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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作气以命相拼的冲击。故而,为安朱自己留下一丝希望,便留下一丝遗有余力,大曜便多一分胜算。然而,亦只能一分,否则安朱信心大增,大曜士兵同样死无葬身之地。 轰隆隆,雷声终于还是带来了倾盆大雨。顿时天地遭受冲刷,恰如为那些牺牲的大曜与安朱的鲜活骨血献上最沉重的眼泪祭奠。 两方人马,都杀红了眼,哪里理会天地哀嚎般的劝说?终究还是要血流成河,汇入江海,为世间涂上最为悲壮的色彩。 “撤。”兰士吉一声令下,冲破雨帘与雷声,呼起了撤军的旗帜,他便率先举剑朝江船撤退。 苗行源深知急行军对士兵体力与士气的损耗,便也打算就此作罢回去先整顿休养一番再作打算。毕竟士兵乏了泄气了,硬拉他们打效果亦不大,一不小心更是会得不偿失。便满头雾水中带领士兵象征性地杀了几个安朱士兵后,便亦跟着缓缓停下手来,重新站队列阵。 人潮退散,那处原本是白衣胜雪纤尘不染,却因溅上鲜血陡然变得凌厉无情起来。脚下随衣而下的,是汩汩血水。也亏了这雨水,这白衣倒是愈渐干净了,只是依旧图着深深浅浅的刺眼的红。 萧煜抬步过去,深深望进他眼眸,奈何白纱垂摇,硬是望不进去。他却深觉,定然依旧是了无一物清淡无情。他忍不住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桀骜慰然笑容,轻道:“别来无恙?” 孰说后会无期? 白衣人归剑入鞘,转了转头,打了个手势,待带来的众人消失于雨中,方疏远地道一句“王爷千岁”便转身离去。 萧煜一把抢到他前头,依旧笑着,一脸温和,眸中却多了几分警惕与狠戾,询道:“容若是来助我?” “王爷多虑。” “那是为何而来?” “王爷以为?” “莫非是来为安朱当间细?” 李容若不发一言,绕过他便往远处走。 难不成,在他眼里,他杀安朱士兵竟是假的么?可笑他们之间,又何曾有过一丝一毫确切无疑的真?连那芜园里私下求证的糖葫芦之谜亦要掺入无力却摄人的虚假。 既然不信,便罢了。 “王爷。” 萧煜呆了呆,转头瞧见一脸担忧的裴绪之,心头瞬间朗然,犹如久困洞中不期然间遇到了洞口明光般。 他是…… “王爷无甚大碍罢?” “累你担心了,我无事。”萧煜转身,微微笑着拍了拍他肩膀,“绪之你可还好?” “劳王爷费心,就是大腿被刺了一剑伤了些罢了,无碍。”说着,裴绪之忍不住皱了皱眉,嘴角的笑容却不落。 萧煜自是知晓他疼痛,便把手中剑递给他让他拿着,倏地将他打横一抱,便迎着众人惊诧不已的目光将他送上马,自个儿亦跨上马去,打马回城。 “这……呃……回城!”苗行源收拾好心绪,一声令下,将士们便有序行进在返城路上。 一场大战,血流成河,却在安朱无端一道“撤军”命令中戛然而止。 纵使疑惑,然毕竟此番不利,大曜倒是庆幸安朱适时收兵了。 李容若过了浅滩,见着藏在巨大礁石后的部下,缓缓扯下白纱笠帽。动作间,不自觉皱起了眉头。他颤巍着退了两步走出礁石,望着大雨滂沱下行远的大曜余军与当先一马两人,终究还是再不能支撑,浅浅一笑,吸了口气,轻道:“可陵,带我回……” “少主!” 捉贼 安朱流恭城内,雨早已画出了清晰火辣的太阳。阳光甚好,一些将士的不满却依旧如雨帘笼罩。 “兰将军,为何要撤兵?明明可以顺势攻下靖南郡。” 兰士吉朝着恰巧跨门而入的白衣人一挑下巴,道:“章副将,你不如问问军师有何解释?” 章炎良闻言,原本盛怒不满的神情顿时隐去,换上一张平静却不甘的脸面,询道:“不知白军师为何要撤军?” 白子君折扇掩嘴讥诮一笑,步到行军图前,扫了一眼地图,道:“不过是,想玩久一些罢了。” “你……你这冷酷之人竟拿兄弟们性命说笑?我要杀了你。” “章炎良,不得无礼。”兰士吉猛地一拍桌子,硬是用自身威严与气势阻止了章炎良的冲动举动,“白军师自然有他道理。” “这……有什么道理不能说给我们听听?”刘成忍不住插嘴道。 白子君摇着折扇翩翩出门,不忘留下一句不知好歹足以气死人的话:“军中机密,岂是尔等能知?” “你……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军师。” “刘副将,他是军师。”旁边的陈思宇忍不住瞟了他一眼,淡淡开口。 军师,毕竟是军师呢。看今日将大曜耍弄于股掌之间,真是大快安朱将士之心! 屋旁满池碧莲,朵朵不染淤泥粉白亭亭玉立。夏风吹来一只蜻蜓,在荷花尖儿稍作停顿,便飞起。在荷塘上方转了几个圈,又重新停在那朵荷花上。 望着眼前,浮生如此,夫复何求?奈何终究是寂寞无聊罢了。 “少主,太阳毒辣,进屋里罢。” 李容若清清淡淡扫了他一眼,并不理会,依旧自顾注视着荷花上的蜻蜓不断搓着它的小手。 “我说李少主,身体未愈,如此糟践自己,是想亡故借机拆我沈大夫招牌么?”沈青涟说着干脆一把拉了他衣袖硬是将他拖进屋里去了。 “不过是流了些血罢了。” “哎哟喂,你可说得真轻巧,也亏得那一剑未刺深一寸,否则你便该云游去了。” 沈青涟随着他坐在桌子对面,斟了盏茶,一口闷了,毫不客气甩他一记嘲讽的笑容,道:“难得少主如此伤重还能活着,不如我们到街上去喝酒赏‘花’如何?” 李容若看了他半晌,无奈笑了笑:“呵,沈大夫就这般糟践病人?” “呀,少主难不成不相信我起死回生之术么?” 李容若站起,换了衣物,戴上笠帽,便与他曝光在阳光下。 从不久前的一日起,他便不再需要躲避萧商追查。皆因,那一纸符合自身利益的契约正安放在内心某处角落。待到它重见天日,那时……萧煜,你会恨会怨么? 夏季绿树成荫,江南甚少有烟雨了。倒变得如天真耿直的孩童般,开心便笑,难过便哭,毫不做作。 瞧这日头,看来这孩童今日心情大好。 “冰糖葫芦诶,冰糖葫芦。” “少主,怎么了?好酒好花尚在里头,走吧。” 李容若闻言,纱帘下极度清冷的面容渐渐缓和,抬步往楼里走去。 “秦淮楼”与天下花楼无异,倒是内里的装饰比北方要柔美旖旎些。望着楼里男男女女,李容若忽而忆起新月坊来。新月坊,这个千机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