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逢源
聂世雄买了一堆餐食,准备打开,顾颖很有眼色的帮忙。 因为吃食太多,就连桌面都摆不下,男人建议去外面的客厅吃。 聂慧在海水中泡了半天,又在林中被对方祸害,周身酸痛,怎么也不肯动,她病恹恹的靠在床头。 寡白着一张面孔,分外的可怜。 “我不要!”她嘟着小嘴拒绝。 也不知真的冷,还是怎么着,居然拉起了被子,一边盖在胸口,一边掖在臂弯之下,整个人没有多少精神。 “那就不去!”聂世雄很是慈爱。 顾颖非常不屑,觉得对方虽然年纪不大,却很滑头。 方才还站在床上,对自己吼叫怒骂,如今却没事人似的,故作虚弱? 她气得面色煞白,可又无从发泄,毕竟女孩惺惺作态,表演的惟妙惟肖,连她都差点被骗了。 男人站起身,手指点着菜色,询问女孩要吃哪样? 聂慧淡淡的扫两眼,兴致不高:除了油炸的,便是生的,还有一些看起来,并不好吃的样子。 “我想念家里的甲鱼汤。”女孩有点失落。 富贵之家,吃穿用度,很是精致。 有些东西,是平民百姓,一辈子也难见到的。 聂世雄哭笑不得,也不生气,好言相劝:“哪里有什么甲鱼汤,这些你都不喜欢吗?” 聂慧摇头,男人脸色微沉,突然打开了另一侧的餐盒,里面是从便利店内,买来的关东煮。 原本不想给她吃,因为小市井的东西上不得台面。 如今对方不想吃什么正经的餐食,只得勉强上阵,他用小勺搅动一番,挑出了一块福袋,慢慢凑近女孩的嘴边。 “慧慧,你尝尝这个!” 女孩低头看过去,先是一愣。 她从未见过这东西,看上去白白糯糯的。 聂慧摇摇头,对父亲说道:“你买得什么,烂七八糟。” 中国的许多小吃,她都没尝过,因为爱干净,日本的更别提了。 “这是关东煮,很不错。”聂世雄轻声介绍道:“别看它不起眼,味道应该很好。” 女孩根本不相信,直呼口渴,想要饮料,聂世雄端着塑料碗,很是为难,面色骤然发冷,顾颖察言观色,连忙出声。 “我去给你拿!” 还没等其转身,便被对方喝止。 “不用,我要爸爸去拿。”聂慧眼里含着一汪秋水,一副刁蛮,娇美的模样。 任谁看到了,都会心醉不已,但聂世雄的心绪更为复杂,他心明镜似的,聂慧这副作为,全然针对顾颖。 果真,女人面如菜色,极为难堪。 聂世雄深吸一口气,故作姿态的,压抑着怒火,他想要利用顾颖,来教训女孩,达到自己的龌龊目的。 就不能令女人彻底的心灰意冷。 可他又舍不得女儿对自己的虚情假意。 起码在他看来,聂慧的表现,的确令其欢欣。 “你去让保镖,给慧慧拿两样饮料过来。”男人叹气,很是无奈的吩咐。 顾颖暗骂聂慧不识好歹,装腔作势,表面却故作和气,她出去片刻又返回,这次却是跟在了保镖的身后。 对方拿了两种饮料,可乐还有果汁。 聂世雄本想给女孩果汁,却被其拒绝。 她现在更喜欢,刺激辛辣的东西,在父亲打开易拉环后,接过来,咕嘟咕嘟灌进嘴里。 气泡在嗓子眼发酵,刺激的喉咙发痒,没喝两口,便咳嗦起来,男人连忙将饮料夺过来,放在桌上。 嘴里心疼的数落道:“你慢点,也没人跟你抢,这下可好……” 聂慧缓过这口气,咬着嘴角没吭气,但见父亲将食物凑近了鼻端,深吸一口气,满脸惊喜道:“很香,你吃吃看。” 女孩将信将疑,不肯张嘴。 在男人苦劝好几次后,才悠悠松嘴。 她小口的尝了下,觉得滋味还不错,便又咬得更深。 这次发现里面居然还有馅料,定睛一看,似乎是年糕。 “味道还行,就是有点奇怪。”她由衷的点评。 跟着又吃了大根,鸡蛋,鸡块,猪rou卷……等等。 起初只觉得还行,越吃越上瘾,末了,连聂世雄买的另外一盒,也被精挑细选的吃进了肚子。 聂慧尤觉不够,居然连汤头都不放过。 顾颖陪着父女俩进餐,女孩不吃的,作为父亲的某人,便全下了肚。 而她呢,站在旁边,就像空气似的,实则不然,更像是没有地位的女佣。 女人又急又气,在心中将两人骂了个狗血喷头,可她没办法,总不能愤然离去吧?顾颖劝慰自己,着了小妮子的道,这显得自己多么的小家子气?! 同时又不服,激起了无限的斗志。 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自己会败给她吗?这么没教养,以后也不会跟她客气,他又想起男人对自己的叮咛。 越发的理直气壮起来。 聂慧摸了摸肚皮,很是餍足。 苍白的脸色,终于有了血色,她接过父亲递过来的面巾纸,突然说道:“你没吃饱吧,这些你吃吧。” 