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相撞(三)
岳晨笑了笑,想要转身,不料女童的小小的手牵住她的衣袖,不愿意她走。 而探出半个身子的娇艳仙女听到岳晨的声音,原本不耐的眼神立即闪过一丝兴奋,连忙说道:“姑娘,我看你也很累了,真不上来休息一下吗。” 龙昶清诧异地回过头,看着朝着自己眨眼睛的婢女,有些不解,但是还是笑眯眯地看着女童开口说道:“小可爱,你希望jiejie离开吗?” 女童呆呆地看着龙昶清,竟说不出口,只是撇着嘴瞅了瞅身旁一直想走的岳晨,明亮清澈的眼睛里逐渐盈上泪水。 “姑娘,你看你不上来,这个小女童都不愿意吃饭了。”娇艳仙女掀开整个门帘,款款移至岳晨的身前,小声说道,“好像有人在监视我们,你确定要和我们这番拉扯吗?” 岳晨浑身一颤,这才发现好像真有人在监视着自己,而且很有可能就是暗阁中人! “不用担心,我仙音教难道还怕这种藏在暗处的宵小之人吗?”娇艳仙女不由分说地捏住岳晨的手,拉着她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岳晨才看到里面的莺莺燕燕掩着嘴娇笑着看着自己,一时有些尴尬。 “你们快出去驾马。” 娇艳仙女香臂一挥,里面的众女笑着鱼贯而出,与岳晨擦身而过时,还带着浓郁的茉莉香气,闻起来香气环绕,昏昏欲睡。 “好好休息吧。”龙昶清等众人都出去后才抱着琴钻了进来,看着岳晨昏昏欲睡的模样,笑道,“你压力太大了。” 古音,高山流水。 轻柔舒缓的琴音在岳晨的耳畔像流水一般流淌着。岳晨像是躺进了一个温柔的怀抱里,紧绷多时的神经骤的一下放松下来,马上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我说什么,这就是缘分。”娇艳仙女娇笑似的执起一颗葡萄塞到女童嘴里,说道,“既然已经接到了岳晨,我们是不是可以转头回仙音教了。” “咦,你怎么知道她就是岳晨?”龙昶清的眼睛骤然闪起,抚琴的手也更加激动敞亮,直接分明的手上竟然升起了一阵袅袅青烟,升腾起来的烟雾竟自觉地环绕在他的手指处,随后随着琴弦弥漫在整个琴身上。 娇艳仙女贴心地将岳晨头上的帷幔摘下,看到她用破布裹着地头巾,嫌弃地咦了一声,又取了下来,露出光洁的额头,一张娇艳的笑脸竟拧成一团,说道:“这么好的一张脸被破坏了。” 虽然嘴上嫌弃着,但是还是贴心地将她躺倒在榻上,摸了摸头发,道:“此人精气神几近衰竭,似乎也没有生的欲望,你快治治她啊。” 龙昶清一边演奏着琴,一边说道:“我这不是已经在治了嘛,别急啊……” 官道上,路过的行人无不被疾驰的马车所吸引,不仅是因为坐在前面各自娇艳的美女,更重要的是,马车里传来的袅袅琴声,时而如山松,时而如流水,萦绕在耳边,久久无法散去。 更重要的是,听到此琴声,明明是舒缓柔和的音乐,但是竟觉得浑身精力充沛,源源不断的生机在体内酝酿着,让人精神更加抖擞起来。 第两百章:老陈(一)(六更) 老陈唯唯诺诺地被男人一路拎着朝着前方走着,心底似乎很没有底。 听说自己是要见大主顾,他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身为人牙子,他其实见过很多大主顾,但是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紧张。 不知道走了多久,老陈都要被急速飞驰整得吐了几次,男人才将他扔在地上。 不再是因为急速而模糊的画面,老陈这才发现自己竟落在一个野外农家的一处空地上。 因为呕吐,自己的身上全是吐出来的酸水,老陈嫌弃的拍了拍,抬头瞅了瞅旁边的井水,很想开口问能否给他洗个澡,可是看着身边男人,实在不敢开口。 倏然。 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狠狠地压在他的心口处,仿佛要将他三魂七魄都要震碎,老陈捂着心口,面容痛苦,跪倒在地。 绝望地抬起了头,却发现眼前的小屋门口,竟走出高贵华丽的男人,因为压迫感,他的视线开始泛起了模糊,看不清男人的面貌,可是他知道,此人一定长相绝美,气度不凡。 