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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者风轻云淡得多。 “庄氏?权倾朝野的庄氏?”卓亦忱来到这边已不少时日,如日中天的庄氏他必定听说过,虽然细节并不了解。 “你……你和庄氏有过节?”卓亦忱早已猜到了卓昀大抵是非富即贵的身份,但具体是什么,他此刻还不知道。 “权力斗争哪还需要什么过节?” 卓亦忱默然了一下,“会不会,是你这边的人硬把事情压下来了呢?没放出死讯,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卓昀淡淡道:“好事?或许吧……” 如果他的死真是庄妃造成,那女人会弄得满城皆知。卓昀对庄妃早有防范,岂能轻易中计?卓昀自认他的毓麟宫里再没有庄妃眼线。而且那女人的手段着实不够看,派宫里的太监出来宫外害人,这一出就十足愚蠢,单凭这种手段,岂能害死他?毓秀宫的药物、食物、甚至是他接触的每一件物品,都要事先谨慎地验毒。卓昀断定庄妃没这能耐让他悄无声息地死亡。 所以,卓昀又想到了一个人。靖王。 这个异姓皇叔可谓狼子野心。根本没把朝廷放在眼里,私征军马,暗中备战!种种所为,早已证明他确有不臣之心!骁勇善战曾立大功的靖王,如今已经成了朝廷心腹大患。 若国无储君,靖王再以斩杀昏君的名义除掉皇帝,他便成了江山之主。但倘若储君还在,那便要棘手得多! 自古以来,东宫确立便有稳固江山之效,因为可掣jian人之肘。 靖王即使能假以“为国除昏”的由头带兵勤王,但年轻的储君他却没有任何正当理由杀之,一旦太子也死在他剑下,那便不是“为国除昏”,而是坐稳了弑君窃国之罪!千古骂名!所以,太子必须静悄悄地死。 若是卓昀知道,靖王竟威胁太常寺卿借祭祀由头打探东宫情况,怕是只会更加肯定自己的推测。靖王派人下毒,但又不知是否真把太子毒死了。皇帝把这事封得死死的,只说太子生病休养。如今的毓麟宫就连一只蚂蚁都不能活着爬出去,更不可能有人有本事能把消息递出去。 可是,如何让犹疑不定的jian臣和虎视眈眈的靖王相信太子真的只是病了? 皇帝将庄衍封为左相,又将凤印移交给庄妃,庄氏一时权倾朝野。若太子真死了,皇帝怎会不悲痛?怎会有心思提携外臣?但他们都低估了皇族人的承受能力,太子死了,还可以立再立第二个、第三个,但绝不允许有人借此动摇江山。宠信这玩意儿,是会让人麻痹并且晕头转向的。如此一来,庄氏和靖王看不清眼下情势,只觉更扑朔迷离。 “如今庄氏得到皇帝的宠信,是不是对你这派很不利?”卓亦忱不放心地又问一句。 “不,”卓昀略带嘲讽地勾了勾嘴角,“皇帝一旦宠信谁,其实是要那人死。看那武烈侯的下场便知道。再大岂能大过皇权?真正明智的人,就会懂得压制自己的风头和权势,万万不可引起皇帝的忌惮。皇帝之所以宠信庄氏,只不过为了麻痹庄氏和靖王,让靖王犹豫不决,给布兵剿杀争取时间。时候一到,那便要连根铲除。株连九族,一个不留。” 卓昀轻飘飘的最后一句话,却让卓亦忱打了个冷颤。 株连九族什么的,简直太凶残了好么。 卓昀道:“你放心,卓家断不会出事,树大才招风。而且我怀疑……”他说到这,突然停了。 卓亦忱追问:“怀疑什么?” 卓昀却没有说话。 其实,他怀疑的是,皇帝其实已经得知“双生之迷”一事。大内皇宫中,处处都是当今圣上的眼线,哪一件事能真正逃过皇帝法眼?卓家在权力倾轧中落得一个贬为庶民的下场,这是莫大的幸事了。起初,卓昀认为是卓家没那么树大招风,现在想来怕是皇帝有意为之。况且他们无权无势,却能在乡野郊外过安稳日子。明明在卓昀重生那天,庄妃都敢派人来害,那左相庄衍和靖王岂不是能下更重的毒手?但卓昀到现在都安然无恙,不仅是他,卓家的每一个人也都安然无恙。卓昀不信这仅仅是因为“祖宗积德”。这或许表明,有人在暗中保护。 卓昀大胆猜测,这是皇帝授命。 可是,皇帝既然已经知道这是太子的双生胞弟,那为何迟迟不派人接他回宫? 卓昀猜测有两点原因。第一,朝廷与靖王势力剑拔弩张,稍有不慎就会酿成大祸,把人留在宫外,反倒能起保护之效。第二,皇帝对这个不在宫里养大的儿子没那么多的亲情,或许是想试探这个流落在外的儿子究竟有多大野心?又或许并不太想把流落的皇子立为新的储君。野心太大的皇子,皇帝宁可把他圈一辈子,也断不会接回皇宫立储。自古以来,哪个皇帝喜欢结党拉派野心太大的人?那种人甚至会威胁到至高无上的皇权。 一旦超越皇权,那便是死。就算是父子又怎样?只怕也会除之后快。 若皇帝既已知晓此事,却并未让人认祖归宗。其试探之意再明显不过,卓昀岂敢自行僭越主动归位?怕是会让皇帝从此忌惮无比,以为这个儿子都要来跟他抢龙椅! 所以卓昀万分庆幸自己没有轻举妄动。济民师傅来家里闹的那一次,让他逼不得已乖了下来,不再急着回宫。现在想来,那一步竟走得丝毫不错。 天子的心思弯弯绕绕深不可测,卓昀或许还未完全摸透皇帝的意思。但皇帝在忍耐等待,那他如今能做的也只有等,安安分分地等。 这个流落宫外的太子胞弟在未进宫之前,岂能锋芒毕露?其实极少有正值盛年的皇帝真想立储君,是为了固国本稳社稷才不得不立。安分守己甚至是平庸无争的皇子,那才是皇帝心中最佳的储君人选。 除掉靖王之后,皇帝或许就会接他这个“乖顺”的皇子回宫。只是这种试探和等待,让卓昀难免有些心灰意冷。他记得皇帝对以前的自己还是宠爱的,怎么对这个身世悲惨的胞弟冷淡如斯? 卓亦忱扯了扯卓昀的袖子,这才把他从自己的思绪中唤出来。 卓亦忱催促道:“你接着方才的说。” 卓昀难得看到卓亦忱竟对除厨艺以外的事情如此感兴趣,他笑着翻了个身,转而把人抱在自己怀里。 “你不必管这么多,好好筹备你的名刀会。你一定要进宫!” 卓亦忱想了下,仰着脸问:“是想让我进皇宫帮你告御状么?好,名刀会我全力以赴……” 卓昀的视线停留在哥哥一张一合的嘴唇上。 其实这句话委实让人发笑,卓昀哪里需要让人帮他告御状,他只不过是想到时候顺理成章地拴住这个人,让他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他这个傻哥哥真是太傻了…… 高高在上的父皇待他冷漠又如何?宫里人情薄凉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