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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底。 “既然亲人都必须要相像的话,”夜端着自己的酒杯,毫不迟疑地将剩余的酒水倒落在王妃的头上。“那王妃,您的儿子,必定非常像只猪吧。” 杂乱的的发丝有一缕没一缕滴着酒水。 夜佯装惊讶的样子。“呀,猪...湿...了。” 酒杯被抛掷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人群发出哄堂大笑。 夜转过头,在人群中找寻那张脸。 幸好。他松了口气。月又找回了他的笑意。 从宴席回去的路上,夜获得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句“兄长”,为此高兴了数月。 谁曾想,他会有这么一天,就算晚上就寝时也会担忧自己被这声声“兄长”拉入阿鼻地狱,总是从梦境中惊醒,为此慢性头疼一整天。 雪越下越大了,细小的冰雹打落在船板上,发出细簌的响声。 “兄长。”月缓缓弯下腰,蹲到地上,跟坐在冰面上的官夜平视。 官夜睁开模糊的双眼,眼前的不再是翻飞的黑暗鸟兽,而是一个翩翩公子的人影,他有些不明白,是自己死了么,到阴曹地府了么?为什么眼前会有月的笑脸? 他伸出手,紧紧地抓住眼前的人影。 “我是做梦了么,可你,为什么在笑?你不是来杀我的么,你不是恨我么?” “未曾。” “你不是憎恨我,想要拉我坠入地狱么?” “未曾。” “你不是怪我苟活,笑我懦弱么?” “未曾。” 两人一问一答,已是中年的官大老爷像个孩子般,浑浊的泪水的泪水一滴一滴地往外流。月只是静静地望着他,将自己的手覆盖在官夜颤抖的手背上,轻柔地回复官夜的每一句痛苦。 月的掌心在夜的手背轻拍,就像年幼时,夜默默守护月那般温柔。 十几年前的马车上,也进行过这般类似的一问一答。那次,却是夜对月的回复。 “我们是兄弟吧?” 月问。 “是。” “是世上最亲密的人!” “是。” “你是不会离开我的,兄长。” “是。” 元阳腰间的星盘不断闪烁,他看着这一对阴阳相隔的兄弟相互依偎,默不作声。官夜周身的瘴气在月的安抚下逐渐退却,整个人看上去清醒了许多。 却已是大限了。 元阳顺延末阴的视线抬起头,发现天空中那只伤魂巨鸟表层的冰块已经出现崩裂的态势,零零碎碎地往下掉落冰雹,砸在船身,发出“霹雳啪啦“的响动。 官夜捂住自己的肚子,熟悉的呕吐感重新涌上,他弯下身子,用手撑住地面发出猛烈的咳嗽。 最后一只鸟骸,最后一个恶念,被吐出。 官夜看向鸟骸,却看到自己苍白的脸皮,忍不住发出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笑着笑着,他的脸僵硬住,眉头弯成一个凄凉自嘲的弧度,“原来我怕了十年的东西,竟是我自己。” 梦魇中的一句句低咒,也不过是他自我的臆想。 最后一只鸟张开嘴。 “伤魂鸟下伤魂情,血染人面伯仲离。在下官夜,官王爷之子,月替我而死,由是心生怨愧,想要通过杀人来赎罪。”官夜的身后,也浮现出虚幻的图景,其中,少年豁然泼洒酒杯,用瘦小的身躯护住身后的月。画面一转,已然长大成人的少年倚在亭子旁,捎一脸笑意,静静地看着亭子中舞剑的身影。 官夜的眸子逐渐变得清明,他抬起头,缓缓睁大眼睛,没头没尾地道上一句:“我想,我知道父王为什么要在木剑上刻着‘逍遥’二字了。” 老王爷的二字逍遥,是对兄弟二人的祝福。祝福他们可以摈弃血缘的障碍,摈弃怨恨的禁锢和流言蜚语的干扰,兄弟二人可以真正地逍遥此生。 “可惜,我错了。” 元阳站在原处,拿起从官爷房中取出的木剑,用目光端详那两个遒劲的字体。 苍白的人脸在地面微弱地挣扎,黑色的小翅逐渐停止挥舞,白气蒸腾,人脸和鸟身化为黑水,黏稠地滴入木板的缝隙。 “月,你再说一声那句话吧。“ 月平静的眼中终于出现波动,他试图伸出手抓住眼前露出释怀笑意的夜,可在下一瞬,他的手却穿透一片虚无。 夜的身体逐渐扭曲,缩小,直到变成一只大小眼的伤魂鸟。 它挥动翅膀,发出“咕咕“的叫声,仿佛在催促月。 官月半张着嘴,眼中滑落遗憾。 “我只要兄长,就好了。” 天空的雪,愈发大了。 随着这句话落下,伤魂鸟扑朔翅膀,像离弦的箭般飞起。它在空中盘旋,俯冲到元阳手中的木剑处,用爪子在其上摩擦出一道浅浅的痕迹。 “咕咕,咕咕。” 它最后看了眼蹲在地上的月,转头飞向天空。 夜扑腾它的翅膀,飞向飘着雪的天空,纵然是白日,它也会一直盘旋,盘旋……直到夜晚的新月升起,点缀漆黑的夜空。 “砰。” 天空中凝固住的巨大神鸟突然发生剧烈地晃动,大块大块地掉落碎片,腾起阵阵冰雾。巨鸟碎裂,化为无数只漆黑的伤魂鸟。 百鸟争鸣。 众人向天空望去。 大群的伤魂鸟如同突然出现在空中的黑色帘幕,遮蔽住暗红的云层,它们的拍翅声就像暴风骤雨,在众人的耳膜中引发晕眩地鸣叫。无以数计的暗灰色鸟喙,无以数计的青色瞳仁,它们划破空气,疾速地冲向天空。 “不要,不要!” 蹲坐在地上的矮老板突然跳腾起来,疯魔般得向伤魂鸟飞散的地方奔跑,他大声地喊叫,在快要碎裂的冰面上滑稽地蹦跳。 张甫天伸出手,想要拉住他,却只抓到一个衣袍角。 田三庆跑着,跳着,眼中的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脖子上的青筋醒目地浮出。于他而言,这漫天飞舞的,不是伤魂鸟,而是一枚枚飞逝的铜钱。 再往前跑,再往前跑…… 田三庆的面前,是薄碎的冰层,汹涌的海水在其下蓄势待发。可他丝毫没有迟疑,只是大步地迈着,不管不顾自己脚下正“咔擦咔擦”断裂的冰层。 众人的眼中,他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从船身的冰层滑走,向遥不可及的天际飞奔而去。 终于,田三庆踉跄,不可避及地陷入一个冰洞。 他没有挣扎。 冰冷的海水猛得灌进他的身子,将他拽入无底的深渊,眼中、耳中、鼻中、嘴中都塞满呛人的冰凉,他的四肢蜷缩在一起,稀疏的头发在海水中漂浮。 模模糊糊中,他又回到那个发霉的水缸,回到那个满是泥泞的脏地。 暴风骤雨般猛烈的拳打手踢后,丑陋的少年蜷缩在泥水中,眼睛麻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