欧阳醉出来便看到眼前这个肮脏酸臭的男人,冷清的眉眼凝在男人身上,没有走进,只是随手一挥,院落里的石凳便稳稳地移至他的身后,他稳稳地坐下,没有抬眸,只是看着自己的手,淡漠地问道:“此人是何人。” 面容淡漠得没有留下任何记忆点的男人拱手低头说道:“此人声称遇到一个逃奴,属下判定可能死容二。” 欧阳醉手里一顿,这才微微抬眸,觑了一眼老陈。 被尊贵男人视线扫过的老陈,只觉得自己浑身的皮rou似乎都被人掀开,身形一抖,竟差点尿了出来。 然而当老陈快要被强大的压迫感挤得口吐鲜血时,突然周围的空气竟变得浓郁起来,压力骤降,让他彻底瘫软在地上,大口呼吸起来。 欧阳醉懒懒道:“说说你是怎么遇到逃奴的。” 老陈傻傻地看着眼前之人逐渐变得清晰,高贵冷艳的相貌像是高不可攀的天上雪莲,比他在青楼里见到的花魁还要美上几分,一时间竟忘记言语。 “主人问你话,还不快回答。”身旁站着的男人,看着老陈痴痴的模样,极其不耐烦,狠狠地踹了一脚。 “哎哟,我说,我说。”老陈被踹的稍稍靠近了些,连忙谄媚了起来,说道,“本来啊我是驮着个上好的货物,准备送给暗阁的,没想到打算超近走着小道的时候,途中竟跑出来个小娘子,风尘仆仆,似乎还受了伤……” 听到下贱的活物说道受了伤,欧阳醉的心尖像是被扎了一下,原本平静的手指竟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那个小娘子有气无力地说要喝水,我再一看啊,那个小娘子长得还真是俊俏,身材那叫一个……”没有了压迫,老陈现在可是自在得多了,嘿嘿一笑,似乎还在想着当时的触感,“我想着,这可是个大买卖,就掏出水说要给她喝,嘿嘿,原本想着下了药,那个小娘子迷倒,这我大半年的馋都可以解了,而且那长相,卖给哪个主顾都不错……而且我看到那个小娘子的额头一角还烙着奴印,就更开心了……” 欧阳醉的左手已经开始颤抖起来,而他死死盯着那只颤抖不已的手,似乎想要让它平静下来,可惜失败。 而在一旁听着老陈讲述着事情经过的男人,听到女奴额头上的奴印时,心下放松,想着容二定没跑远,原本开口说着什么:“主——” 没想到欧阳醉竟笑了起来。 笑的春光潋滟,万物生辉。 欧阳醉淡笑着举起手,伸出修长的手指,指着老陈,笑道:“接着说下去,详细点。” 老陈想着还以为欧阳醉想听他讲着段子呢,嘿嘿一笑,笑的越发猥琐:“那个小娘子穿的一身紧身劲衣,把身材显得是凸的凸,翘得翘啊,款款迎上,我立马彰显一招抓奶龙爪手,嘿嘿嘿,朝着那胸狠狠地抓了一下,果然弹性十足……然后,小娘子娇羞地倒退一步,我心一急,抓住她的手,可惜啊,奴隶就是奴隶,手还是有些粗糙了……” 面容淡然的男子,惊恐地发现主人听到老陈的描述,竟然越笑越潋滟,嘴角的幅度越来越大,明明是墨色的眸子,竟然升起了熊熊火焰,他的身形开始颤抖,想要踢一踢身边口无遮拦的老陈,可没想到自己刚想动弹一下,来自主人的压迫像泰山压顶般袭来,主人似乎还不满地扫了他一眼,但是嘴角笑的却更加夸张起来,似乎是赞赏似的继续问道:“然后呢?” 应该还有一章! 第两百零一章:老陈(二)(七更) 老陈看着眼前笑的光彩夺目,似乎将周边所有的颜色都要夺取的男人,神情开始痴傻起来,嘴角流着涎水,眼睛时不时翻着白眼,嘿嘿笑道:“后来,小的,小的拉着那个女奴的手,一把将他拽到了怀里,嘿嘿嘿,明明是个身形邋遢的小娘子,可是竟然还有淡淡的香气,嘿嘿嘿……” “哦?”欧阳醉似乎很感兴趣地哦了生,抬起还在发抖的手,笑了笑,朝着自己的衣服上拍了拍,说道,“说下去。” “然后,然后,”老陈地呼吸开始急促了起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嘴巴却似乎不能停止,只能继续说下去,“后来那个小娘子扑在我的怀里,我,我还以为她要亲我呢,没想到,这个贱婢,她,她竟然将我,将我拍晕了过去,还,还抢走了我的驴和货物,该死的贱婢,该死,该死!” 老陈的眼珠子开始凸了起来,明明无力的双腿竟然突然站了起来,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朝着欧阳醉走去,嘴里有气无力地发出单个字节,气管像是被人剥开了一般,只能吐出气。 