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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儿的事,他过不去吧?" 瞎子进来看我面前一堆烟屁股,自己也点上一根,张口就把事情概括了个完全。 "好像一副他被强jian了,还怀孕生子的模样。" "差不多。都不是自愿的。" "那能一样?对他来说,不就是平地蹦出个孩子吗?他至于吗?" 瞎子喷了个烟圈,"别的都好说,这事你还真没办法。" "那就不给他提起?就那么一年年含混过去?" "让他忘了吧。" "你知道什么,都给我说说。" "不好说,人跟人不同的地方如果这么容易变成相同的,这世界上就不存在分歧了。他,怎么说呢,我就是觉得这事儿发生在他头上,他是一定过不去的。至于你一定要问为什么,我也说不明白。" "他要是失忆,那张海客就得杀了。" "那你不是又对他食言了?" "有张海客引导失忆的他,我会被他当成恶势力消灭掉的。" "你的rou身本来是要自我毁灭的。" "什么意思?"我本来是要替换自己的rou体,用新生的身体来杀掉旧的这个,这点我明白,可瞎子的意思,要闷油瓶来杀掉我。 "这是他,"瞎子变戏法似的掏出个鹅卵石,放在手心里,"握紧他的这只手,是你。这只手,换了一只又一只,老去的,消失的,脱力的,数不胜数,可他还是他,他今天恨你爱你,都是你的手反馈给他的温度。你与其做那只永远不敢松开的手,不如,给这个石头钻上一个孔,让他自己来追随你。" "哑巴的脾气我们都知道,你再怎么对不起他,他能忍得过去就忍过去,好的不好的,他通通能咽下,他rou体的强大决定了他的宽容度,无尽的时间也会消磨掉他对世事的反抗。但是同时,别人的罪恶可以随着生命终结而消散,他的罪恶却散不掉,他做一个决定,也许一百年后,还要他自己来为这个决定买单,因此他一般都是被动的。也就是你们平时说的,想得太远了,我们却不得不去想到那么远,因为那一天依旧是要我们自己去面对。" 第一次听瞎子畅谈长生的这一面,闷油瓶位居一族之长,他比瞎子多出更多的责任,也就更加无法去为自己做什么了。 "你们俩到今天这地步,还不算最坏的。最坏的事情,是你成功重生了,一夜间从六十多岁的老头儿变回二十岁的小青年,在他眼里,你却永远不是吴邪了。六十岁的吴邪死了,他这个石头还完整着,你即使再追他一次,即使他又呆在你的手心里,却不再是今天这个吴邪的手了。就好像今天的你明明与从前的齐羽一模一样,可是他绝不会把你当成齐羽,说实在的,连我都做不到,你说话做事眨眼喘气,活脱脱就是齐羽,但是他却能只是把你当成吴邪,从新认识还跟你上床。"瞎子说着说着笑了起来。 "他坚不可摧的,是他的正义,无暇的人,没有什么着手拿捏的地方。可是,如果他因为失忆,因为片面地了解而杀了你,这就是他的罪,如果他内心强烈地想要弥补,他就会主动把吴邪二号和吴邪一号的差别忽略掉,承认你的重生。" "你的意思,引诱他犯罪,让我变成他的罪名让他背下去?" "咯咯咯,你别告诉我你从没有想这样做过,咯咯咯,引诱他也不容易,你都失败好几次了吧,也是要机会的。"我老脸一红,哪里是失败,简直惨败。我一直觉得他不干我让我心里不踏实,原来原因是这个。我也有过设想,他要是把我cao了,我能做的事就会更多,这个人我也能握得更牢,可是他躲开了,无关乎喜爱,单纯把我的引诱当成陷阱,躲开了。 "我得再想想。"瞎子的建议似乎入情入理,可毕竟是生离死别的事情,刻意去安排这些,总有股说不上来的怪异。他想做个完美无暇的人,我难道非要搞得他罪孽深重?从这个立场去想,也实在是一条奇怪的建议。 不过一个月,闷油瓶已经可以自己翻身,在高能营养液24小时不间断按需补给下,他的皮rou生长格外迅速,深可见骨的地方都将近填满了,虽然身上还一块红一块白,至少我可以碰他抱他,不用睡书房沙发了。 那之后我尽量避开孩子的事,按我的设想,这个孩子之所以取用他的jingye,只是为了获得较长的寿命,从其他层面上来讲,他更像是我的儿子,因为他要继承老九门,继承吴邪的意志。 闷油瓶上回那样激动,如今却还是愿意呆在我怀里,他躺着不动,饭量又小,身体很容易发冷,因此蜷缩在我怀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我总想起瞎子的比喻,他是我握在手掌里的人,他也安于被握住,他曾经被陈皮阿四握住过,也仅仅只是安于呆在那里,当离别到来的时候,他就会走。我们在消费着他的大方,挥霍着他的不在意,殊不知,这些不在意背后,是坚固的自我防线,泾渭分明,当包裹之物腐败殆尽,他依旧囫囵完整美好如初。 