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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一片漆黑,仅有的光源也是他们这边的,为什么会有如此诡异的树影从林子那边照过来?鬼影重重,这形状如此 怪异尖锐,分明有异! 何冲大声呼叫众人从帐篷中出来,一时间乱了起来,大家都是修行之人,倒也还算镇静,同样提了剑往外冲,他在一片冲撞里 点着人头,发现连肥头大耳的监副都捧着肚子跑出来了,却不见十六的身影。 为了方便,他单独给十六拨了个小帐篷在稍远一旁的,可没想到会碰到这种事。 “十六,十六!”何冲一边叫着,一边胡乱拨开旁人,想要去找她。 但此刻却忽起大雾,这雾黑而浓稠,沾在肌肤上便从骨头缝里生出一阵冷意,仿佛有实质一样,缠着众人的身体,神智分明还 清醒,可眼前却一片令人作呕的缭乱。 一看不见,就容易心慌,大家冲撞在一块,手里拿着剑,却谁都不敢使。 “十六!”何冲往怀里摸着火折,继续呼喊道,还夹杂着“保护本官!”的怒吼。 “师兄!” 好一会儿,才终于从不远处传来有些细微的回应声。何冲一颗心终于稍安了些,吩咐道:“你站在那里不要动,我过来寻 你。” 可那雾似乎越来越沉,尽数浸在了脚底,明明起了风的呜咽声,可雾却似乎被风越搅越浓,连带着沉在脚底的黑雾也更浓,如 有实质一般锁住了脚踝,让人迈不动步。 何冲定了定神,将指心放在齿间一咬,涌了血出来,不带落下,便往剑锋上一抹,开了血锋,一笔画符。 “避!”他喝了一声,周围的师兄弟们立刻循声避开一丈。 “破!”何冲利剑一挥,那血画的符咒终于刺穿这沉暗的浓雾,向前突进。 可就在这一瞬间,虚空里响起咻的一声,极烈地破开虚空,所到之处带起的风成了刀剑,刺开浓稠的雾,将黑暗卷卸殆尽。 那是一支箭,一支燃着的箭。 它飞得极快,所到之处便是烈焰照亮的光,刮起一阵风的呜咽声,仿佛是幽冥被真火烧尽的凄厉绝叫。 还来不及反应,那支箭就划过黑暗,穿过还未反应过来的众人,最后射向站在最末的十六! 何冲目眦欲裂,拼了命想要去斩掉那支箭,剑尖起得极快,流光溢彩,却还是差了毫厘。 啪! 十六呆呆地站着,眼里里还残留着箭飞来时那绝艳的火光,刺透了瞳孔,只留下一片燃尽后的斑斓。 那支箭深深刺进她身后的树干里,她的一缕发丝从冠中落了下来,发尾烧焦了,掉在地上。 身前响起马蹄声,何冲警惕地转身看了过去,却只见火光骤起,不再似妖,却是人群,一群举着兵器、武装完备的人。 为首的高坐在一匹黑马上,那马通体如缎,油光发亮,唯独四蹄白亮赛雪。 它的主人穿了一身利落的骑装,拿着一把鸦羽弓,发尾却系得极高,没有收进冠里,也没有用任何配饰,就这么任由乌发用一 根红绳子系着,垂荡在背后。 这是个少年。 还是个生得极美的少年。 他的皮肤在月光下白得如同玉瓷,眉毛却生得黑,微微挑开个凌厉的弧度,瞳孔极亮,亮得在这样的黑夜里,像平白燃烧起来 的月亮。 如同他的箭。 少年抿起薄唇,微微翘出一个弧度。 “原来是群道士。”他抬起手,指尖苍白似雪,像是看着被困在笼子里打转的猫,眼里闪过一点寥寥的兴味,说出的话却无 情。 “杀。”他指尖落下,冷淡地说道。 四、血月 “杀。” 他指尖轻轻划下,冷淡地说道。 身后的弩张了起来,火把连成一片光,跳动的火焰将张满的弓箭拉出长长的阴影,弓弦绷到极限的声音,诡异到让人竖起 汗毛。 他们在真一教里虽自小修炼,身手俱佳,可那是近身搏斗时占优,在密密麻麻的强弩这种绝对优势面前,依然如同困兽。 “我是官身,你不能杀我!”监副疾呼,捧着肚子气喘吁吁地从一帮弟子中挤了出来,似乎要与这些“草莽道士”区分开 来。 可他到了前面,却看见高头骏马上的少年人,眉间没有惊起一丝波澜,将手上的鸦羽弓抛给了身旁的侍卫,自己干脆屈起 一足踩在马鞍上,另一足垂下,没有比这更傲慢无礼的姿态了。 他的手肘支在膝盖上,精练收拢的骑装袖口随着火光映过,隐隐有暗纹浮现,那只刚刚还在下绝杀令的苍白的手抵着下 巴,少年略歪了头,发尾将将擦过肩上。 “几品?”他漫不经心地问道。 监副便是傻子,少年背后拉满了的、没有丝毫退据的强弩,也足够震慑了,他一边慢慢往后挪着,嘴里强说道:“正..... 正六品!” 他薄薄的唇浮了一抹笑,下一个瞬间,那踏雪黑马飞驰而来,昏暗中只见它赛雪的四蹄如流火一般闪过,下一秒,比那还 寒亮的剑芒划过。 呲,有微小而紧绷的声音响起,一簇血极快地溅在空中,划出诡秘的弧线,有几滴正打在身后不远处站着的王解脸上,他 的眼睛瞪大,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瞬息间发生的事。 他的剑太快,监副甚至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捧着被划伤的肚子哀鸣起来,血不断从那条细细的弧线中涌出。 “喊什么?”那少年勒了马,笑着打量有些慌乱的众人,悠悠说道:“就凭你,还不配我斩杀。” 他的剑尖指向监副捧着的圆滚滚的肚子,用带了一点玩味的口气说道:“我不过是想知道,这样痴肥的肚子,要是浅浅划 开,流的是油,还是血呢?” 站在身后的王解不自觉地颤抖起来,这.....这是人吗?此刻正好月亮升起来了,可王解却愣了下,使劲揉了揉眼睛,是他 眼里溅了血吗? 原本清冷的月光镀上了一层血色,仿佛被什么牵引,悬在这山头上,离得极近,那轮银盘像盛了暗色的葡萄酒,变得浑浊 惨红。 那轮血月映在背后,将少年的身影框了起来,他乌黑的发丝在光轮里微微拂动,让人不由生出错觉,似乎要幻化獠牙。 他没有回头,却似乎察觉了什么,抬起手来,打量着自己如玉的指尖被镀上一层淡淡血色,那一瞬间,眼里似乎终于燃起 了兴奋火花。 仿佛吹起虐杀的号角。 他的剑尖举了起来,下一刻就要落下。 “你不能杀我们!”何冲猛地上前,大声喊道,他身后站了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的十六。 少年连眉毛都没抬一下,丝毫没有被他的话所动。 “杀了我们,你便是引出你想要的东西,也捉不住的。”何冲定了定神,继续说道。 这次总算有用了,少年的剑还未落下,却往这边望过来,被撩起些兴趣,问道:“哦,谁告诉你我是在引东西?” 躲在阴影里的十六暗松了一口气。 赌对了。 她嘴唇丝毫未动,面色依然镇静,但只有离得极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