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三(4)阿蒙夫人
世界三(4)阿蒙夫人
白莎找到了两人的随身物品,包括一个应该是她的Loewe小包,还有一个小行李箱,里面有她的护照和手机,用指纹能打开,但没有信号。 显示日期2013年4月15日。 白莎蹙了蹙眉。 她莫名觉得这个日子很是熟悉,却怎么都想不起具体,于是也没计较。 爱丽丝的卫星电话被子弹打爆了,手机也没信号,但她的军用定位器倒是还能用,所以至少搞清楚了她们大概在离锡瓦半天车距的位置;而车内的收音除了几个嘈杂的阿拉伯语电台,就只有反反复复的那首“飞走,漂亮的小鸟,飞走”的老歌。 但很遗憾,这正巧是她和爱丽丝最讨厌的歌,于是被白莎顺手关掉了;而爱丽丝上了车,就直接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宝贝,我休息一会儿,你来开车。” 她的唇色因为失血而有些苍白,白皙的肤质也因被毒辣的沙漠太阳晒伤而泛着晕红,头轻轻侧靠在了白莎的肩上,不一会儿,呼吸就在一路颠簸中变得悠长均匀。 她睡着了。 只有到这时,金发美人才仿佛卸下了无坚不摧的钢铁面具,流露出本身脆弱、纤细的美感,细密的金色睫羽如柔滑的鱼尾鳍低敛,颊间那道擦伤带着仿佛白瓷娃娃摔出一线裂痕的,凄美破碎感。 白莎叹了一口气,以尽量小幅度的动作小心开着车,避免惊醒她。 路虎已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敞篷车”,一波波满是颗粒感的热浪袭面,不断带走肌肤间蒸发的水分,只留下一层闷热、粘沙的盐感覆盖着全身上下,而可见的视野里是沙丘、沙丘、还是沙丘。 因为火山灰沉积造成的黑顶沙丘、金色起伏的沙丘、白色仿佛被盐质覆盖了一层的沙丘、遍布千年风蚀岩柱的沙丘。 起初还挺有荒无、孤寂的美感的,她看清了沙海间风行过留下的种种痕迹,鳞片纹、水波纹、褶皱纹,绵连仿佛记录着永恒和瞬间的启示;车轮碾过细沙里零碎、干燥的骨片,路边有个长着恶魔双角的羊骷髅,半身挣扎般陷没在黄沙中,眼眶犹空洞地凝望着苍穹,如最后的弥撒。 可是开了一程又一程,只有袭面一波波闷热的气浪,没完没了的各种沙丘和风声,还有后座被五花大绑的人质,犹不死心的细微挣扎声。 干渴让白莎的喉道也好像成了渗着盐分、片片皲裂的岩壁;而车内的水被暴晒了一天,也是热的,她灌了自己好几口,也没缓解去几分燥热感。 她伸手探了探爱丽丝的额间,手触guntang,她发烧了。 白莎停下车,给爱丽丝和人质都喂过水,爱丽丝昏昏沉沉地喝了几口水吃了药,便枕着她继续昏睡;而到大漠的一轮红日悄寂地沉至地平线上的沙丘脊线间时,她发现,她们迷路了,路虎的汽油也快耗尽了。 埃及的沙漠夜间是极度危险的,有蛇群、蝎子和狼群出没,还可能碰到流沙陷阱。 白莎没有和爱丽丝一样的读心天赋,不想去硬翘囚犯的口,也问不出来什么,只好顾不得心疼,叫醒了爱丽丝。 “白莎宝贝儿,我感觉好糟哦,整个人都像被车碾过了一样。” 刚醒的金发美人有些迷糊,颊间尚带着高烧不正常的薄红,抱怨地闭着眼睛环在白莎的腰上蹭了蹭,和她撒娇。 白莎有些哭笑不得,拍了拍她回答道,“我亲爱的爱丽丝,明明开着车碾压了一堆人,可威武残暴了的美人是你好嘛。醒醒,我们迷路了。” “宝贝儿,这都多少年了,你路痴的属性还没进步呀。” 爱丽丝揉着蓝眸听明白了她们的处境,再检查了下定位仪,就笑了——她再喝了几口水,润了润干裂的唇,开口的音色也带着沙沙的颗粒感。 “情况没这么糟糕,别担心。我们离附近的一个旅客在沙漠的扎营点已经很近了,去那里撑帐篷,等路过的车辆援助好了,一天总会有一辆路过在那里扎营的。” 白莎叹了口气,默默地看了一眼被五花大绑,还在死死瞪着她们的囚犯——可到那时,这个花了这么大劲才留下来的活口,就可能不得不提前解决掉了。 好亏。 