓦当然清楚小孩已经烧糊涂了,但在某个词汇流入听觉的瞬间还是愣了愣,“卢卡斯……?” 久违的甜香萦绕在他鼻尖,若隐若现的信息素好似妖娆舞姬扬起的纤细手指。Omega被Alpha的热度吸引,面色绯红地往他脖颈上蹭,呼出潮气的唇瓣干燥裂开,眼皮撩起又垂落,扇子似的睫毛发抖不止,“老师……” 他已经忍了太久太久,渴求了太久太久。卢卡受伤到现在没吃过什么东西,前半夜又自己鼓捣了三次半,体力已经接近阈值——可偏偏小腹深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