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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拨开他的内力,却也不料明长宴右手陡然出招,她抱着白瑾,无法应对此招,索性足尖点地,借力旋转,明长宴伸手一抓,她腰间原本藏在嫁衣之下的玉佩,落到了明长宴手中。 这一刻,明长宴如同被人当头一棒,僵在原地。嫁衣阎罗轻飘飘落在地上,明长宴食指与拇指摩挲着玉佩,片刻后,怔怔的看着她。 嫁衣阎罗任由他看,不走,不动,似水般温柔,遥遥在远处。 明长宴捏着这块玉佩,几乎要将它捏碎,半晌,他用了十足的克制,极度压抑着神情,直至面容痛苦的都有些扭曲,才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你为何……” 嫁衣翩翩,十足妖娆。 明长宴抽了一口气,体内真气乱窜,似有走火入魔之兆。 “你为何……为何是你……” 嫁衣阎罗不说一句,明长宴抓着心口,猛地吐了口血。他痛极了,恨极了,茫然极了。长久以来,他总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幕后一切始作俑者,另有其人。直到刚才,从嫁衣阎罗身上扯下这块玉佩时,终于,真相大白,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此玉,乃是他初入中原,所赠华云裳之物。 即使心中一直有所准备,可真相直面于眼前的时候,还是让他无法接受。 像最后一根压死骆驼的稻草,明长宴倒抽了几口冷气,体内真气因情绪过于激烈,四处乱窜。雪落在他身上,薄薄的覆盖了一层白霜。 嫁衣阎罗的面纱下,一张脸,毫无表情。 她伸手,凝聚了一股内力,将地上的梅枝控制起,一挥袖,那梅枝出其不意,直接贯穿了明长宴的肩膀。 明长宴身体一个踉跄,巨痛令他清醒了片刻,他缓缓站直了身体,咬着牙,眼眶通红,死死盯着嫁衣阎罗。 嫁衣阎罗停顿了一会儿,徐徐说道:“你的心乱了,真气就乱了。此刻想要胜我,恐怕有些难度。” 明长宴正欲上前,冷不丁,嫁衣阎罗忽然朝着远处看了一眼。须臾之间,她一踩地面,拔地而起,跃入梅树林深处。 也正是此时,明长宴浑身脱力,被赶来的李闵君拽了一把。 “你怎么回事!” 他大惊失色。 明长宴嘴唇苍白,“回去说。” 李闵君转头,看向地上的香香,脸色一白:“她、怎么、你!你怎么会失手!你跟谁打了?” 明长宴道:“嫁衣阎罗。” 李闵君愣了下:“谁?嫁衣阎罗?你被他打伤的?” 他说了一半,看到明长宴的神情,突然闭嘴:“好。我看,这不是一个说话的时候。你先回去把伤口处理好,嫁衣阎罗这人,现在不收拾,以后也要收拾他。” 明长宴望着远处。 李闵君弯下腰,将香香抱起。 “还有一丝气息,她还活着!”想来是因为白瑾重伤在身,失手了,只不过,明长宴现下已身心俱疲,无心再想其他。 明长宴闭上眼,转过身,跟上李闵君。 “走吧。” 风雪中,白梅下。 白瑾气息微弱,已然无力回天。她只觉得自己手脚冰冷,此乃失血过多的症状。 片刻之后,她开口:“我想回百花深处。” 抱着她的人,轻功十分好,从白梅林到百花深处,不过一炷香的距离。 白瑾抿着唇,双目的视线逐渐模糊,能看清的东西也越来越少。她本能的抓着这一身嫁衣,十指用力之狠,手背上隐隐现出了青筋。 她感到身体微微回暖,应是从雪地中,到了房间内。 一股似有似无的香,萦绕在她的鼻尖。 白瑾记得,这是她卧房的熏香。 “去门口。” 百花深处的卧室门口,乃是一个圆形拱门。 楼下,是成片的积雪。 屋内烛光跳动,嫁衣阎罗坐在圆形拱门内,沉默,并一句不言。满天飞雪,时快时慢,上下纷飞在二人面前,亦无言。 白瑾叹息一声,闭上眼:“我似乎快要死了。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无人应答。 白瑾道:“算了。你从来不和我说这些。你是不是恨我去找明长宴,怀了你的好事。我偏要去找他,我恨他,他也应该恨我。” 依旧无人应答。 “外面的雪……下得很大,上一次,我快要死了,结果遇见你,命大没死成。看来这一次,我是真的要死了。”白瑾不在乎那人说不说话,一直以来,她替对方做了无数毫无道理之事,她也从不过问缘由,白瑾兀自道:“你别救我了,我的手臂断了,不好看,救活我了,我也要自杀。” 白瑾完好的手顿了一顿,慢慢摸索,抓到了她的面纱。轻轻一扯,红色沉重的面纱,层层叠叠,落在她怀中。 一张漠然,冰冷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 白瑾张了张嘴,叹息一般喊道:“云罗。” “你是不是也恨我。没有我,你便不会被中原的军队抓住。你救我的命,我现在还给你,我不要活了。” “我真恨他。我若杀了他便好了。” “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那么在意他……他……我不能用他给我的东西杀了他……” 白瑾心中依旧怨恨,不甘,堆积在一起,她的意识渐渐混浊,空中的雪,将她的记忆和神智,一同带回了数年前的大雪中。 穿着红衣骑马装的少女笑得十分灿然,声音如同从水下传来,朦胧混沌:“你没有名字?我头一回来中原,却从未见过没有名字的人,中原的人都没有名字么。要不然,我给你取个如何?‘昭昭若日月之明,离离如星辰之行’,昭昭在前,离离在后,如何?” “看你也是个小乞丐,你怎的要嘲笑我,我家破人亡了,还不惨么?逃跑怎么啦?将来,我做了天下第一,就封你当天下第三。然后振兴我的国家,把中原打得落花流水。看谁敢抓我。” 几片鹅毛雪,被风吹着,卷着,滚着,落在了身穿嫁衣之人的脸上。 白瑾闭上了眼,轻轻叹了一口气,问道:“南柔的雪,真的是红色的吗?” 华云裳脸上的雪融化成水,顺着脸颊,缓缓落下。 冷不丁,白瑾的脸上,被这一滴雪水,无声的砸了一下。 她微微一愣,随即泛起笑意,微微喘息了两下,眼中的瞳孔光芒骤然消失。 烛火又跳动了一下,风雪刮得愈发猛烈。 死寂一般的气氛凝成了水雾,逐渐蔓延开。 片刻后,华云裳徐徐开口:“我骗你的。” 只是,再无回应。 她站起身,将白瑾的身体放在床上,摘了头上新嫁娘的发饰,挽起头发,推开门,一声尖锐的唢呐,突然拔地而起。 百花深处,丧乐大作。 第96章 大宴封禅(二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