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4
另一边是一片清幽谷地,四面环山,林木层叠遍布于一侧山麓,林边有一带溪水缭绕,山岚阵阵,雾气氤氲,漫山遍野的绿意仿佛春来早。封平平所立之处,脚下是一片青草覆盖的陡坡,间或有几处突出山岩。 他抬了抬肩,把肩上的皮毛卷子背得更高一些,绑得更牢一些。 “又要跳?”叶尉缭在他肩上颠了颠,问道。 “嗯。”封平平声音未落,迈步就跃了出去,沿着陡直的草坡向下冲了几步凌空跃起,落在一处山岩上,稍一借力,再往下一处山岩跳过去,接连起落数次,最后落到山脚缓坡滚了两滚坐倒,滑下去数丈远。 叶尉缭被他绑着只能跟着他一道翻滚,一路下山大呼小叫地喊晕,喊停下,喊他解开,都没什么用处。好不容易滚到山脚,他晃着脑袋,哭笑不得地说道:“你这进山出山一趟都得来回跳崖,躲进这种鬼地方,难怪我这么多年都找不到!” 封平平坐着换了口气,重又整整肩上皮绳,站起身,一边放缓了步伐向山林那边走,一边说道:“有好走些的山路,绕得远,费时,也难保有没有人沿路找进山来,还是走近道。” “辛苦你了,累了?”叶尉缭笑笑,留意到他脚步慢下来。 “我……”封平平仰头向前看去,远远的山林一侧溪水绕了个弯,岸上一片碎石滩。滩后,林前,隐约见得有一处土石垒成的房屋。他走得更慢了些,眯起眼睛望着,随后沉声道:“我们快到了。” “真去见覃中吕?不如先把我放开?你这么绑着我,她要杀我,我跑都跑不及。” “我不是不想信你,”封平平仍是答非所问,停了停,理了理言辞,一句一顿地接着说道:“我不记得,你的名字,你身上的疤,你说的我小时候那些事,我好多都不记得,我连你的样子都不记得了。我之前看见你,脑子里空空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分开的时候你还小,不怪你。” “师叔刚刚带走我的时候,我满脑子都只记得你,拼命想你的样子,想你怎么还不来救我。想得太多反而模糊了,我慢慢想不起来你长什么样了。” “初六……” “我一直闹着不要师叔,要你。后来师叔带回来一个少年,跟你一样年岁,跟你长得很像很像。师叔让他说自己是‘初五’,还在他腰间打了一个掌印,哄我相信他就是你。他真的很像你,他伤处疼得哭,我就陪着他,宽慰他。我们渐渐熟了,有一天师叔递给他一把刀,跟他说杀了我他就能回家去。” “这个疯女人……” “他年岁比我大,力气比我大,我杀他杀得很艰难。之后,师叔陆续抓过几个跟你有些相似的人,冒充你来骗我,真真假假地说有关你的事,叫我‘初六’,跟着又来杀我。我越来越记不清你究竟什么样,你的名字,你的疤,你的那些事,是真的还是他们编出来哄我的……我把他们都杀了。我记得杀到最后一个的时候,还没听完他叫一声‘初六’,等到他死了,我忽然有些后怕,怕万一他是真的怎么办。我扯开他的衣裳使劲看,没有掌印。再后来师叔见我杀得干脆,也没再喊着要找你,就不干这事了。我有时想着,就算最后一个不是你,也许前面死的那几个里面有一个真的是你,我已经把你杀了,所以你不会再来找我了。” “初六。”叶尉缭轻声叫道。 “我不是不想信你,我信不了。”封平平驻足林边,看着不远处的房屋,道:“我把你带到师叔跟前,她要杀你,我保护你。她要是让你杀我,我还是会杀了你。” 第三章 “初六你不能把宝全押在覃中吕一句话上!她是疯的!初六!”叶尉缭奋力同他辩解,封平平又不肯听,只管背着他走。 一路跋山涉水赶来的地方看着有些粗陋,前后共有五间房屋,山石垒叠起来再以泥土干草糊墙,倒也诸事具备。房前干枝扎的篱笆围了一个小院落,院中开垦了一小块田地,种着些奇形怪状的草药。 封平平走到正屋,把背上的皮毛卷子解下来,把叶尉缭竖在门口,一手扶着,一手伸出去推门。刚刚开了一道缝隙,他鼻子轻轻一吸,忽然抽身钻进门去,转瞬不见了人影。留下叶尉缭在门口左右摇晃险些倒了,奋力向前挣了挣,斜靠在门框上。 “初六!”叶尉缭扬声向门里喊。 门里无人应声,只听见接连开门还有跑进跑出的动静,不一会又全然安静下来。 叶尉缭叫也叫不应,只好自己直挺挺地奋力向上跳,跳过了门槛差点又倒,左摆右摆站定,好歹这一路上颠来颠去绑缚松动了少许,尽力掌握平衡,终于能一跳一跳地向屋中去。穿过堂屋,跳到了堂屋里面一进,后门打开,外头隔着一片空地还有一个小房子,门小,窗小,隐隐散出一些腥臭气味。 叶尉缭跳到小门外,皱着鼻子问道:“初六?你在吗?我进来喽。” 门框太低,跳门槛还磕到脑袋,连歪两下终于蹭着一旁的木头架子站住,眼前是一间蛇房。两边木架上摆着成排木板钉成的笼子,里面盘着或粗或细的各色蛇类,地下丢着几段枯木,桌上也架得有枯木,树杈上绕着一条花色同落叶相差无几的细细小蛇。 “好多蛇……”叶尉缭有些咋舌。 幸好是冬天,房里炉火也不知熄了多久,四下冷透,这些蛇都冻得不怎么动弹。叶尉缭尽力探头向木架另一端看去,封平平站在最里那一面窄墙跟前,也不动弹。 他又跳了几回,站到近处,勉力歪头,跟着封平平一道看向那一面窄墙。墙上溅得有血,大片泼墨一样的血迹散布了半面墙。血迹之下,跌坐着一具无头尸身,颈间齐齐斩断,一道凹痕砍进血红的墙面。 尸身着布衣,身形偏瘦,一边袖管下半截空空荡荡,另一边袖口连同手掌被齐腕斩去,地下也是一片干涸血迹。有一条赤红的小蛇从地面血迹游过,正沿着腿缓缓往上爬。 封平平稍一挥手,弯刀挑起小蛇,在半空中斩作一截一截跌落下来。 “这是覃中吕?”叶尉缭小心问道。 封平平俯身以弯刀刀尖挑起左边衣袖,手臂齐肘而断,确实是覃中吕的旧伤。 “头,右手,都被带走了?”叶尉缭追问道。“找了,没有。”封平平简略答道,叶尉缭跳进来之前他已经把几间房都看过一遍。 “这倒蹊跷了……” 叶尉缭低头思索着,一道冰冰凉的弧形刀锋忽然又到了他眼下,擦着皮毛卷塞到他脖子里,逼得他往后一跳,倒撞在木架上。两边笼子震动,蛇也惊了,只听着木板缝隙中无数“嘶嘶”吐信的动静。叶尉缭瞪着封平平,不敢再打扰蛇们,无声地叫了下疼。 “你从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