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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光澈禀明了什么,到晚上狱卒带着芸mama来了。 什么也不要说。我止住她欲开口的表情,芸mama你来了,这很好,不要劝我什么,也不要哭,既然来了就陪我安静坐一会儿,然后就回去吧,mama年纪也大了,回去自个儿好好的过吧。 芸mama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却真的没有落下来。她隔着铁栏握住我冰凉的双手,只是用力搓着,似乎想让我的双手热起来。 我看着她忍耐着的样子,还有眉眼间那些深深浅浅的皱纹,我记事起她就已经不年轻,却也没像现在这般衰老的如此厉害,完全是老妪一般。 母亲若还活着,现在也是老太太了吧。我淡淡道。 夫人她怎么会成老太太呢,夫人总是世间最美的人。芸mama理所当然的回答我。 你们都说她很美,可那又如何呢,若没了那些画,还有多少人能记得她当年的模样,美人年年有,她能被人记住的原因并不是因为美貌,而是因为悲惨罢了。 是么,对于老奴来说,自夫人离世后老奴就再没见过可称为美人的女子了。 芸mama的手有着厚实的热度,在回忆起母亲的瞬间,她就如同在热水中逐渐舒展开的碧绿茶叶一般,变得温润轻盈起来。 哥儿是长得够像夫人的,可夫人有自己的那份气韵,老奴书读的少,形容不来,可曾听旁人说过,夫人若笑起来,连大寒日的风也是不忍迎面刮上去的。她真是美得与周围人都格格不入,可又叫人忍不住的去怜惜。 这话,以前你从未对我说过。 哥儿还小的时候,有些话怕说了你藏不住,白惹老爷不快。等哥儿长大了,这些话你也不爱听了。 那个女人的事,我真的毫不关心。 芸mama的手顺着我的话有了一刻的停顿。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从来也不了解,我只知道,她对我是特别的残酷。 出乎意料,芸mama这一回并没有代为辩解,只是淡淡道。 或许吧,夫人这一世也就错了那一回,可就这一回,不仅害了她自己,也害了哥儿你,地下若有知芸mama叹息一声,老奴也说不好夫人她会不会后悔。 她有的应该不是后悔,而是怨怼吧。我恶毒的说,我落得如今这个田地,安知不是因为她在地下作祟呢。 哥儿胡说什么!芸mama的指甲掐入我手背上,声音也提高了。 我一把抽回自己的手。 回去吧,我不愿再听那些陈年旧事了,实在有不明白,黄泉之下我自会去问她。 哥儿至今还在怪夫人么,若是能选的,夫人也不会撒手西去。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体质不易堕胎只能将我生下来,这我怪不得她,可既然是不想要的,那生下来就该掐死才对,倒白留着任人欺辱,我不信她想不到。 芸mama哑了嗓子。 谁说夫人不想要哥儿的,夫人初怀哥儿的时候一直车马劳顿,险些儿胎就不保了,不知道私底下喝了多少坐胎药才将哥儿保住,若不是因为快保不住了逼着大夫强行催产,夫人也不至于哥儿难道就没想过,为何你的哥哥jiejie们生下来的时候都顺顺利利,到了你反令夫人没命? 潮气顺着墙透过来,全身都有一种冰凉黏着的烦腻感,可我开不了口制止芸mama。 哥儿一直责怪夫人,可曾想到夫人得知自己要不行了的时候,是怎么样舍不下哥儿的,她明明快不行了,却硬是要老奴扶着她坐起来最后抱一抱孩子,她抱着你,眼泪流个不停,只是命人转告舅爷,让他一定将你带去周府好生照料。你的哥哥jiejie,还有老爷,夫人都像是忘记了一样,心心念念只记挂着刚出生的你! 这可不是扯谎么,若母亲真那么再三交代过,舅舅怎么可能还让我留在卫府。 芸mama面色凝重起来,却是不答。 行了,她待我如何事到如今也无甚意义,就当彼此是不相干的人吧,她是被蛮夷胁迫不得以有了我的,又怎么可能真的实心疼爱呢。 哥儿万万不能这么想。芸mama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若说三个孩子里,唯有你才是夫人最想要的。 她隐忍许久的泪终于簌簌落下。 事到如今,纵然于夫人名节有损老奴也不敢再瞒着了,夫人并非是被人拐走的,她,她是与人私奔的! 什么!我打了个寒颤。 夫人是自愿与那个忽兰人走的,老奴当时就劝阻过,可夫人心意已绝芸mama大哭起来,后来那蛮子死了,夫人更是一定要保住他的孩子,这其中该有多难,哥儿,夫人确实有错,可千错万错,她也不是存着心要对不起你的啊。 小舅舅弥留之际说的那些含糊不清的话,似乎在此刻有了新的含义。 那么舅舅最终还是将我留在了卫府,是因为 是老爷他将事情的始末告知了舅爷,舅爷也是真真吃了一惊,自认周家对不起老爷。老爷成全了夫人的名声,容她生下孩子,又愿意给这孩子一个名分,舅爷就是说破了天也再不好强行将孩子带走的,舅爷的为人哥儿再清楚不过,既然心里有愧,往后必然处处忍让了。 父亲为何要执意留下我呢。 这老奴也不明白,但是哥儿,老爷这些年固然待你算不得好,可也不算为难吧。 何止不算为难,眼下想来简直是有情有义到了极点。我苦笑连连,不打不骂,吃喝无虑,可不是很好了么,是我当年不懂这些内情,非要和大哥他们比。 哥儿什么也不知道,难免心里不平。 你这些年来从未对我说过这些,口风真紧啊。 我若早早将这些说了,难道哥儿就会觉得好过些? 怕是不行的,我懂芸mama的意思,不说这些我不过是愤而不平,可若说了,怕是更会压抑难解,连原本该做出来的样子都不会了,该变得何等卑微小心。她不说,确实是为了我好。 母亲她,竟然会留下二子和丈夫与一个忽兰人私奔。 夫人她待人素来和气,性子也一贯柔顺,和老爷成婚初初那几年,虽说不上何等恩爱,也是相敬如宾的,只是以老爷的性子,纵然十分在意夫人也未必会宣扬出口,相比之下那忽兰人不懂礼数,言语间夫人她从小家教甚严,哪里识得过这等口无遮拦之徒,一时新鲜也是有的。 我再没有对她开口,她也似完全沉浸在那回忆中了。直到狱卒上前请她出去,她也只是哀哀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恳求。 我脸上的表情想必早就溃败得不成样子,只是看着她离去。 她说了这么些,是想让我从那些过往里汲取最后些许温暖么。真想不到,母亲居然甘愿为了一个京中质子抛弃一切,卫尚高和大姐均比我大上八九岁,当年事发想必已经能够记事,若母亲真就那般一去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