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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容若不敢忘不甘休。 正出神间,府门外传来一阵喧闹。李容若本便并非好管闲事之人,转身走了几步,耳闻一阵熟悉的嗓音,腾地调转身子往门口走去。 只见一行人硬是拉着已然走进门的粗布汉子又拽又劝又威胁。 “还请回去罢。” “若是不回去,我们便要告诉白将军了。” 汉子年龄不过三十,倒亦算长得周正,比之宫之善更为阳刚些。 李容若急急趋步前去,神色却是冰冷的。“可陵,来此做甚?” 可陵一见自家少主,眉开眼笑,用力挣了挣便从有一瞬间怔愣的众人包围下脱逃出来。三两步跑到李容若跟前,突地跪下,一脸欣喜又忧戚,道:“主人,今日二十,可陵……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李容若眼眸黯淡下去,轻轻点了点头,道:“你还好?” 可陵开怀朗笑,道:“属下很好,少主万要保重。” 李容若嗤笑一声,“这是自然,必定等到昭雪之日。” “愿主人与可陵自由驰骋的日子触手可得。”他说着,深深叩拜下去。 “说完了?赶紧走!作为安朱jian细还谈什么昭雪?”小镜子不知何时出现在此处,看了些好戏后不快登场。 可陵利落起身,深深看了一眼李容若便转身小跑出去了。李容若看得清楚分明,可陵眸中的亮光明媚至极。 那亮光,溢满希望与决毅,一如被他一剑彻底了结了的夜风眸中曾出现过的一般。他们不惜抛弃生死挂念,只为成全自己与他。他又怎能忘却,怎能抛下? 刻入骨髓吧。 冬日的夜总是来得匆匆去得依依。 阑珊烛火下,李容若坐在桌前,解开衣裳,默然。良久,手指轻轻摩挲大腿里侧丘壑。一道一道,整整二十四道,似丘峰似河道在他皮rou上整齐排列。 二十四载的念想,六十度春秋的愤恨,如今再添新笔。 李容若从桌上拿起长剑,将剑浅浅摆转着。在昏暗的烛火中吞吐冷寂寒光的龙渊剑,映照出平生二十四载沉浮悲喜。 一把朝大腿划下,顿时红珠连成琴弦哀哀铮鸣——二十五! 天地间冬雪又簌簌落了起来。无风,只雪,便更是静寂、干净了。 李容若收剑,端坐,轻笑。 曜历腊月二十二,大雪。 氤氲茶气中,萧煜与裴绪之百无聊赖中又对弈起来。 “王爷,想来茶花粥已然做好,我去端碗给王爷去去寒。” 萧煜点头,又低眉,自己两手一黑一白对弈起来。 李容若看他双手动作稍稍涩生,眉间拢了拢,口气却疏淡地道:“王爷近来睡得不好?” 萧煜伸在半空的左手停了停,“锵”地完成一子后方满不在意说道:“梦魇罢了。怎的很明显么?” “只是指间有些无神罢了。” 萧煜停下手来,正正反反仔细端详了一番双手,不觉有任何异样。以为李容若想着法子妄想讨好他,嗤笑道:“容若怎的关心起本王来了?” “……” “想回去么?” “王爷所指何处?” “千机台,江湖中。” “……留与走皆有定数,”去你的定数,他自己亦不曾相信,“容若早已习惯随遇而安。” “确实如此,否则怎在安王府停留了将近一年?” 李容若看着他抬起一张戏谑脸面看他,不由一惊,又一悲。 往事如那入谷细石,响一声便要作罢了,无需再惦记、再肖想。 “王爷,在下去帮助裴公子罢。” 萧煜闻言随意摆了摆手,又继续摆弄棋局。 疱房今日此时正值食材搬运时段,故而李容若到疱房去只见裴绪之一人。 李容若一踏进门去,便见裴绪之手肘稍显慌张地极速动作了几下。他不免皱起眉头,计较上了心头,冷言道:“你在做何事?” 裴绪之匆匆回头笑了笑,道:“噢,是李公子啊,我加点糖罢了。王爷最近总是做些怪梦,吃点甜食会好些。” 李容若查看了一番,料想不至于如此大胆,本想就此作罢。眼角一偏,却见锅旁蒙蒙躺了几颗淡黄色晶体。他刚想拾起,却被眼尖的裴绪之一把扫进了炉火里。 “你加了什么?” “我说了,是糖。” “既是糖,为何不愿让我查验?” “李公子你怎么了?难不成你以为我会心怀不轨么?我对王爷……”他哽咽了一下,眸中色彩红暗相映。 李容若无法看通彻,只得冷声道:“识相便招了。” 裴绪之微微一笑,道:“我既无做何歹事,为何要招?而况,即便李公子告诉王爷,又有何了不得?你还得掂量着,王爷究竟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是吧,李少主?” 见李容若无言,裴绪之又笑道:“怎么?李少主对于我知晓你身份甚觉惊奇?整个军营里,唯有王爷知晓你身份,那么,我自然是从王爷那里得知。怎么?有被背叛的感觉么?还是,嫉妒?” 李容若闻言笑得狂傲,道:“背叛?嫉妒?李某向来绝情,怎会为安王爷留一丝情谊?而况,依李某所见,裴公子方是‘嫉妒’呢。” “算是吧,”裴绪之叹口气,“李公子究竟是为何人驱驰?” “自己。” “那千机台究竟有何秘密?王爷可对此十分好奇呢。” 李容若看他双手环臂,嘴角笑容仿佛看透他般骄傲,不由得握了握紧腰中佩剑,道:“裴公子好手段,不如自己查证罢。” “李公子说笑了,裴某人微力薄,王爷尚且不能查出,何况裴某?” “裴公子身后,怕是……整个帝国罢?” “哈哈哈,虽空xue来风,若真如此,李公子如何看出?” 李容若跨离两步,扫了一眼灶台。本欲再从细微疙瘩处寻出遗漏的淡黄色晶体,只可惜看来皆被处理干净了。他又扫了一眼裴绪之衣裳襟口,只见襟口微微打开,不知内里是否还有剩藏。“城中捉贼一事,军中毒粮一事,府中密信一事。” “哦?除了第一点裴某在场外,其余皆不知所以,而况三者皆可他人来做,怎的偏偏安在裴某头上?” “只因……你与王爷关系非常。” “唔,似乎李少主与王爷关系方是真正‘非常’罢?” “从前无奈罢了。” “这可是大大的无奈呢,冒天下大不讳后隐匿安王府,也亏得王爷……” “你究竟何人?” “李少主,你又究竟何人?” “江湖千机台少主一介罢了。” “山野江河间俗子一枚罢了。” 两人四眼相对,剑拔弩张。良久,裴绪之转身端起托盘,径自往门外走去。到得门口,稍稍偏转头,笑道:“李少主,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