原本站在一旁无法动弹的男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陈四肢僵硬地朝着欧阳醉走去,明明想要说着什么,却发现自己连嘴都张开不得。 欧阳醉还是笑的将四周的景色衬托的没有光彩,他语气柔和地问道:“那个贱婢,是在哪里伤地你。” “啊,啊,脖子,脖子。”老陈只能凭着本能在回答欧阳醉的话语了,当他说完脖子时,头突然猛地超前低下,差点连颈椎都要断掉是的,上半身朝后一扭,双腿却来不及转身,以一种极其扭曲地姿势跌倒在欧阳醉的面前。 欧阳醉饶有兴致地拿着没有颤抖的手托着下巴看着眼前的老陈还残留的伤痕。 “主人,这人又脏又臭,你还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限制突然被松开,男人脱口而出,想要阻止。 可是平日里最嫌弃恶臭的男人,此刻竟然十分兴致地端详着散发着酸臭味的老陈,勾了勾手指,老陈的腿又稍稍立了起来,将自己的伤口靠的更新些。 呵。竟然又没下杀手。 这不是落了把柄吗。 暗阁中人,斩草除根,这可是必修课啊,小奴儿学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没学会。 小奴儿离了我,果然没有什么生路啊。 还是得将她快些找到,保护好她才行。 欧阳醉脑海里闪过一丝心疼,随即又想到老陈的话语,立即轻笑一声,伸出食指,在老陈的伤口处轻轻滑过。顿时,一道血墙从老陈的伤口处喷洒而出。 欧阳醉身形一闪,躲过那肮脏腥臭的血液,稳稳地站在老陈的面前,看着老陈无力地跪倒在自己的身前。 摸了小奴儿的胸? 欧阳醉丝毫不嫌弃地执起男人的手,粗壮的老茧,看起来就容易划破小奴儿娇嫩的肌肤。 唉,这手,可不能要啊。 手下一捏,男人的一只手,立即四分五裂,像是爆炸了开来,连接五指的经腱和手骨随着男人的手劲散落在四处,只留下一个手肘处裸露的手骨。 “啊,啊……”老陈已经无法发出声音了,只能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突然被炸没了。 “碰了不该碰的东西,要这手何用。”欧阳醉笑的温柔极了。 第两百零二章:心病(捉虫) 男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主人饶有兴致地将手下的男人四分五裂成奇形怪状。 当老陈的四肢都被切得只剩白骨时,都只能痴痴地看着眼前俊美无双的男人,仿佛被削去皮rou也算不上很难得的样子,似乎还献上殷勤:“欧,欧阳家主……” 当有可能触碰过岳晨的血rou被尽数斩去,欧阳醉血色满布的眼球才稍稍缓和起来。 拍了拍没有沾染到恶臭的衣袍,然后拍了拍手,跨过已经不成人形,只剩下一缕魂魄支撑着眼球死死地痴痴地注视在欧阳醉身上的男人。 注视着那个男人完成生命里最后的一幅画卷。 几乎是默数着男人断气的时分,欧阳醉才一脸怡然自得模样冲着男人笑了笑。 “他说,容二就在附近抢去了他的行头是吗?”欧阳醉静静只是拍了拍衣袖,那些粘附在锦袍的血渍竟凝聚成球,老老实实地洒落在地上,形成一幅落红飘零图。 而雪字科的男人顾不上欣赏绝美残酷的画卷,连忙垂眸拱手道:“不出意外,应该还在这附近——属下已经拍了花二布置天罗地网,定叫那容二插翅难飞!” 欧阳醉弹了弹食指指腹被拧成一团的血珠,悠悠地笑道:“什么容二,那是我夫人,若是将她伤了一根汗毛,你们就提头来见吧。” 男人吓得一愣,连忙拱手称是。 可怜这荒郊野岭里的一处农家,nongnong的血腥味掺杂着酸臭味弥漫在四周的空气,久久无法散去。 也许是马车上淡淡熏香太过妖娆,也许是她紧绷了太久的神经。 岳晨在一串又一串的梦境里穿梭者遨游…… 梦到了呗招进宫里如履薄冰的模样,梦到了初入暗阁时九死一生的模样了,梦到了身为暗阁容字科,暗地里守候那些杀手一击毙命不留痕迹的莫宇航,梦到了自己代代替meimei加入欧阳府,成为欧阳夫人的模样…… 不管是哪副模样,都不是她。 