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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看上你,你便莫再向往宫外了。” 李容若却不在意他这般充满嫉恨语气的话语,只又神色不定地看了他一眼,道:“不曾见过御马祭祀,草民想回……” 突地半空中冒出青烟来,nongnong重重地朝湛蓝天空翻滚着涌去。周遭百姓见了,忍不住欢呼起来:“好啊,祖先保佑。” 这热烈的欢呼声加上拍掌声与打鼓声,生生将李容若的话打断。李容若知晓,现下他不必回宫去了,只因早已来不及。 那在大曜不惜牺牲家族而出发的孤楚又令人愤恨的老者,下次又会将双鹭符带至何处?而他李容若这漫漫长路,又将何时走到尽头? “常公子,欲回宫去么?”不待李容若回答,江荹沂便自己接了下去,“若要回宫,本宫还如何助你一臂之力?既到此处了,不如采朵格桑花,等未时末便去挑一匹马儿。你大可放心,陛下的马儿自有马公公照拂,你挑的马儿,由本宫来。两马寻气相投,你与陛下定能相见。” 李容若不咸不淡地点点头,私下里却无语极了。可既然是他国风俗,便尊重着不加点评,只是这江荹沂与马公公的小计,他的确不敢恭维。若不是为取令弘都信任,这点儿把戏他定然是嗤之以鼻并不屑一顾。 江荹沂见他点头,重重吸了口气,似是要平复心中不快。良久他将道旁一朵紫白格桑花摘下,递给他,道:“喏,拿着罢。” 李容若接过格桑花,定定看了看,见无有异样,便交由苏末拿着。苏末接过花时,李容若不经意一转眼,见江荹沂向苏末投下怀疑的目光,便令道:“小苏,好好拿着,若是失了损了,唯你是问,重罚不饶。” 江荹沂扫李容若一眼,取笑他道:“常公子向来冷淡示人,今日如此着紧一朵小花而威吓侍人,足见常公子对陛下之重视。” 李容若见他毫不自在而阴沉的脸色,忙辩道:“江宫主误会了,还是此花是江宫主为草民所折,草民岂能容忍侍人将江宫主一番好意损毁?” 江荹沂瞥他一眼,带着他走进又一波人声里。 李容若却无有心思去照拂甚是不悦的江荹沂,只因他蓦然发觉自身早已在不经意间变得虚与委蛇起来。料想向来世事清淡狠绝处之,甚少卑躬屈膝奋行玲珑。是从何时开始,他变得陌生,到今日竟让他惧怕自身。他惶然,却甘愿。 人之变化,我们习惯称之为成长。向来成长,所为不过人,或亲朋,或自身,或心尖上挂着的一番恳切不渝的情意所属者。故而,他即便变得孤独,即便变得善感,即便变得执拗而惊俱,他依旧不愿割舍、不愿对人言说这一番暗自悄悄深深的情意。 走不多久,太阳逐渐西斜,只是依旧烂漫。两人走到一处树荫下,树荫下正有一看马人看顾着几匹马儿。他们走过去,看马儿只朝二人礼貌笑笑,便又啜着一根草杆悠闲自在地倚在树干上休憩。树下的几匹马儿闻得动静,一匹匹抬头看一眼站着的两人,便又低下头去,或食草,或提脚,或甩尾,与看马人同样一派悠然意态。 江荹沂朝那群马扬扬下巴,以向李容若示意。李容若见此,走过去,随手牵了一匹,正想离开,身后却一阵猛力撞在他身上。他正想反击保护自己,一转身却见是宫中那匹踏雪白马愤怒地盯着他,而鼻孔大张着朝他喷气。李容若无奈一笑,放下手里的缰绳,转而过去拉起它的缰绳,顺手抚抚马脖上的长毛以安抚它。 江荹沂惊诧地哈哈大笑起来,道:“这马可是认定你常公子了。”他脸面上虽如此说笑,心下却暗自疑虑,他着实担忧这踏雪马会坏事。只是转念又一想,这马毕竟只是马,既不懂舞刀弄剑,不过是驮着跑跑罢了,应该不至于坏事,便又稍稍放下心来。只是又不能完全放心,依旧对这马提防留意着,等寻到机会便手起刀落结束马生。 李容若安抚好这马,便拉着它的缰绳又一次走进了人群里。待走到某处人流稀疏了些,江荹沂便将一包浅黄粉末扬在马尾上,道:“雌雄粉乃宫中草药师研制,专门为宫中及大臣们提供,不必本宫主尽言,相信常公子亦知晓个中cao作。” “门阀士族联姻,不失为永葆家族生机之好计。天下各国士族大夫皆如此,无甚惊奇。” “正是如此,常公子马上为雌粉,陛下之马上为雄粉。每一对配粉皆不尽相同,你大可放心。” 李容若特地将感激谢意搬上眼中,而后注视江荹沂一眼,道:“有劳江宫主了。” 他说完,身旁一匹马呼啸而过,正正迎上了对面树下一匹正被人牵着喂草杆的黑马。两马的主人举起手中的格桑花,对笑良久,随即齐齐离开树荫便往东方一顶帐包而去。李容若看着那两人留下两马在账外相互凑近加深友谊,顿时血流凝固。他不知晓,若是他与令弘都在帐内,场面究竟会如何。若是着实控制不住形势,他便只能……他隔着衣物隐隐约约感受了下胸前衣裳里藏着的一小包定魂散,复又自若。 刚一整理好情绪,手中的缰绳紧了紧。李容若朝马儿看去,只见马儿又张着鼻孔呼气,下嘴唇弯成三个凹凸的波浪,正咬牙低低嘶叫。马儿站在原地如此行径许久,转过骨碌碌的眼看了李容若一眼,便逐步慢跑起来。李容若将它好好扯住,却依旧不敌这马儿兴奋得四蹄扬起带出的力气,就那般被它牵拉着踉跄在道上。亏得人不少,否则这马儿若是扬蹄狂奔,他为保安全只得撒开手。他转头看一眼身后追来的江荹沂与苏末还有一宫人,忍不住暗暗无奈,若不是为了隐藏身份,他何必不施功夫而至于如此狼狈? 这色马,还真如此国国主一般。 随着各色人马朝后退却,李容若终于等到马儿改变方向朝一处空旷奔去。李容若艰难地抬眼四望,终于见着碧蓝天空下、斜阳浴照里一个白帐包外正伫立着一人一马。帐包外,还有其余十数顶帐包围在周围,而其门上,基本皆有格桑花。 微风轻轻拂过,草原便滚起了浪,幽雅闲静而充满生趣。他的脚在奔跑,心神却呆住了,仿佛在这异乡,他正朝着一个思念着的熟悉身影奔过去。他忍不住心驰荡漾起来。待得近了,近了,心却猛地坠入冰窟。 他怎会如此天真妄想萧煜会如此不避耳目深入虎xue?面对系于一身的江山社稷,萧煜从来便不敢激进妄为,即便为他怒怼群臣,亦以情理动之而无有暴戾之手段。今日深入敌国,便更是不可能,即便为他。 似乎春寒又倒回来了。 李容若呆愣愣看着两匹马儿试探着互相认识,直到身后追来的江荹沂惊讶地结巴起来,他方正视前方站着的面容稍稍苍老而目光矍铄之人。他似乎看到那双令他沉迷的眼就印在这位陌生人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