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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距那中原正道围上清凉山已是半月有余。 楚朝秦亲自提刀,当众砍掉一个劝他交出秘籍图谱的手下,而后撩袍踏上山头,仅眺到黑压压的人头如乌云一般在攒动。 “教主!”心腹在旁看得胆战心惊,急切道:“刚刚盘查库存,余粮所剩无几,怕是再撑不足一时三刻……” 楚朝秦面上阴晴不定,他将刀尖儿磕在花岗岩上,瞧着殷红血珠顺锋刃而下,思忖片刻,忽问道:“教中尚有余众?” 心腹捉摸不透他之心意,只如实回道:“不足千人。” 楚朝秦又问:“伤者多少?” 心腹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只道他欲茹毛饮血,立即跪下怆然求道:“教主万万不可!所浴血者皆为我教英士,实不能够……” 楚朝秦一愣,疑道:“不可什么?” “吃人?!” “胡说八道!”楚朝秦怔了半晌后炸了毛,暴躁道:“速速吩咐下去开闸启道,领众人下山,能逃则逃,切不可坐以待毙……全都听我号令——弃山!!” 其实自古正邪两立,向来是各自为政,互不相犯。 楚朝秦年逾十八,刚刚从其父手中接过教主之位,偏就遇上这样一桩大事——数月之前,在江东一带颇有名望的断龙山庄一夜之间被灭,上下几十口人不论老幼皆惨亡掌下,一时成为江湖众说纷坛的焦点。更为蹊跷的是,其庄主姓董,死于一套从未得见的诡谲掌法,断气前天灵凹陷,经脉尽毁,武功全失,堪称死状凄惨。正道武林久不成盟,最后借由少林等名门出面主持公道,才鉴定下此乃武林中失传甚久的武功。 而这套武功所持者乃前任魔教教主楚霆谷——正是楚朝秦之父。 这里头大有文章,于是有人唯恐天下不乱,大肆谣传魔教为祭教百年,首拿断龙山庄开刀,继而血洗武林,掀起惶惶人心。众侠士信以为真,同仇敌忾攻至清凉山下,欲向楚朝秦讨回公道。 所以此番大劫,绝非偶然。 楚朝秦还未从密道中完全潜出,便先一步中了埋伏。几名亲身侍卫接连被杀,只余他一人拼死逃脱,狼狈奔往密林。此密林座在清凉山尾,林中草木依序种植,前后俨然,分列成排,其中暗结五行之阵,乃后山一道坚实屏障。楚朝秦三绕五拐,轻巧将那些人困于林内,他往后看看没了追兵,方松了口气。 此刻天色渐黑,他也是走得精疲力尽,连日的厮杀与奔逃几乎耗尽了所有精神,楚朝秦抹了把颈上的汗,扶着树干喘了一会,不敢多做停留,但方欲再走时,又发现哪里不对。 去路明显被更改过,脚下阵法已乱,楚朝秦顿觉蹊跷,他使劲定了定神,以为是自己仓促之下看错了,他试着前行数步,又被迫退回来——确是被人动过。 忽然风吹草动,雀声四起,无数鸟儿扇动翅膀从头顶飞过,恍若掀起一阵林啸。楚朝秦屏息摁刀,背倚树干,谨慎四顾,喝道:“谁?!” 声音戛然而止,一切恢复死一般的寂静。 楚朝秦从袖中摸出一根淬毒银针,抬手往前抛去,而后他运起脚下轻功,紧随银针而走,而就在同时,眼前隐隐现出个影子立着,就像湖中水影,悄然乍现。他气息一窒,冲势难消,躲避不及,唯有奋力拔刀横挥,快速削向那人面门。 