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78
芙蓉帐(51) 周绥面上泛出些疲倦, 他靠在龙椅上, 看了姜太医一眼,冷声道:“若是你的见解与王太医一致, 便不必说了, 直接下去领死罢。” 姜太医跪下朝周绥磕了个头:“陛下,臣的看法与王太医不同。” 周绥抬了抬眼皮,声音越发寒凉起来:“当初舒乐受伤之时,你可从未告诉朕会有如今这般情况。” 姜太医神色变了变, 正待开口, 内殿的殿门却被缓缓的推了开来。 舒乐一只手捂住嘴打了个哈欠,从里面试探性的伸出了一只脚, 探头探脑的望了一圈:“陛下?你今日来得真早。” 周绥只是先停下了当前的对话, 给了姜太医一个眼神,转过身看了舒乐一眼,开口道:“你身子不好,怎可穿得如此单薄。” 舒乐懒洋洋的眯了眯眼睛, 靠在内殿门柱上望了望周绥, 慢悠悠道:“臣这不是,刚睡起来嘛。” 话说到一半, 又困顿的张了张嘴,一副散怠极了的模样。 周绥皱起了眉头, 从椅上站起身往舒乐的方向走了过去,责道:“方才宫人说殿内有两只暖炉用尽了,现下新的还未安置进来, 不可大意。” 说着便要将身上的绛紫色大氅脱下来给舒乐披上。 脱到一半,周绥突然停住了动作。 舒乐正歪在墙边上等着周绥伺候他,猛地看周绥不动了,也跟着愣了愣:“陛下?您这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周绥回过神来,目光幽深的看了一眼舒乐。 舒乐被他看得毛骨悚然,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然而向后落的那只脚还未着地,便被周绥拉了回来,搂进了怀里。 周绥显然觉得舒乐此举有些不妥,伸手替舒乐抚了抚鬓边的额发,道:“你早已非黄口少儿,为何做事还如此鲁莽?如今你身体还未大好……” “如今我身子还未大好,所以不能出宫,不能出殿,不能会客,只能在宫里等着陛下来看望臣。” 舒乐也没反抗,很无所谓的被周绥抱在怀中,替他说完了那句话。 说完之后还抬着眼皮瞅了瞅周绥:“陛下,臣说的是不是一字不差?” 周绥沉默片刻,低头在舒乐唇上猛地咬了一口,无奈道:“行了,朕知你烦了,朕闭嘴便是。” 就在刚刚停留的那一瞬间——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周绥突然发现。 他对舒乐的纵容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到达了一个让自己都觉得惶恐的程度。 又或许说,是他一退再退,直到现在更加狠不下心来。 周绥身上的那件帝王所属的绛红色大氅终归还是披在了舒乐身上。 舒乐跟在周绥身后出了内殿,格外美滋滋的在铜镜上瞅了两眼,十分嘚瑟。 周绥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舒乐跟上,回过身来,舒乐正伸手恋恋不舍的摸着身上那件大氅的毛料。 周绥:“……” 周绥叹了口气:“那件氅乃东潘进贡的红狐皮,你若是喜欢,朕私库里还有几匹。” 舒乐立即心动了起来,然而转念一想说不定做出来他就和小皇帝说再见了,还是拉倒吧。 他又摸了摸光滑的皮毛,正气凌然的对周绥道:“不必了,陛下的私库臣怎可擅自动用,谢陛下抬爱。” 周绥瞥了他一眼,弯了弯嘴角:“哦?小将军也觉得朕抬爱与你?” 舒乐愣了愣。 这还是周绥第一次在有他人在场的时候叫他小将军。 舒乐轻声一笑,悠悠道:“臣为子,偷安于宫中,劳得老父代子出征,不孝;为臣,与陛下分忧无能,不忠;为将,重疾在身,愧对于百姓,不义也……” 舒乐微微一顿,目光有些茫然,却极快的摇了摇头,转向周绥,轻声道:“臣大罪也,得陛下之幸苟且至今,怎可算不得抬爱。” 让你不给乐乐姓生活,用刀几刀痛死算了。 舒乐尖利利的看着周绥,磨了磨牙。 几句话一出,周绥本来还算得上不错的心情,登时便跌入了谷底。 如果没有见过舒乐出征的样子,周绥觉得自己一定信不过舒乐这番话。 可他偏偏与舒乐一同出征—— 那人骑在战马之上,戎装熠熠,打马而去的身影,比如今这幅模样来得生动无数倍。 周绥后知后觉的逐渐明白。 无论从兵书还是战法,舒乐都算得上千古以来数得出的……将才。 可也晚了。 不知是不是刚刚情绪变动,亦或者说了太多话,舒乐又猛地咳嗽了起来。 周绥心下一慌,赶忙上前扶住了舒乐的肩,急匆匆的对跪在一旁的姜太医吼道:“你还不快来看看他这是何情况?!” 姜太医赶忙应声上去,号了舒乐的脉后对周绥拱手道:“陛下不必着急,娘娘这是气血上涌,一时间体能跟不上来,回床上歇息一会儿方能恢复。” 舒乐好不容易等这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咳完了,赶忙朝周绥摆了摆手,道:“姜太医说得对,臣无碍,陛下无需担忧。” 周绥帮舒乐抚了抚背,又亲自将茶盏塞入舒乐手中:“这是雪梨银耳,你浅浅喝些,朕让御膳房在为你准备些补汤。” 舒乐被周绥伺候的挺舒服,优哉游哉的喝了两口雪梨汤,还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唇角。 两人挨得很近,舒乐自然感受到周绥呼吸猛的一滞,整个人僵了片刻。 却又强行恢复了平静。 舒乐:“……” 妈的,这个世界真是待不下去了。 舒乐将茶盏放回桌上,对周绥道:“陛下放心,臣自己的身体臣知晓,以前再重的伤也经过。” “臣一介武官出身,活得粗糙,比不得宫中之人,只要留一条命在,便总能安然无恙的。” 周绥神色微变,双手扶在舒乐肩头,道:“如今你进了宫,便是宫中之人。朕自然能许你过人上之人的日子。” 舒乐安静片刻,将周绥的手从肩上拿了下来。 他缓缓跪下,朝周绥拜道:“陛下,臣自十岁又四之年初次率兵拜将,为的从来并非豪奢钱财;自古将军出征,马革裹尸,臣……” “够了!” 周绥打断了舒乐的话,“你早已不是将军,朕不许你如此说话!” 舒乐愣了愣,在短暂的沉默后,重新向周绥屈膝拜了拜,安然道:“既然陛下不喜,臣便不说了。” 周绥的满腔怒火打在了棉花上,想发泄却又发泄不出来,难受的厉害。 可却更不敢对舒乐再指责些什么。 身边的那人就像是琉璃制成,生怕轻轻一碰,便要碎了。 周绥只能将视线转移到殿内的另一个人身上。 而显然舒乐比他转移注意力转移的更快,此刻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