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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后,纪辉拎着简单的行李,离开顾流年的公寓。 走的时候,顾流年还在上班。纪辉特地挑他不在的时候,免得四目相对,不知该以什么表情面对彼此。临走前,他回过头,缓缓巡视这个和男人共同生活了四个月的公寓,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听到脚步声,伫立在楼下的俏丽人影转过身,看到他扁扁的旅行袋,不由吃惊地睁大眼睛,“只有这么一点行李?” “嗯。”纪辉点点头,朝蓝欣伸出手,“走吧,‘老婆大人’。” 蓝欣嫣然一笑,招手交给他,“好啊‘老公’,回家结婚去噜。”她眨眨眼睛,然后伸手招了一辆的士,双双钻入车内……的士启动那一瞬,纪辉再次一瞥位于六楼的公寓阳台,仿佛还能看到男人高大的身影,一如从前,伫立于暮色中,无声看自己送“缠绵”后的女伴下楼。 要怎样的隐忍、怎样的深爱,才能保持这份自虐式的沉默?视网膜中的残像,拂之不去,如同永不熄灭的火焰,深深烙印在他心头。 车子缓缓的开动,公寓楼不断向后倒退,仿佛爱情与生命的流失。 纪辉攥紧拳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此生最重要的部分,离自己远去。 公寓隐蔽的转角处,停着一辆黑色汽车。烟雾缭绕的车厢内,男人像座雕像,一动不动,两眼直直凝视前方,直到手机的喧哗打断他的静默。 “哪位?”他拿过手机,疲倦地吐出这几个字。 “顾律师,今天一点钟由您主持会议,大家都已经到齐了,只缺您一个……呃,请问您现在哪里?”话筒那端,是律师事务所的助理,声音听上去有些迟疑。毕竟,这是他几年来第一次无故迟到。顾流年一向被人誉为精准的工作机器,从不迟到、不早退、不曾请假,今天却破例了。 “对不起,我忘了。”顾流年坦率地说,揉着自己隐隐涨胀的太阳xue,“能不能替我向大家道歉,并取消会议?我待会儿回事务所。” “没问题,反正这只是事务所。” “谢谢。”挂上电话,再次抬头眺望前方,那辆计程车已然远远消失在前方汹涌的车流中,无处可寻。顾流年按下车窗,让清新的风吹散车内自杀般浓重烟雾。 眼睁睁看着深爱的人走出自己的世界,顾流年发现自己比预料的平静,这算是成熟的表现吗?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仿佛末日般的狂热性爱,他在他怀中,不管他如何温柔以待,他的眼泪却始终不能停。那时候他就明白了,自己才是让他伤心的罪魁祸首。一想到当时的情景,顾流年的胸口便似裂开一样。 爱一个人就是这样,感情永远都是单方面的。你尽可以让对一个人好,也可以对一个人痴,对方如果回应,则是他天大的造化:可若不为所动,甚至恶言相向,那也是他应有的权利,无可厚非。感情的世界没有所谓公平,没有先来后到,有的只是……一个人深陷,与另一个人的陌路。 流年似水,繁花落尽,谁曾是谁的春闰梦里人?谁又曾受谁那么深、那么无法自拔,可最终只能眼睁睁看他离开,头也不回。只希望行到尽头时,还能记住曾经的心动与美丽。对这个人的情感,铭刻一生,虽然是痛,亦甘之如饴。所以衷心希望他好好的,而他,也会好好地过。 顾流年发动车子,轻踩油门,缓缓融入前方这一片汹涌车潮。 此去经年。一切都变了,一切又似乎并未改变。 在打赢了几场著名的国际纠纷案件后,顾流年声名大噪。本来就是事务所一把手的他,很快受邀成为合伙人之一,到达了个人事业和巅峰。二十八岁的男人,黄金年龄,外貌英俊,又是知名大律师,他比以前更受欢迎,而他身边“恋人”的空缺,更是事务中所有未婚女子窥视已久的位置。 由于工作比以前繁重得多,顾流年回老家的次数渐渐减少,有时要连着忙上好几个月,才能回家探望父母家一次。每次都毫无例外,被母亲一再逼婚并安排相亲。顾流年也不违抗,每次乖乖参加,然后就没了下文。实在被逼得紧了,就笑着安慰母亲,承诺下次一定努力带个“准媳妇”回家。 由于老家是个小县城,顾流年每次回家时,都会经过大舅妈家……不,确切地说,是大舅妈曾经的家。原本造好没多久的四层新房,在大舅舅出事后,便无人居住。半年前,大舅妈回家一趟,匆匆将它以低价贱卖给了别人。也许大舅妈怕伤心过度、触景伤情吧,她变换了所有与大舅舅共同创业的财产,包括塑胶厂、四层新楼,还有一幢小小的出租屋。然后,移居到了纪明读书的A市。纪明毕业后,也在A市的外贸公司找了份销售工作。母子两相依为命,在A市购房置业,严然将它当成了第二故乡。此后,除了每年的清明与过年外,顾流年很少见到他们。看着那幢曾经溢满欢声笑语、如今寂默无声的楼房,顾流年的内心一阵黯然。 而纪辉……他更像被所有人遗忘的渺小存在。大舅妈几乎不提纪辉的名字,虽然知道他离开本市,却从来不曾主动询问他去了哪里,在做些什么。倒是纪明还问过这个唯一哥哥的去向,当被顾流年告知,“他和一个叫蓝欣的女孩相恋后,回那女孩老家结婚照了,现在应该过得很好吧”,纪明“哦”了一声,说了句“那就好”之后,也没了下文。 明明有家人,却形同孤儿,这是命运残酷的结果,并非任何人的错。顾流年虽然心疼,可一想到现在的他,正自由自在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心里就好受些了,他知道的,其实一直都知道,只是不去戳穿、不寻找,也不强求。不管他和谁在一起,在做什么,只要他开开心心,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他就安心了。 两年的时光,就此悄然流逝。他和他各自生活在地球小小一隅,毫无交集。 Q市,“长江物流”公司,货连部。 一辆载满化肥的货车,呼啸着从门口驶入,车头一拐,技巧性地画了一个弧度,猛地倒入最后仅剩的车位。由于两侧车辆停得不好,空余的车位十分狭窄,稍不小心,就会擦到车门。可这辆车的司机显然有高超的技术,不偏不倚,正好卡在当中,与两边的货车相距只有几厘米。 从仓库出来的一位状年男子,看到这“惊险”的一幕,双眼一瞪,发出打雷一样的声音,“阿辉,嗑了药了,开得这么猛?要是擦掉一块漆,老子非踢爆你的屁股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