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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曾想过,哪一日你罗家若是与皇家生出什么龃龉,今日他这般待你,人人皆知圣人待你罗家不薄,罗家人若是不能肝脑涂地以报其恩,这天下人又当如何说?” 罗用又是修路又是满天底下送打谷机的,在民间确实积攒了不少好名声,然而这些好名声又能管多久,能为他们罗家人保一辈子平安吗? 四娘怔住! 十几岁的小姑娘,到底还是天真的,皇帝最近总召她入宫,带她亦十分亲厚宽容,并不像某些老古板那样总是对她说教,也不忌讳她杀过人,甚至还与她说了不少自己当年在战场上的事迹。 四娘对这个皇帝还是挺有好感,觉得对方瞅自己应也是有几分顺眼,心里还暗暗思量,自己与这皇帝的若是处得很好,将来他们这一层关系,对阿兄阿姊们说不定也会有所助益。 然后就在这个冬日里的这一个傍晚,白翁这一席话就像是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四娘猛地打了一个寒战,眼中亦是盛满了惶恐和不安。 “你亦无需惧怕,我便是与你这一说,你阿兄乃是举世无双的良才,行事亦不鲁莽,你们罗家总不至于走到那一步……” 白翁也不想吓这小姑娘,奈何四娘近来风头太盛,又是得皇帝亲眼,又是带着一群小娘子们舞刀弄枪的,白翁也担心她会闯出什么祸事来,这才决心给她浇一盆冷水,叫她醒醒神。 横竖当初那个案件也已经过去不少时日,这罗四娘现如今看起来又是生龙活虎的,不像还没走出阴影的模样,下这一两味的猛药,并不怕她受不住。 白翁这味药下得确实猛,吓得罗四娘当天晚上都没睡好,之后那几日也不怎么出去跟小娘子们玩耍了,进了皇宫也收敛低调许多。 四娘给罗用写信,那信里头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明白,生怕被人看了去,又担心自家兄长没看明白,又忧心路途遥远,罗用不知要到哪一日才能给她回信。 结果她也就忧心了没几日,罗用那边的一封文书就到长安城了。 除了报告地方公务的公文,他还给皇帝单独写了一封表书,罗县令在那表书里说,自己现在在常乐县当县令,先前因为人口稀少深受困扰,后来发现能够推动当地发展的不仅仅只是男子,女子亦是不差,然后又给皇帝讲了一堆男女皆是为人,生而平等,云云。 最后,罗县令又很是夸赞了一番自家老妹,言四娘自小便是一个出挑的,从前在村里的时候,虽然身为女子,却也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孩子头儿,像她这样的人才,生来就是要管理别人的,皇帝若是也觉得她很不错,不妨封她个一官半职的…… 这封表书不仅李世民看了,朝中几个大臣大致也都看过一遍。 然后很快的,消息就在朝中传开了:“那罗棺材板儿莫不是疯了吧?竟为罗四娘求官!” 不日,这消息便传到了坊间,比起朝中某些义愤填膺的官员,坊间百姓就要淡定得多,大抵都当笑话来讲,倒也没觉得这事十分离谱,毕竟是那块离石产的棺材板儿嘛,黄段子他都敢讲,这点事情又算得了什么。 甚至还有一些人支持罗用的,那罗四娘巾帼不让须眉,不是寻常人物,她那义母都能带兵打仗,她怎么就不能当官了,还有那些个心思不很安分的女子们,这时候更是隐隐sao动,期待盼望。 罗四娘这几日在城中行走,这些个声音她大致也都听到了,不由又佩服起罗用的先见之明。若是换了其他人,身为一个七品芝麻官,竟然还敢打破世俗给自家老妹求官,那不被人骂成神经病才怪了,搁罗用身上就不会。 “阿姊,圣人有几日没宣你入宫了?”这一日五郎下学回来,便问四娘道。 罗四娘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有六日了。” “你莫不是失宠了?”五郎笑话她。 “大抵如此。”四娘也咧嘴笑了起来,真是无宠一身轻啊,还是阿兄知她心意。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时候要码字的时候,八条跑过来撒娇,总赶又担心伤害它的感情,于是我就会摸摸它的爪子:“八条,剪指甲吗?”然后它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 罗棺材板儿:“陛下,剪指甲吗?” 皇帝:“滚!” 第354章 宿怨 其实罗用写给皇帝的那封表书,倒也不是张嘴就来随口胡诌,其实在他们常乐县,就有几名女子表现出了出众的办事能力,罗用也希望他们县衙里能有几名细心干练的女员工。 罗用这个县令当得没有什么架子,与城中百姓走得颇近,常常也会将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情托付给与他熟识的百姓。 比如说他们帮忙试种新种子之类的,另外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城中百姓大多都以能得县令托付为荣,在这个过程中,罗用发现了一些人才,其中便有几名女子。 随着常乐县的不断发展,外来人口持续增加,县衙那边的工作量也跟着多了起来,差役吏员们都太忙了。 于是罗县令决定再增加一些人手,这一次他有心要增加几名女性员工,县丞主簿等人听闻这件事以后很是震惊,还有人当场表示,这县衙里头若是出了女吏员,那他们立马就要撂挑子不干。 之后那两三日,罗用更是听了一脑门的之乎者也,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终他也只好会挥袖子不了了之: “不过就是数名女子,竟教诸君畏之如虎。” 众人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若是果真令那些女子入了公府,那不就等于说他们常乐县没人,所以才要女子充数,要么就是说他们这里阴盛阳衰,传出去叫人笑话。 “你小子果真就这么算了?”唐俭不相信这块棺材板儿果真这般好打发。 “这才哪儿跟哪儿,这一回我就是先给他们松松土。”罗用饮了一杯浊酒,笑着说道。 这个时代对女子的戕害虽然并不如封建社会晚期那么严重,但这男尊女卑的观念也是根深蒂固,想要改变谈何容易。 这件事他原本就没想一蹴而就,现在有事没事就先给它松松土,将来拔起来好歹能够容易点,虽然在他有生之年能不能拔得起还得两说。 “无事你又要去撞这堵南墙做甚,有那工夫,不若与我多画几张舆图。”唐大人觉得他这就是闲的没事撞墙玩儿。 “整日指使我干活,也不给我发薪饷。”这常乐书院眼下就归他们常乐县官府养活,这一年到头出钱出力的,也不知道最后能落着了什么好? 唐大夫一个瞪眼:“那白叠之歌的话本卖了多少,你可曾给过我一文钱?” 罗用亦不甘示弱:“你当你每日里饮的这些个茶酒不花钱?” 这俩一老一少的,你一言我一语吃酒斗嘴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