岳晨在梦境里,冲着以为在欧阳醉怀里肆意娇笑着女人显示不齿地笑着,随后将那些赝品布置的喜堂展会破坏得淋漓尽致。 “你们不过是接着仁义之名敛财罢了。”岳晨想到曾经经历的种种,在想着她们的所作所为,声音都带着无可抑制的怒意,“滚出去!” 世间都城儒学为上,说白了不过是靠着她们敛财的机器罢了, 岳晨了然又带着对世俗嘲弄地笑着,那种长啸竟让全世界郁郁葱葱的植被顺势枯萎。 "啊……"各种掺杂的梦如同僵尸催命魂似的将岳晨牢牢地困在黑白无常附近。 她也许要下地狱吧。 看着面容狰狞的黑无常,岳晨竟没觉得恐怖,反而安心的蹭了蹭黑无常的身上,心里默念着请将她堕入无间地狱,生生世世受其苦。 “这个丫头,心魔太重。” 龙昶清扶完一首琴曲,内力耗费过大,无力地躺在柔软的靠垫上,看着还陷入在梦魇中的女孩说道:“心病还需心药医。” 第二百零三章:捉拿(一) “教主,此人需要你这般耗费内力嘛?”留在房间里看着龙昶清无力靠在软垫上的美艳仙女,连忙迎上前去,擦了擦他额上的汗珠,又开始有些心疼地说道。 “这丫头心思太重,又没有生机,自然是难了些,也不知道谁将她养成这般的,实在可怕。”龙昶清没有因为香玉满怀而得意,只是撇了撇嘴又说道,“香儿,我们已经在往襄阳走了吗?” “是的。”美艳仙姑名为香儿,身上也散着淡淡幽静地香气,她说道。 “等到了下一站,还得将这个小丫头送回去。”龙昶清又看了看小的,此时也因为吃饱喝足,安安静静地睡在角落里,还发着轻微的呼吸声。 “唉,到时候我去送她吧,顺便去见见五娘。”提到五娘,香儿的眼睛都亮了几分,她说道,“听说京城青年才俊不少,说不定,还能相得金龟婿。” 龙昶清侧过头,看着一副恨嫁模样的香儿,笑了一声道:“京城贵公子啊,当年我可是接触了不少……我看你还是找个老实务农的吧。” 香儿香臂一抬,似乎要给教主一个大力的一巴掌,却没想到—— 疾驰的马车,行驶途中,骤然而止。 龙昶清一时不慎,差点跌落在岳晨的身上,连忙稳住自己,拍了拍胸口,冲着外面的人说道:“为何停车。” 只听见自己的婢女林林高声娇呵着,只是听起来并不是在教训自己,道:“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拦住大家的去路!” 龙昶清捏了捏自己的鼻子,想着莫不是又有宵小之徒觊觎自己教徒,想要轻薄一番吧。 唉,只能出面平息一番了。 只是他人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月儿喊道:“我家主人在里面休息,你们想要进去,你配吗?” 龙昶清叹了口气,脾气还是这么冲。 掀开门帘一角,看到几个官兵模样的人拦住官道,面对着几个娇艳如花仙气飘飘的女子,却没有半分惊艳之色,而是一个个紧皱着眉头,如临大敌一般。 唉。 龙昶清掀开门帘,冲着车下面的官兵们和气地笑了笑,说道:“请问官爷有何事。” 如果岳晨醒来站在眼前,定会惊恐地想要逃走。 这些所谓的官兵,竟然都是暗阁中人。 而为首的花二狐疑地眯着眼看着眼前这个清俊如仙的男人,冷声说道:“这附近发生大案,为了不让犯人逃跑,只能打扰阁下了。” 龙昶清勾了勾唇角,展露出纯良无邪的笑容,嘴上却说道:“若是我不愿呢。” “那就只能请贵人走一趟了。”花二冷哼一声,一只手伸进腰带,似乎要取出什么东西似的, 龙昶清视线扫过男人的手腕,又不经意间看了看四周的环境。 若是在这里解决这几个人,应该要不了多久吧。 唔,只是车里还有小孩,贸然出手要是吓到了孩子怎么办呢。 也许他们真的只是查查有没有什么犯人呢? 嗯……真麻烦。 花二看着正在一脸沉思的男人,不耐烦地逼问道:“我们只是看看,若是阁下心中有鬼,那也不必多说了。” 看着对方一副要硬闯的样子,龙昶清伸出手拦着正要叉着腰骂街的婢女们,和善地笑了笑说道;“那官爷请进吧。” 他运气一向很好,总不会是正好来捉岳晨的人吧。 赌一把吧,嘻嘻。 还有一更 第二百零四章:捉拿(二) “主人。”香儿在身后,透过男人的缝隙看到了下面站着的官兵,十分不解地问了一声。 花二冷笑一声,似是嘲讽:“阁下好艳福。” 龙昶清道:“不过车内狭小,可容不得这么多官爷进来啊。” 花二点头,眼神示意其他人退下。 