我不知道自己应该维护和纵容他这份美好,还是像瞎子说的,狠狠心,把他敲开,将自己放进去? "吴邪,带我一起去。" "嗯,你恢复地应该比张岳江要快得多,他被下了那个药,身上属于张家人的味道几乎都没了。" "什么时候走。" "急什么,张老先生起码得再恢复两个月,上回见他,开着暖气的屋里还要穿羽绒衣呢!" 闷油瓶身体好转,人也不那么颓废了,我有时亲他,他还会回应我,他还是这副柔弱的样子能让我安心,虽然最初我喜欢上的是他的强悍。这也是他的一个长处,并不会因为受了委屈就把事情闹到更糟糕的地步,他知道,这会儿若是不来哄我,我连张海客也会一起杀了。事实上,吴二白同志的刀子都已经磨得锃亮,眼下是除掉这个隐患的最佳时机,把人杀了,锅自有张家来背。只是我一再声明,不许动张海客,瞎子也在盘算着让闷油瓶失忆的时候杀掉我,张海客是个很好的中间人,不过这一节,闷油瓶自然是不会知道的,他只知道,是我在一力周旋。 孩子这事儿如果在他嘴里尝着是颗苦果,那么眼下就得给点实实在在的甜品才行,毕竟,我跟别人不同,我做的很多事,本意只想他能开心。 "张海客的伤已经完全好了,虽然不能易容,但到底是把好手,你不用担心他,过几天我安排他来见你。" 闷油瓶这样性子的人,一旦没了目标,就真成了颗石头,神情冷冰冰硬邦邦,我只好托着他脑袋去吻他,去调戏他的舌头,让我知道他是我的人。 我最近也没有一点性欲,之前还在烦恼,跟他这样睡在一起,不硬应该是不可能的,然而眼下我是真的心如止水,想起他那日眼里的一汪痛楚,就浑身冰凉。 我有时候也有些抓狂般的情绪,想不通他心里的痛楚由何而来,越想不通,越忘不了,感觉自己这一次好像真正触及到了他的核心地带,我很想再深入一点,去看个仔细,但是又怕那个地带并不是贸然可以碰触的。瞎子也说过,这是他这个人根本上与我们不同的所在,不是轻易能够改变的。 "你不想见他?" "随便。"闷油瓶对眼下的局面确实无心安排,他也知道,我到了这地步,不需要再骗他,我说会护着张海客就会护着。不过他能出声儿应我,说明他也想见见这位被他害惨了的哥们儿。 让张海客露面需要特别安排过,他曾经是个来去无形的人,如今却要做回真正的自己,走到哪里都要接受世人加诸在他身上的全新打量。吴家上下的眼线要支开,二叔对他有着必杀的决心,因为这个人是闷油瓶与张家最后的联系,如同当时地牢里最后那个出口,留着,就有可能让那个地牢变得毫无意义。 二叔做事的出发点只为吴家只为我,而我却依然在情与义上被一分为二,倒是瞎子坚定地贯彻他自己的计划,借着制作尸鳖丹的名义,早早为闷油瓶备好了失忆这条路,眼下又救了张海客好几回,看起来有条不紊地在向着他要的方向前进。我想,这家伙跟吴二白的"蜜月期"也快要到头了吧! 张海客的到来也很粗暴,拉杆箱再次登场,瞎子扛着个箱子翻窗进来的时候,我一看那差不多型号的家伙,一阵眼晕。好在,这回出来的是个生龙活虎的小帅哥,他本来精于缩骨,如今又少了条胳膊,呆在箱子里一点不困难。 有了这么多次交手,虽然第一次看清这个人的真面目,眼下却并不能就那么上前打招呼,说什么寒暄的话,我坐在卧室小厅的茶几旁,抽着烟,无声地用眼神与他交流。要说恩怨,因为夹着闷油瓶,我与他也是扯不清这些关系了,他也有对不起我的地方,我又做了对不起闷油瓶的事,间接害了他,如今他的族长还躺在病床上,他终究还是对我厌恶更多。 这次会面十分之特别,张海客与我无话可说,闷油瓶也沉默是金,瞎子更是方外之人,四个人辛辛苦苦聚到一起,就是这样互瞅了一通,小帅哥自觉地钻回箱子,由瞎子抱着,走了。 我是特意呆在房里的,一则不放心闷油瓶的安全,二则,我想他对张海客只剩下愧疚,独处会很尴尬,再者,我也想见见这个人。这一夜,闷油瓶主动向我靠过来了点,看来甜品味道不错,他面色安稳了几分。 我一直在亲他的脸颊额头,每隔几分钟就忍不住要去贴一下,他能向我靠拢一分,都让我欣喜若狂。闷油瓶给我sao扰得睡不着,他现在很需要睡眠,头扭了扭躲开我的嘴,似乎有些生气了。 "再五分钟,五分钟后就睡。"我感受着他越来越热乎的脸,好像有种终于把他软化下来的错觉,"起灵,我的生命还很短暂,我也许短视无知,伤害了你乃至伤害了一个群体的话,如果我有未来,我会自己来扛,如果没有,就让一切随着我的离世结束好了。" "吴邪,我走不动了,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哪条路都是错的,为什么。" "可你不是还要我带你去雪山?" "你要把我扔在这里?"闷油瓶是会撒娇的,虽然看起来面无表情甚至有些失落,但要说这货不懂得诱惑别人,那还真是小瞧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