白莎在爱丽丝的指挥下,好歹在天黑之前,赶到了这个叫做水晶山(Crystal Mountain)的露营点——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这里是水晶矿脉区,沙中遍地散落着白色的水晶方解石。 一角落日斜在遥远的沙丘脊线间发亮,可光线逐渐苍冷;到白莎背靠着一块风化岩支好了帐篷时,透着几抹说不出幽蓝的夜色已悄然地沉下。 毫无遮挡的大漠间顿时急遽地降温,只一个小时多,满是沙粒的风就已经冷透了,凉习习地吹过她裸露的手臂间,居然吹起了一片倒立的寒毛。好像白日里热得半死的燥意都尚未缓解掉,人就突兀地被整个提起来,丢进了冷透骨髓的冰水里。 疲惫的爱丽丝钻入帐篷里,吃了几颗沙枣便枕着她的腿,再度恹恹地睡了过去;而白莎也稍稍试了口,结果被甜齁到直喝水。 囚犯在不远处,一动不动也似乎睡着了,一阵阵鼾声。 而爱丽丝从头到脚都不顾形象地裹上了件她们找到的白色穆斯林罩袍,严严实实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成了不折不扣的中东人,白莎本身也是——别问,问就是面纱能御寒还能挡沙,不至于一说话就吃一嘴沙。 她皱着眉将一条毛毯盖在了爱丽丝身上,有些心疼地抚过金发美人温度烫手的脸颊,甚至都有点后悔,白天的时候怎么就没用呢,爱丽丝都被晒伤了。 到这时,白莎总算有空检查了一遍自己的随身物品。 帐篷里勉强可视物的光线中,她找出了小包里的护照、手机、钱包。 护照上的名字显示是白莎·C·阿蒙(Bertha C.Ammon),还夹着一张一天前从洛杉矶到开罗的机票,之上的名字是白莎·C·阿蒙夫人。 ……这次的身份,居然是已婚? 白莎意外地眨了眨碧眸,蹙眉再对照了一遍自己的护照。 确实,护照的一栏里,也表明了她已婚的信息。 ——所以阿蒙是她丈夫的姓吗。就感觉挺埃及本地化的,抱歉,这里的男人实在不长在她的审美上啊。 她再检查了手机,电是几乎满的,可依旧没信号,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提示线索,只有一条短信:别担心,我会在开罗接你。 想我的夫人,迫不及待要吻遍你全身。 时间是一天前。 夜深了,帐篷内一片昏暗,而手机屏幕幽幽的浅光照出了一瞬,黑发绿眸的美人颊间的一抹飞红——被莫名调戏到了的白莎啪地一声关掉了手机,将它丢进包里。 她并不困,于是只闭目休息。 而隔了一层帐篷布,她的背靠着风化岩表面,接触的触感是透着嶙峋、坚硬的冰冷;覆盖的毛毯中粘满了细碎的玻璃屑,时不时会扎刺到她。帐篷顶上被开了北斗七星似的一排弹孔,仰头是一片的密集、明净的星朔;她听见空旷的风声,像苍凉、古老的号角,吹来远处不知是车行还是砾石被夜风吹动的,骨碌碌滚动声。 爱丽丝突然惊醒了,开口便问道:“宝贝儿,我之前给你的那个手提匣子呢?” “在这里。” 白莎闻言,从毛毯里伸出手于身侧摸索,找到一个和她手腕一般长、手掌高度的冰冷金属匣子,勾了过来。 ——之前她就检查过了,这是个密码箱。白莎的听力非常好,所以能听声打开一般的密码锁,但之前一时没精力,顾不上。 “宝贝儿你能打开吗?” 爱丽丝依旧伏在她怀里,在黑暗中眯着蓝眸,哑声问道。 帐外似是起了夜雾,因为灰色的布帐间凝结起了细微的水珠,呼吸间也能感觉到清冷的湿气。 白莎在万籁俱寂的沙海夜里,以指摸索着开口的转盘处,小心地开始转动数字,仔细听和感觉每一次轻微的变化。 几轮尝试之后,她找出了密码,78247. 箱子啪地一声开了,有什么沉重、方形的蓦然滚落出,直直掉进了她怀里,手触冰冷而奇妙。 白莎摸出手机一照,那是个巴掌大,以雪松木和方解石拼接而成的古朴小匣,表面篆刻着精美古埃及式的各种神祇和圣书体的花纹,虽然填色的颜料早已褪却、表面也有多处磨损,可图案和气息都莫名地给她一种神秘莫测的沧桑感,仿佛之内蕴含着某种古怪、奥妙的力量。 这看着像是个,古埃及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