男人错愕,女儿何时说过体己的话。 激动的拉过她的小手,攥在手心里,恋恋不舍的揉搓。 “不用,我不饿!”聂世雄偏着脑袋打量着她。 聂慧被其看的不自在,突然扭头望向顾颖,她换了一副施舍的嘴脸,道:“那就让她吃吧!” 那高高在上的模样,气得女人牙根痒痒。 聂世雄看她吃的香,才跟着孩子尝了尝,气氛太妙,以至于忽略了某人。 他转头看过去,但见顾颖一脸和气,两人目光碰个正着:“真抱歉,只顾着孩子了。” 有心让她换个地方就餐,怕打扰到女孩休息,又觉得话语生硬,很是不妥,便主动站起身来,将没吃的餐盒装起来。 “我帮你拿到客厅。” 顾颖呆呆的注视着他,维持着淑女的仪态,就是想看他的态度。 男人拎着餐盒,两人一前一后的出来,打眼便看到了保镖站在门前。 聂世雄朝他使了个眼色,对方意会,颔首后,转身推门而去,客厅内只剩下他们两个。 餐盒摆在了客厅的桌面上,男人哥们似的拍了拍顾颖的肩头:“你趁热吃,凉了不好吃。”话音落,返身回到了女孩的房间。 顾颖站在那儿,浑身麻冷。 死死的瞪着那扇微微关闭的房门,真想闯进去,破口大骂。 她何曾受过此等轻视?说到底,女儿还是比她来的重要,可转念一想,跟个小丫头争风吃醋,太过没品。 可方才男人的表现,着实伤人。 顾颖气呼呼的,将身体往沙发里一抛。 满脸晦暗的坐在哪儿,目光瞧着,没有热气的食物,真想扔进垃圾桶。 可她不能那么做,小肚鸡肠,不是淑女所为,在外面坐了好一会儿,聂世雄才从女孩的房间出来。 他看到纹丝未动的食物,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对。 眼珠子转了半圈,晒然一笑,迈着步子走了过来。 女孩委屈的不行,眼眶发红,不想被其瞧见,赶忙扭过脸去。 聂世雄追逐了过来,伸手挑着她的下巴,戏谑道:“漂亮的美人鱼,这是要哭吗?” 顾颖被他的话逗得,啼笑皆非,很快又板起了面孔:“你走开!” “怎么了?谁惹你了?”大手被其拨开后,他也懒得去碰对方。 “还能有谁,当然是你了。”女人不是善茬,觉得应该拿出点姿态。 不能一味的附和,谄媚,她也不是那种人。 更何况,女人嘛?偶尔的小脾气,也是情有可原。 “我怎么了?”聂世雄故作不知。 “你和慧慧出事,我多着急知道吗?这可倒好,你们平安归来,你便不理我了,我明天就买机票回家,我没那么不值钱。”她的双眼湿润,使着小性子。 男人挑眉,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睨着她。 顾颖心口突跳,总觉得他不是个好打量,顺势瞧过去,又看不出端倪。 “哎,何必呢,不就是一口吃的吗?明天我请你吃大餐好吗?”聂世雄柔声关切,许诺讨好。 女孩给了点阳光,心情灿烂。 她很怕自己演技太过,惹恼对方。 决定见好就收,可又说秃了嘴,管不住自己。 “什么大餐,你女儿,怎么都比我要重要。”顾颖将满腹的委屈,全部倒了出来。 聂世雄嘴角的微笑,转瞬变僵,最后面无表情。 女人恨不能咬掉舌头,想要道歉,又觉得自己没错,只得硬着头皮,跟对方针锋相对的注视。 良久,男人突然开怀大笑。 乐得对方心理发毛,女人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你,你笑什么?很好笑吗?”顾颖大惑不解。 “顾颖,你都多大了,还跟孩子置气,她只是个孩子,我的女儿,也不是你的情敌,你为什么这么在意呢?”聂世雄笑出了眼泪。 手指在眼角抹了抹:“对自己有点信心,未来的聂家女主人,你连这点气度都没有,怎么能胜任?” 男人开口训诫,头头是道。 女人登时语塞,她意气用事,发xiele怒气。 这会儿,理智回炉,便有点后悔,嗫嚅道:“谁,谁叫你偏心!” 独守空房 聂世雄再次带上了温柔的面具,他将餐盒打开,给对方递上了筷子。 女人心理美滋滋的,拿了大虾送进嘴里,并让男人也吃点,对方摇摇头:先前吃了点关东煮,已经不怎么饿。 他很注重养生,晚上一般不会多食。 顾颖也不好意思,自己吃独食太久,扭捏着,夹了几口菜,便拿起了寿司,斯斯文文的送进嘴里。 男人坐在沙发旁,起先还满脸温情的注视着她。 不知何时,从口袋里取出香烟,捏在两指间,优雅的用火机点燃,深吸一口气,怡然自得的朝空中喷出一线青烟。 