咽下因为紧张而不自觉分泌的口水,花二踏上马车的时候,心突然就一抖。 他知道,容二定在里面。 可是真的要将她抓给主人吗? 想到主人惩治下人的手段,他有些畏缩,可是若是放走了她,那么他也算是背叛了主人。 “要进就进,磨磨蹭蹭地想什么男人。”旁边,一直翻着白眼不耐烦的林林呛了他一声。 “你敢……” 花字科的人哪里见过这等刁蛮的少女,底下人早已经按捺不住想要教训教训这几个姑娘,但是花二手一抬,众人停止了声音。 “失礼了。” 花二冲着龙昶清点点头,而龙昶清也是识趣地将门帘掀开一部分,只容得下男人身形大小的空间。 花二低头钻进马车,抬头的那瞬间人在那一刻愣住了。 虽然马车宽敞如小屋,虽然马车里面的布景装饰如仙宫,虽然马车里还坐着个娇艳动人的姑娘,但是他的视线却死死地盯在那个一脸无血色的女人身上。 他死死地盯着,看着她苍白无力的唇,看着她因为睡得不安稳而颤抖的唇,看着她紧锁的眉,心中像是扎了千百根针,绵绵密密,而他却要盖上厚厚的锦被遮住这满身的伤,不让人发现。 花二沉默良久,突然开口道:“这女子是何人。” 龙昶清觑了眼面无表情的花二,没有看出任何异样,眨了眨眼,笑了两声,说道:“我新收的弟子,受伤了。” 藏在衣袖里的手心骤然捏紧,花二却薄凉地开口道:“收奴婢为徒弟,倒也稀奇。” 龙昶清皱了皱眉,说道:“江湖儿女,哪有什么主奴之分,我们仙音教从来不讲究出身的。” 仙音教? 听到龙昶清的言语,花二突然抖了一下,略带疑惑地看了看龙昶清,又重新扫视了一番车马内的装饰,笑道:“原来是仙音教龙教主,失敬失敬。”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他的眼里也没多少尊敬的意味,想要靠近仔细看看岳晨。 不料他还没走一步,原本还在梦魇中的女子,突然睁开眼睛,如同被鬼附身一般。 花二似乎是被女人的样子吓了一跳,竟忍不住地后退。 岳晨原本视线直直地看着顶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神情惊恐万分,嘴巴微张,因为无法呼吸,干瘪的唇几乎都要裂开了。 这么痛苦的吗? 花二看着还在努力自我平息恐惧余温的岳晨,一时间千言万语竟涌在喉咙管里无法说出口。 “没事了没事了。”龙昶清没有管花二,自顾自地走上前去,用手背摸了摸岳晨的额头,说道,“小徒儿你的心思就是太重了,等回家了,为师给你调一副安神定心的药,让你好好睡一觉。” “药?”岳晨的嗓子有些干,声音听起来比以往更加沙哑,由于人还在模糊之中,神经似乎一时半会竟转不过弯来。 “是啊。”龙昶清又带着安慰兴致地笑了笑,两个深邃动人的眼睛眯成弯弯的弧度。 不知道为什么,岳晨慌乱嘈杂的心境看到这样的一张脸,就逐渐安静了下来。 叹了口气,岳晨才注意到屋子里还有另外的人,视线扫过穿着官兵衣服的男人,原本舒坦的心境立马又紧张了起来,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时。 花二只是将食指比在自己的唇瓣上,枯寂又难过地咧了咧嘴。 除了还在睡眠的小丫头,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岳晨身上,他这样无声的举动,除了岳晨并没有人注意到。 花二看着岳晨被人照顾拥护起来时,自嘲似的笑了笑,说道:“看来这里没有我们想要的人,放行吧。” 花二站在官道上,目送着马车渐行渐远,复杂深沉的眸子闪过无数情绪,最后又在他用力阖上眼睛的那刹那烟消云散。 “我看情报说,就是这辆马车啊。”站在花二旁的小喽啰不解地自言自语道。 “这车可是仙音教教主的马车,得罪了他,我们没什么好下场。”花二冷哼一声,侧脸教训了一番,“车里面是他的爱姬,况且他和御衙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若是让他们发现我们假冒官兵,哼,到时候谁来负责?” “啊,难怪那群妞长得那么美……” “要是花一在,虏上几个做美妾,今年我们的赏钱怕是要翻倍哦。” …… 身边嘈杂下流的声音不绝于耳,可是花二却只想到当年认识的容二,当时远远看着,就觉得容二与暗阁其他人格格不入,像挂在天际的月宫,不管遇到怎么刁难之事,都是浅浅地应下,温柔以待。