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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讨厌伏黑甚尔的一生

    我讨厌禅院甚尔。

    第一次见他,在酒吧后门的小巷,他坐在老旧的空调外机箱上翘着二郎腿抽烟,身上的T恤像很久没换,领口磨得开线,有些不知是什么液体飞溅留下的小点。

    他长得很俊,身材也很好,胸肌大得撑得领口紧绷,搞不好领口是这么坏的。

    我站在一旁,从头到尾的打量他,他连一个眼神也没分给我。

    我讨厌他的情绪大概是从这时埋下的。

    隔壁干那一行的女人突然穿着堪堪挂在身上的性感睡衣打着哈欠出来,酥胸间夹着几张纸钞,懒腰刚伸到一半,硬生生的停住了。

    她擦擦眼睛,着重盯着他两腿中间的那部分看了一会。我知道她在看什么,但他穿着宽松单薄的那种练功裤,按理说看不出什么来。但此刻却正巧有阵阴风从这巷子里过,吹得他腿上的长裤贴紧了肌肤,胯间那分量可观的玩意,隔了层布都挡不住。

    她看得眼珠子都不转,将胸间夹着的几张纸钞抽出来凭手指点了遍,我不知为何也跟着数,一二三,三千日元,她想干什么?她脸上犹豫一瞬,但很快就挂着笑没了骨头似得贴上他,红唇一开一合。

    我听不见她说什么,但我猜他们在谈价格,三千日元上她一次,但是他的话一千日元就行,或者不要钱也行?

    禅院甚尔终于收回望向天空不知道在看什么的视线,拿正眼瞧了这女人一眼,或者说正眼瞧了这女人手里的钱一眼。

    他站起来,而她像热恋中的女人一样小鸟依人的依偎在他的胸膛,他揽上这女人的腰,脸上挂着暧昧的笑....然后从她手里抽走了那三张一千日元,在我惊愕的目光中,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他们谁也没在意我,我就这么望着这对抱在一起,连房间也不准备开,在巷子里就搞到一起的野鸳鸯。

    女人的呻吟一声高过一声 伴随着慢点、好舒服、你好厉害的yin语,被cao得眼神失焦时她好像终于看到了我,欲拒还迎的推他的胸膛,啊呀,那里有人在看呢!

    禅院甚尔头也没回,将她抱在怀里往胯下按,嘴里咬着她使用过度而呈红褐色的rutou,在她的屁股上扇了一巴掌,声音含糊不清,我看你不是很喜欢?

    他们继续嗯嗯啊啊的搞,我心里难受得要命,气得要命,再也看不下去了。等过了一会我又莫名的转悠回这里,这里只余地上浑浊的水迹,不见人影。

    我忽然加倍的生气,又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第二次见他,是在酒吧里。他换了一身衣服,整个人慵懒地瘫在沙发里,只点了一杯酒,就在面前的桌上放着没喝,眼光扫视着店里来来往往的男女。

    我见过别人做过同样的举动,清楚这其中的意味,上次在后巷的记忆一见到他就翻滚上来,鲜明的情绪和他一样突如其来。

    我看到有男男女女贴上去,垂涎的、暧昧的摸上他的大腿,他的胸肌...其中一只手用手指轻轻点着他的小腹,他的腰很细,那件T恤下只有腰那里空空荡荡的,那只手就这么慢慢勾勒着他腹肌结实诱人的线条。

    他像是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受欢迎,结结实实的怔了一下,不一会他的周围已经容不下更多的人靠近,有人挤不过来,竟然把一张一万元的纸钞折成纸飞机,晃悠却精准的落在他身上。

    他从人群里挑了一个带他走,他变贵了。

    之后我又见过他几次,听说他好赌,手气却很不好,常常输得精光,为了再买一张马券能在肮脏的厕所撅着屁股被干,或是替正好碰上的男人们koujiao,一次一千,有时候还价也干,为了买支棒冰50日元也干,他把自己当成一种无限的资源,卖多卖少端看他心情,心情好时当小费付出去也无所谓。

    又听说他也接那种杀人的活,有人见过他一身血的倒在巷子,衣服破破烂烂的,身上都是漂亮又可怖的血痕。那人认出他曾经向自己卖过屁股,想上去干他又因为他此刻浑身是血手里有刀而不敢上前,只敢站得远远的望着他撸了一发,偷偷把jingye射进他在地上汇成一滩的血里,然后叫了救护车。