只听咣当声响,楚朝秦只觉虎口酸麻,肩头刺痛,胸口被不知名内劲震到,生生被逼倒退半步,脚踏在泥地里捣出两寸深坑。 “呃!!” 血花溅出,楚朝秦似是被人强卸了臂膀般钻心的疼,一时佩刀脱手,接着便有莫大的冲力袭向全身,蓦地被击地向后飞起。 而那人更是眼疾手快,一手负在身后,只用单手来接。他手掌翻动,霎那按住自己后腰,楚朝秦未及反应,眼前天旋地转翻了两遭,已经落进了其怀抱里。 林内枝繁叶茂相互遮掩,难见天光,虽两人挨得极近,但也只能隐约辨出那人面部轮廓,其余皆看不真切。 楚朝秦知他应是正道人士,急欲挣脱却发觉手脚被制,浑身上下唯留一张嘴还能活动,于是张口便骂道:“无耻小人妄称正道!只会仗着人多势众欺凌我教……” 那人本踌躇着说点什么,此时眼睛唰的一亮,道:“你是魔教?” 楚朝秦还未骂完:“……妄想迫我交出图谱,要杀要刮悉听尊……” 那人眼更亮了:“你有图谱?” 楚朝秦:“……” 楚朝秦咬咬牙,决定还是乖乖闭嘴。 两人还未再做进一步举动,后方已陆续传来鼎沸人声,隔着葱郁林障,遥遥透出火光。楚朝秦顿时有些慌神,只因身后这人难辨正邪,再瞧自己此番境况,定是斗他不过。他强自镇定,在在脑中徘过千百念头,但那喊杀声也愈来愈近,此时别无良法,只好隔着袖子笼住针囊,准备瞅准时机给这人脚面打上一发,不管怎样,先逃了再说。 主意既定,他便道:“我说……” 那人却先一步开了口,冷峻道:“别打些邪魔主意。” 楚朝秦骇然,心疑被其识破,于是缓缓将手放下。那人却趁机伸手往他怀里摸去,边道:“图谱藏在何处?乖乖拿于我瞧瞧。” “……” 冷不防被他冰凉爪子触及皮rou,楚朝秦猛一哆嗦,登觉自己正与其贴身而立,更被他环抱住腰腹,贴得连一丝缝隙也无。他堂堂一教之主何曾受制于人,遭过这般羞辱?再加上那正道围剿之流如附骨之蛆,愈来愈近。楚朝秦不容多想,立即打开袖中机括,冲向身后那人就欲发射。那人早有防备,膝盖稍稍下弯,轻巧避开那物,而后只用掌心往楚朝秦肘上一拍,将那机括夺了过来。 那人不明所以,皱眉摆弄,疑道:“甚东西?” 楚朝秦一击不中,迅速转身,抽出袖里剑,对准其喉咙就刺。那人再躲,以两指封住剑刃。楚朝秦力不如人,遂解开腰上长鞭,鞭上嵌着无数金刚倒刺,挥舞起来狠戾异常,那人见他着了恼要拼命,终于认真起来,脚下踩踏八卦步,左避右闪,一时身法奇快,如影随形般绕去他身后,伸掌拍向楚朝秦肩头。 楚朝秦闷哼一声,长鞭落地,他仍不死心,又去怀里掏东西。 那人不再给他机会,将他臂膀一扯,拗于背后,看楚朝秦左手已戴上利爪,旋摁他在地,怒道:“到底藏了多少东西!” 楚朝秦鼻头贴着湿泥,挣扎不开,只管吼道:“贼囚囊!纳命来!” 那人也懒费唇舌,兀自撕开他的袍襟,任楚朝秦拼死扭动也无济于事,眼睁睁就瞧着嘀哩咣当掉了一地的兵器。 那人:“……” 楚朝秦:“……” 那人恍然大悟,道:“难怪跑不快。” 风声渐重,夜露低垂,火把燃烧枯枝烂叶的劈啪声清晰可闻。楚朝秦衣裳被他撕烂,袒露着半拉胸膛,急道:“我以身家性命发誓,并没见过劳什子图谱!” 他脖颈上栓挂一条红绳,绳端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