知道后面,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少,神情也越发冰冷,但是他明白,那个温柔的她,从未消失。 暗阁所有人都在变,但是她已久没变…… 再后来,他看出主人的心思,不敢与其走的太近,一晃多年过去了。 岁月荏苒,她竟憔悴成这幅模样。 若是能离开主人,她是否能过得更好些呢? 花二自嘲似的浮起一抹笑,一闪而逝,恢复冰冷,随即说道:“众人听令,每天必要盘查往来车马,如遇反抗者,擒之杀之!” 睡了睡了~ 第二百零五章:发泄(一) 商洛镇附近的山脉,盘踞着一处草寇聚集的山寨。这里是官府头疼已久的地方,这里的贼匪,大多都是穷凶恶极之徒,留在这里,平日里打打劫,收收保护费,日子过得也是自在。 原本今日,山寨头子听说有贵人到访,还想着干票大的。 但是大门口,一个书生打扮模样的男子,悠悠来到山寨大门口,无视着看守大门之人的凶恶面容,淡笑道:“本人欧阳醉,特来拜访。” “欧阳醉是什么狗东西?”看守之人站在岗哨上,低头看着眼前白衣书生。 这种文弱书生长得白白净净的,平日里被书给看傻了,竟然还敢来这里? “叫你们寨主出来,本座找人。” 男人甚至都没有抬头看着他,声音不大,但是看守大门的卫士竟然听得一清二楚,但眼前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哪里有什么力气,他们也不甚在意。 “放你妈了个屁,凭你也想让我们寨主出来?” 回答他的,只是那一闪而过的黑影,下一瞬,男人就出现在骂着粗口男人的面前,守卫这才发现男人竟然如此高大。 “你,你,你……”守卫抬起头,被迫看着背着光笑的一脸温和的男人,可是心里却油然生出一股恐惧。 三个你字过后,其中一个守卫就无法说话了。 一只血手从他的胸膛处贯穿而出,狠狠的抓住已经被锤断的肋骨和还在跳动的心脏,笑了笑,将已经暴毙的男人甩至一旁,重重地跌落在地上。 “能叫你们寨主出来吗?”欧阳醉手下用力,男人的心脏像是番茄一般被捏的四分五裂,鲜血喷洒在其他守卫的脸上,吓得他们眼睛都要瞪了出来。 男人原本洁白的袍子,染上大片血红。 当洛家寨寨主,一个膀大腰圆满脸络腮胡的壮汉提着一把金环大刀带着众兄弟走到山寨门口时,这里已经尸横遍野了。 他们远远地就停下脚步,看着眼前那个书生。 而眼前那个书生,静静地站在岗哨下,一手拍拍身上的衣服,似乎在清理自己身上的污渍,另一只手垂在宽敞的衣袖里,如果不仔细看,是看不出那只衣袖已经在细细地颤抖了。 负责叫人的守卫,看着眼前的恐怖,都忍不住地哀叫起来:“我,我都叫了寨主了,你,你怎么还……” 欧阳醉甩了甩腥臭的血手,笑的倒是一脸温和:“谁是寨主。” 身为洛家寨寨主的罗落看到眼前这个斯斯文文却满手血腥的男人,也不免得紧张起来,但是身后一帮兄弟让他不得不硬气:“不知贵人是何人,找上本寨主,所为何事?” 欧阳醉一双深眸扫过众人,脸上的笑容更加鲜艳,最后视线扫过为首的寨主,竟是伸出双手鞠了一躬,道:“不知贵寨是否有抓过一个女子。” 竟然是找人?罗落心里松了一口气,说道:“前不久我们才干了票大的,最近并没有下山抓过人——不知贵人想要找谁?” 欧阳醉面上似乎一痛,忧伤道:“我的夫人在贵地失踪了,为夫十分着急,可是遍寻找不到。” 听到这样的话,罗落身边一个军师脸色大变,正想上前一步,说最近附近的大大小小的山寨竟被人血洗,据说就是因为有个男人寻找他的夫人未果,然后就…… 可是他也刚回,还没来得及跟寨主讲,就遇到了此人上门,看起来,就是那个人了。 欧阳醉原本似乎还在沉浸于因为失去挚爱而几乎绝望的悲伤之中,可是感知到军师的异动,他立即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军师。 明明长着一双温柔深邃的眼睛,可是此刻竟能射出如毒蛇般恐怖的视线,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地插在军师的身上。 “你知道什么吗?”欧阳醉冷冷地开口。 所有人跟着欧阳醉的视线扫向军师,军师面容十分尴尬,竟不知该说什么为好。 看着军师额头上沁出的汗珠,罗落叹了口气,道:“不知夫人怎般长相,我可将近日掠来的俘虏都带上来让贵人看看。” 欧阳醉淡淡道:“可曾见过额上烙着奴印的女子,上面是我的印章,若是没有,就不必带上来了。” 对于其他人,他没有任何兴趣。 “额上有奴印?”罗落一听,稍微回想了一下,这年头额头上烙着奴印的可不多啊。 想了半天,罗落道:“没有,喂,大伙,你们看到没有?” 众人纷纷说道:“没有!” 听到众人齐声说着,罗落突然升起一股怒气,看着眼前这个文质彬彬出手却狠厉的男人说道:“既然没有,那是不是该算算总账了。” 军师一听,又想拉着匪首的裤袋,让他冷静冷静,可是众匪徒被匪首的怒吼激起千重怒气,连连叫骂声起。 欧阳醉看着眼前群起激愤的匪徒们,突然开口说道:“你们这般,似乎也不配。” 不配擒住他的爱奴。 唉。 左手的颤抖已经不可抑制起来。 他原本也不打算抱着什么希望,过来山寨也不过是发泄一下情绪罢了。 既然问题就问完了,就可以发xiele吧。 想到此,他的脸上竟浮现起迷倒众生的笑容,含着笑意的眸子扫过山寨众人,然后深吸一口气。 身影一闪,众人竟见不到那人在何处了。 改了加更规则,多多评论也能加更哦~ 嘿嘿嘿,感谢大力投珠的小伙伴们,我爱你么(づ ̄3 ̄)づ╭?~ 第两百零六章:发泄(二) 原本洛家寨以往也常常响起虐待俘虏时,俘虏凄惨的叫声和那些匪徒们肆意笑闹,几乎都成了每晚必备的节目。 只是原本只是小碟小菜的哀嚎,却变成了一盘丰盛的宫廷御宴。 纵然是置身于层峦叠翠又是层层护院隐匿在山腰之间的山寨中,在黑压压一大片穿着各式短衣短袖精神袄裤凶神恶煞的匪徒之中,红白相间打扮的男人如闪电般晃动于其间,仍十分打眼。 男人行云流水般在众人之间穿梭飞掠宛如鬼魅般飘忽不定,却又那么潇洒闲逸,而在掠过周遭匪徒的那一刹那的急速出击,凶猛至极,往往出手就是泼洒出绚丽的血花,如果单纯美学的角度上看,男人的身手步法几乎完美。 若是往常,洛家寨的人看到这般身手这等凶残,定是拍手叫好,可是现在—— 所有人都看得到他,所有人都能触碰得到他,可是没有人能伤的了他。 而他出手,却不是一击致命,而是伸手击中非致命的位置,肆意揉捏,享受着被屠戮之人的哀嚎,然后就着抓着那人的骨头以他为利器,去捶打敲击身旁的人。 就算是最猛烈的屠夫也无法忍受这等残暴的凌虐。 这等光景,要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而始作俑者,却是不是停下自己的脚步,扔下已经半死不活还喘着气的“武器”,环顾四周,面带微笑地看着属于自己的杰作。 唇瓣的笑容是那么优美,只是双眸闪着血色凌厉的目光,神情算不上多狠厉,反而显得更加闲适,可是这等闲适在人间地狱般的场景中,更添几处阴森的气息。 自从岳晨失踪后,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由心底升腾上来的躁动,若不是这里地处山脉险川,离官府甚远,滋生绿林匪患,可以让他排解心中嗜血的躁动,不然,他也不知会做出何等事来。 这是他摧毁的第几处寨子?他已经不知道了。 微微颤抖的手抓着因为惊恐瞠目而亡的头颅,欧阳醉朝着地拍了拍,似乎像玩马球似的,可惜人头并不是马球,并不能从地上弹开,而是滚落在一旁的小坡上,一直滚落在地。 欧阳醉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才觉得颤抖的手有了些许平静。 放眼整个山寨,无论男女,每个人都身首异处。 他无视地上累落的尸体,笔直地朝着山下走去,若是踩到什么异物,不管生死,定是用力往地上狠狠踩碎,骨头在脚下发出科科咔咔的声音,像是敲击乐器演奏的乐曲一般,动听悦耳。 如此动听的声音,不该他独自享受,岳晨也该一起聆听,可是为什么,岳晨听不到。 她走了。 没有人陪着他了。 岳晨像是消失茫茫人海中,没看到尸体,也没听到消息。 明明希望渺茫,但是他还是不厌其烦地去问,岳晨是否在这里。 