    忽然有段时间关于他的传闻少了很多,几乎没了他的消息,这从没有过,我一瞬间以为他死了,多方打听才从某个有点交情的中介那里知道他结婚了并且打算金盆洗手。

    大概是我的表情让中介误会了什么,他警告我安分点,用像是替朋友赶走他讨人厌的前女友的语气。我说你误会了,我讨厌他,很讨厌。他哦了一声不怀好意的笑了,说那你更要安分点,金盆洗手的他更恐怖,被驯服的流浪狗护起主来才凶。

    我讨厌这个说法,被驯服的流浪狗。我悄悄去看过那个女人,直觉认知到她和我以前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同,但具体是哪里不同,这个问题就像我第一次见禅院甚尔...现在是伏黑甚尔时那突如其来的厌恶和愤怒一样,让我无法理清头绪。

    我看见他们幸福相拥的场景落荒而逃。

    我讨厌他,怀着从未有过的恶意诅咒他,希望他们分手、离婚,总之变得不幸。我认为那女人一定不知道他从前的经历,幻想有个不要命的人去告诉那女人伏黑甚尔从前干的好事。

    ....我....在嫉妒吗?

    我不敢再去偷看,但关于伏黑甚尔的消息又一次突然传进我的耳朵里。他们的结局比我诅咒的更糟,那女人死了。

    可听到这个消息,我却愤怒莫名。

    伏黑甚尔又开始接活,杀人,也包括卖身,他像是又回到从前的那种状态。我偶尔听到他以家里有个孩子要养为由要求涨钱或是拒绝一些不乐意搭理的要求。

    我当真了,却又见到他无数次在赌马上把钱输得精光后在肮脏的巷子里被干,干完以后若无其事的拉上裤子,坐在那个熟悉的空调外机上发呆,眼神中露出一种疲惫,像是被人打断了脊骨,很快他又收回了那种眼神,站起来带着一屁股的jingye上便利店买了几盒方便面回去喂他的崽子。

    愤怒和厌恶又一次突如其来,理应是因为我错付了自己的信任,但我知道不是。

    我一直在想像他这样的人大概迟早会腐烂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的,所以当他的死讯传来时我很平静,只是有一种迟来多年的感悟攥紧了我的心脏。

    我向中介打听他的尸体,中介回我说别想了,他的骨灰都有人要,我说我买,中介问你不是讨厌他么,买他骨灰干什么,我说你管我,我买了打个鸡蛋进去。中介被我极具画面感的话说得哕了一声,缓口气后忽然几分郑重的告诉我,别想了。

    .....

    我从中介那里出来,抬头看到一片蓝天,你说老天为什么这么不讲理,偏要在别人心情不好的时候艳阳高照,是不是贱的。

    我果然讨厌伏黑甚尔,我恨他,我讨厌这个世界,我恨自己。

    为什么能够驯服流浪狗的永远只有温暖的拥抱、笑容...一切我没有的东西。

    而驯服我,只需要我见他一眼。

    我讨厌他,我讨厌他对他人也对自己的冷漠,我讨厌他太受欢迎从不缺少和需要我,我讨厌我明明有机会去接近他但没有把握住,我讨厌我每一次的胆小不敢上前

    我讨厌他爱上了别人,并且最让我感到怨恨的是,那个人不是我。我诅咒他,希望他不幸,希望他分手或者离婚。但当那个女人死了时,我知道完了,他不会忘记她了。

    我期待他被改变,又发现他变了回去,仿佛失去了她叫他生无可恋,连脊骨都断成一节一节。我讨厌他,讨厌他的软弱,讨厌他明明是个混球却突然纯情得被这段爱绕得走不出去,但我知道我只是在嫉妒,如果是我施给他这种痛苦,一定会期待他更加痛不欲生的样子。

    我讨厌他,我讨厌这个和我作对的世界,为什么要让他轻易的驯服我,却不给我任何能够驯服他的东西,这不公平。

    ....直到他死,连骨灰也没能从中介那里买来的时候我终于明白。

    原来我讨厌的,是他从来不属于我,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