顾颖不着痕迹的偏着身子,快速将寿司吃完。 跟着抽出面巾纸,擦拭着嘴角,又很殷勤的,将剩下的餐食,重新归置在一起。 “你吃好了?”男人原本冷峻的外表,因为抽烟的缘故,增添了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邪气。 女人不禁有些着迷。 笑眯眯的靠近,主动坐在了沙发的扶手上。 “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去休息吧!”顾颖这话说的,很是直白。 聂世雄冷哼一声,举起了手:“我烟还没抽完呢。” “可以回房间抽的。”女人温柔的提议。 男人摇头,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我呢,你就不用管了,还是回房吧,明天还得配合工作人员做笔录。” 顾颖见其如此不解风情,便有点生气的撅起嘴巴。 “人家关心你,你却不领情。”她扭身,背对着他。 聂世雄顿觉心绪烦躁,他心理装的都是聂慧。 回想着,对方遇险的情形,不禁有点自责,为什么离她那么远,不守在对方身旁呢?若真的出了事,岂不是追悔莫及。 “顾颖,你听话……”他突然冷脸,加重了语气。 女人听出了他语带不快,惶恐得扭头看过来。 聂世雄四平八稳的坐在那里,抽烟的动作,缓慢而又优雅,很有上位者的派头,不禁心口一紧。 “你,你到底怎么了?”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自己待一会儿。”聂世雄没有正眼瞧她,烟一口接着一口鼓动。 “你是不是在为慧慧的事,发愁?”女人试探性的问道。 男人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终于偏头,直勾勾的盯着她,语气平常问道:“何出此言?” 顾颖欲言又止的看着他,好似不知从何开始说起。 “你有话就讲!”聂世雄一脸的平静。 “慧慧是有点任性,方才还骂了我。”顾颖的声音低微。 聂世雄挑眉,她以为,他原本的话奏效了,女人开始背地里,给孩子小鞋穿? “哦,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吵架的事,他已经知道了,只是保镖有点含糊其辞,好似真的不太了解具体的实情,但结果显而易见,女孩占了上风。 顾颖便将聂慧出言不逊的事,添油加醋得说了一通。 及至,后来,却是非常的委屈,好似她真的是无足轻重的玩物。 聂世雄瞪目结舌的听着,觉得女孩的话有点不成体统,但真的生气吗?也不至于,可为了稳住顾颖这颗棋子。 他还故作羞恼,从沙发上愤而起身。 “这真是太不像话了,我花了那么多钱,培养她,没想到会成了这副没有教养的鬼样子,真是,真是……家门不幸。” 聂世雄老气横秋的做戏。 见其发火,顾颖的心理舒服很多。 她觉得对方通情达理,并不像女孩说的那般恶劣。 “你也别生气,孩子小,慢慢开导。”顾颖装模作样的劝慰。 男人摇头叹气:“哎,顾颖啊,我当时怎么跟你讲的,你要好好说说她,现在不管,将来大了,可怎么得了。” 女人当即犯难的冷下面孔。 “你家那丫头,伶牙俐齿的厉害,我还真的不敢怎么惹。”她故意以退为进。 聂世雄黑着面孔,在原地打转,嘴里嚷嚷着:“她还反了天呢,你要制不住她,我就更没办法了。” “她一个女娃娃,有些话,我真的说不出口。” 男人话音落,落寞挂满了眼角。 “那,那我跟她争执起来,你不生气?”她试探着问。 “不会的,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好,只要不动手就成。”聂世雄满脸恳切。 “再不管,我怕再大点,就更会无法无天。”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顾颖垂下眼帘,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半晌,她小声嘀咕道:“你,不觉得孩子有点不对劲吗?” 她突然想起了聂慧那一身的淤青。 聂世雄脚步微顿,满脸错愕的看着她:“哪里不对劲。” 女人不相信他,毫无察觉,此刻不说,怕是放不下颜面,她又何必自讨没趣,来戳破窗户纸呢? 所以她佯装迷茫的摇头。 “我也不清楚,所以才问问你。” 男人见她没有吐口,暗自揣测对方话里的意思。 “你若是发现了什么,及早对我讲。”聂世雄叮嘱道。 顾颖笑的一片平和,凑上近前,勾起他的胳膊,柔声道:“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站在你的身边,跟你共同进退。” 丰满的rou团,有意无意的磨蹭着自己的手臂。 聂世雄周身不自在,不痕迹的后腿一步,解脱了开来。 跟着,一脸疲惫的看着她:“你是个好姑娘,赶快回去睡吧!” 顾颖有心留下,陪着他,可男人执意不肯,末了,只有心有不甘的,走向另一间卧室,男人目送着离去,及至对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才悠悠松了口气。 “娘个腿的,都不是善茬。”他小声的嘀咕着。 现在看来,顾颖和聂慧水火不容,女孩刁蛮跋扈,根本听不进女人的只言片语,而对方呢,也是强势之人。 只是碍于自己的情面,不肯跟对方撕破脸皮。 不过,顾颖这样的女人,也不会长久的屈居下风,她的野心昭然若揭。 倘若继续给她机会,一定不会让聂慧好过,他的目的就在于此,必须让女孩明白,人心的险恶,只有他才是她,强而有力的依靠。 聂世雄刚到日本,就发生了这样的事,以至于今天的公务还没来得及处理。 他从衣柜里,找出公事包,里面是一台小巧的笔记本电脑,他将其放置在木桌上,跟着启动了界面。 因为怕麻烦,又不差钱,所以男人选择了数据联网。 先是打开邮箱,收取邮件,跟着联系自己的秘书,听取今天的日常汇报。 幸而,他临走时的工作安排,井井有条,所以公司的运作正常。 也没什么突然事件,需要注意的,还有意外之喜:关士岩答应送他的别墅,主体完工,正在修整外面的院落。 男人莞尔一笑:若不是秘书提起,都要把这茬忘记了。 看来,对方的办事效率很高,若是能合作的话,应该不赖。 便告诉秘书,给对方回个小礼:关士岩在K市开的按摩院,他早就知晓,只不过他觉得那地方,不比会所。 有点小市民的俗气。 他更喜欢,高大尚的娱乐项目。 男人似乎也清楚他的喜好,所以只是托人来,送了张贵宾卡。 说是知道他,不缺女人,如果啥时候无聊,可以到顶层的赌场消遣。 关士岩很会做人,聂世雄颇为赏识,对方的心思他也知晓,想要在K市的房地产业,分一杯羹。 他也是奇怪,M市才是他的根基所在。 不再哪儿,大展拳脚,偏要来K市另寻机遇?肯定另有缘由。 不过,对方的恩怨情仇,他管不着,谁在背地里,还没点龌龊。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索性,让秘书准备一下,郊区地块的投资企划书。 聂世雄手下的团队,很是能干,擅长经济数据分析,又有哥哥那边鼎力支持,所以他做事无往不利。 手头上的项目,那块丢出去都是肥rou。 当然,他也没有大方到那种程度,只是稍微给关士岩点甜头而已。 公务处理完毕后,聂世雄浑身疲乏,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xue,突然眼角的余光,掠过某处。 卧室的门开了一条缝隙。 有条影子一闪而过,那是顾颖没错。 聂世雄故作不见,他明白对方的心思:等着自己,上床临幸吗? 男人现在看不上其他女人,暗自唾弃对方,痴心妄想,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还?他站起身来,从冰箱里取出一瓶不知名的饮料。 这是酒店里准备的日本啤酒。 咽进喉咙,要比国产的清淡许多。 聂世雄一边喝一边放松身心,直到整瓶都喝完,才慢悠悠的踱步进了聂慧的房间。 房门咔哒一声关掉后,紧随一声,再次响起,顾颖的身影,从门后闪了出来,她穿着睡衣,小心翼翼的迈步,来到了、另一间卧室的门前。 俯首帖耳,仔细聆听里面的动静。 起初没什么,后来,还是没什么。 女人怕男人突然出来,到时候,自己鬼索行径,要作何解释?所以并未呆多久,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内。 她本以为,对方很快就能回来。 可直到一个小时后,房间里还是静悄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