小奴儿逃了吗?她为什么逃? 明明未来的日子那么平坦光明,他几乎帮她将未来的道路都铺垫好了,她为什么要逃? 她爱自己吗?他问自己,明明在一次次的刺激中,他能看到岳晨克制隐匿的情感,她怎么舍得离开! 是他过于放纵了吗?还是有别人想从他手里夺过小奴儿? 欧阳醉不知道,他只是麻木呆滞地朝着山寨门口走去。 门口已经站满了驻守在外的士兵,和他的几个护卫,看见他一脸颓靡地从山上沿着台阶一步一步像幽魂一般地走着。 身上全是血渍,但是一张脸还是如往常一般白玉无瑕。 他神情淡漠,像是丢了魂似的走到他们面前,似乎还想穿过人群,继续找寻着他的夫人。 “少爷!”花三眼看着他要撞上前面的众人,连忙开口制止,拉着一旁的花十一说道,“恭喜少爷!” 欧阳醉麻木地扭过头,众人看到此情此景,大惊失色,只因为—— 男人猩红的眼眶处,竟然闪过一丝泪光。 花三倒抽了一口气,连忙说道:“圣上嘉奖您剿匪有功,说要授您爵位!” 爵位? 欧阳醉心底哧了一声。 这肮脏腥臭的世界,要这爵位有何用? 更完睡觉~ 第两百零七章:发泄(三) 所有官兵分开两边形成一条道,绕着欧阳醉朝着山上跑去。 这已不是第一次,他们早已熟练,去山上收尸,看看还有没有幸存的俘虏,最后将匪首的头颅待会衙门,结案了事。 只是眼前的场景不管看多少次,都让人心生恶心之感。所有人对名满天下的风流才子欧阳醉心生畏惧,却不敢抱怨,只是眼神互相传递,默默地给欧阳醉收拾残局。 欧阳醉也不甚在意,只是麻木地朝前走着。 此时,山下飞上来一人,正是雪七,他飞至男人面前一丈处跪下,急忙道:“主人,苏夜的下落找到了,她……” “她关我什么事。”欧阳醉眼底全是淡淡的麻木,脚步不停,而手也伸出来,似乎要将他扇飞。 没了岳晨,她是死是活,都无关紧要。 雪七看着主人淡漠的神情,眉头一皱,心里着急,连忙又说道:“苏夜没有和紫衣沙纠缠,而是和几个江湖中人,我们也已经查到紫衣沙的下落,听说他也在找,在找夫人……” 欧阳醉停下了脚步,突然,些许想象中的画面在他的脑海里无限地闪过。 欧阳醉开口道:“那些江湖人士,都是谁?” 雪七回道:“一个是藏锋山庄杜岳瑾,一个看不出名号,但是属下猜测很有可能就是千面郎君。” 欧阳醉又问道:“听说聂凉曾经挑战藏锋山庄,连续战胜他们最强的七名高手?” 雪七道:“是的,当年聂凉曾经连挑多家武林豪门,其中就有藏锋山庄。” 苏夜那般废物,难不成靠着一张长相迷惑的? 看着欧阳醉总算是恢复理智,低头沉思,雪七乘胜追击说道:“下人曾回报,杜岳瑾手里拿着主人曾交予夫人的短剑,我想,夫人肯定与他们见过面……” 欧阳醉冷哼一声:“如果没有见过面,他们怎么能模仿得如此相像。” 该死。 这些人都该死。 但是,既然他们身边没有小奴儿,那么找他们恐怕也不能询问到小奴儿的下落,甚至还有可能是调虎离山。 刚刚恢复平静的手又开始颤抖起来,叫嚣着沾染鲜血,欧阳醉深深的吸了一大口气,然后缓缓地吐出,负起手来,眯了眯眼,冷声问道:“他们几人往何处去。” 雪七回道:“他们似乎往南阳方向去,主人是否要前行追击?” 欧阳醉冷声道:“不必,你们每日回禀他们的下落即可,这些日子,胡五娘和聂凉没有什么动静吗?” “聂凉还是如往常一般,只是这胡五娘——似乎和王瑜少爷在常香阁春风一宿……” 欧阳醉听闻这个消息,玩味地笑了笑,胡五娘那种粗野之人,怎么可能看得上王瑜,而聂凉那般孤臣,却总是不经意地出现在胡五娘的身边,若说他们没什么才叫奇怪,而此时,胡五娘竟和王瑜睡在一起? 呵,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聂凉,胡五娘,翻来想去,也只有这两个人嫌疑最大,而王瑜那厮,恐怕也中了美人计,被那个什么胡五娘迷得五迷三道不知好歹。 哼,想要拆散他们夫妻俩,也不知道他们是哪来的勇气。 欧阳醉牵起一抹冷笑,又问道:“还有,月一什么时候到。” 雪七回答道:“月一已经在庄子里候着了,只是主人这几日忙于扫荡匪患,他一直来不及向您汇报情报罢了。” 哼,胡五娘,想要动他的人,后果总是要好好想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