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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旁,斜了身子浅浅撑着脑袋坐着。与平常端然清冷截然不同,倒更像是纨绔子弟般。“如真是告密,莫非将军以为我会愚傻到将自己名姓写上?” “傻倒不至于,只是通风报信难免也需上报名姓或代号,而况落款处还有一纹案,明显安朱国记,否则饲主如何相信?” “饲主?啊哈哈哈,将军认为我是什么?” “我五大三粗一介武夫,倒不怕直言。依本将看,你李虚怀便如那安朱寄养在大曜的一条忠犬。” 一阵令人如被太阳炙烤般的沉默逐渐笼盖住众人,正当众人下意识摩拳擦掌缓缓握紧手中兵器时,李容若已然行云流水站起抽出长剑。李容若却并不举剑,戏谑的目光透过白纱投射到白何身上,道:“白将军说得极是,芸芸众生孰不是忠犬,只是各为其主罢了。只是,白将军若要将我定为间细,仅凭一张来得凑巧的纸,怕是依然不够吧。” “纸上有你之名,有你笔迹,你如何能抵赖?” “敢问将军,可曾见过我笔迹?” “未曾见有何大碍?来人,笔墨伺候。” 望着白何得意满怀的隐忍笑意,李容若勾了勾嘴角,不需人来研墨便自己从从容容捣弄起来。 “将军,请对。”李容若起身,将那一纸笔墨留在桌上。 白何凑过去,只见纸上一字不差地印着方才自己读的密信内容。随手接过小兵拾起来的黄纸,一一比对着。只是随着比对时间愈久,其眉间便愈加阴沉。 兵侍们久久得不到回应,虽不敢窃窃私语,然心头亦渐渐疑惑不安起来。 “这……怎的笔迹不同?” 李容若复又坐下,捧起了早已凉透的茶水,呡了一口,不紧不慢道:“既然如此,按将军逻辑,便可证明我并非间细,烦请将军带他们出去罢。” “呵,不知是诬赖之人太愚笨还是容若过于聪慧呢?” 众人闻言,皆恭敬行礼道:“王爷。” 赌注 一声招呼中,唯李容若如不曾见不曾闻般,又悠然呡了口茶,看着杯中涟漪缓缓安静下来了方抬眼看去。 萧煜一脸冷然笑意坐下。“绪之。” 裴绪之闻言将一副卷轴从袖中拿出,摊到桌上后慢慢展开。 只见纸上是一幅幽雅梨花图,画卷左上方更有题诗,落款正是李容若。 白何见此,一脸皆是掩饰不了的振奋。又拿了密信与题诗笔迹对此,忽而一拍桌子,气愤不已。“李容若,想不到本将差点被你耍玩过去。” 李容若朝萧煜看过去,漠然的眼中似有一抹渺小若无的哀然。即便如此,语声却与往常无异。“不知王爷从何处买来的画卷,笔迹竟与我的无甚异样?” “何处买?不需买,安王府中可有一堆容若用来打发时间的字画呢。若是一幅不够,恰好带了十数幅过来,本王便让人再取几幅来。容若是否要想想到底该如何回答呢?” 他轻轻一笑,笑声疏疏浅浅溢出白纱。“如何回答?回答之前,李某可否问安王爷一个问题?” 萧煜在他身旁坐下,脸上算是无悲无喜,然却有一丝嗤笑般的神容。“你问。” “不知安王爷……”他顿了顿,眸光扫过裴绪之后暗了暗,嘴角依旧笑着,道:“为何要将李某的字画……带了出来?” 是“带了出来”还是“留在身旁”?李容若不确定,因着无法确定带来的缺乏感令他果断选择前者。至于“留在身旁”,在与他相似的裴绪之面前,如风中弱柳般毫无凭依甚至颇有一厢情愿之嫌。他作为千机台少主,怎能落了身份与尊严? “容若惊才绝艳,虽习画不深,然字画亦能算上品。此番离开京城,家资财货带不得多,若是路上有甚需要,卖了亦可安身一阵子。如此轻便的财货,本王为何不携带些呢?” 他不羁轻蔑地笑着,李容若却一转身抽出剑来,迅雷之势便将剑抵他脖上。 雪衣翻飞过后,只剩下一阵浓重的凉意,恰似秋夜孤独卧风而眠。 “大胆,来人,把这逆贼……”白何话未说完,便被萧煜右手一挡收住了声。 “容若,可否给本王一个理由?若是适合了,本王任你处置。” 李容若将剑又压了压,却不说话。 “莫非,是为了这些将要用来变卖的画卷?” 萧煜看他依旧无动于衷,知其并非如表面展现般,遂展开手中画卷。一副饶有兴味的模样细细看了顷刻,再抬眼便已经是一张冷肃的脸面。“容若此举除了证明了此些画卷是你的外,还证明了什么?” 话音落下,周遭安静得只剩白纱轻拂的散淡声。所有人心头皆明白,李容若此举,无非亦因自身傲气不愿画卷流于市井贬于俗利而证明了纸上字迹是他罢了。 所谓国士之风,难免或多或少囿于文人清骨。 然而令所有人振聋发聩惊讶不已的是,李容若在良久后却朗声大笑起来。伴着无以名状的笑声中隐匿的情感,李容若左手一翻笠帽,冷绝的面容便破空而出。秋风吹起黛黑长发,又令他冷淡了些,却给人更为真实之感。 众人面面相觑,看看李容若又瞧瞧裴绪之,虽惊讶不已,然亦不敢高声发疑。唯裴绪之轻露讥诮又透彻的笑意。 稍弯剑眉一挑,李容若便凝视着他眼眸,勾了一边嘴角,疏冷又邪肆。顺着在他脖子上碜人滑行的长剑慢慢靠近他,待只剩最后一寸剑身仍在脖子上时,他停了下来。 望着萧煜眼眸深处许久,李容若忽而笑得更为放肆。捻起萧煜风中一缕长发,捋了捋后绕了食指几圈。“还证明了什么?难道王爷不记得了?敢问王爷,我李容若是谁?” 萧煜望着他神容举止,早已陷入目眩神迷中。慨叹李容若何曾至于此,却忘了应答。 “我李容若,可是安王爷家眷呢。” 语声一落,惊疑便瞬间铺天而来。 “家眷?不是吧!” “什么?” “王爷怎会……男子?” “我素闻王爷娶了董尚书小女,怎的……” “金屋藏……娇?” “我耳朵坏了?快告诉我,我耳朵坏了。” “莫非是兄弟?” “你们太离谱了,我耳朵肯定坏了。” “我们耳朵出毛病了,快帮我扯扯耳朵。” “安朱给我们下药了?” 是的,家眷。为何不言明是王妃,相信萧煜亦是明白个中厉害。 奈何萧煜回神后对此般行径的李容若冷眼以对。“家眷?不过是在王府住了几日,怎的倒贴上大床了?” 李容若顿时僵住,不发一言。眸中原本戏谑又认真的神采顿落,徒留一汪夕阳下的林中碧潭,孤独得深不见底。 可笑,他李容若岂能自以为萧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