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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似是越来越多了。萧煜环顾四周,见许多人肩上挎了包袱,便知晓此些人定然是畏惧战争而北上逃离的黎民百姓。他百感交集,将嵌着求助意味的目光投向李容若,却见他似是神游物外,便生生按捺下内心的疑与忧。 待出了城门,官道上人不似城内多了,萧煜便横马挡在他面前,忧心询道:“容若可是有心事不可与我说?” 他不答反幽幽问道:“死亡是何种滋味?” 他静静深切注视着他:“可甜可苦可痛亦可无味。” 李容若猛地一惊,随即冷然一笑,道:“该上马了,一群蓝紫幻眼蝶朝前去了。” “什么?”他不理解。 李容若翻身上马,看着不远处一座低矮山丘。山丘光秃秃只剩些枝上残叶在佯装成发梢,而枯枝残叶间,点着朦胧的浅浅蓝萤。“天鸽被令弘都烤了,沈青涟便无法用天鸽与我传信。” “蓝紫幻眼蝶?” “嗯,此种蝴蝶为青涟特别育养,先前在安王府时他便偶借此蝶与我传信。如今幻眼蝶聚集往东南而去,怕是要到雨花陵去。” “那又如何?”他追问,只是心中却突突猛跃。 李容若半掩眼中神采,道:“幻眼蝶向来分散四方,用时以药粉相引,往往近者闻药而来。今日聚集,除非……青涟在大量使用药粉。而此种引蝶粉量大施用,则将变为至毒——三步丁。” 萧煜睁圆眼眸,惊问:“三步而死?” “是。” 萧煜立即上马,来不及多言半句,便与李容若一并驱驰在朝阳铺满的大大小小道路上。马蹄疾快,二人心情却沉重至极,连身后暗暗随着的漆月的心情亦莫名沉了下去。 从驰原郡,直奔雨花陵,一路赶得顺畅,第二日正午便到了雨花陵外二十里地。道路两侧丘陵绵绵,丘陵上的茶园隐隐约约飘出些茶涩香味儿,这不禁使人身心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平静下来。 前方有几人背着行囊匆匆赶来,神色忧戚,瑟缩苍白,似是受到了惊吓般。 萧煜驻马相问:“几位可是从雨花陵而来?” 那几人闻言脸色又白了些,竟不似是站在明亮秋阳下的今世人。当中看来年纪稍大的人面无表情、语声生硬地说道:“大曜与太昊于雨花陵恶战,公子莫前往了。” “可知战况如何?”萧煜问。 另一稍年轻男子没好气地回道:“我们都逃了,你说如何?” “看来太昊形势不容乐观,容若。” 两人眼神一交换,正欲挥鞭打马,那年纪稍大的人速速打量二人两眼,随即大声纠正道:“此战太昊胜了,只是战殍万千,无一脚可踏之空地,着实是……惨。附近活下来的百姓,皆忍受不住而纷纷逃离。雨花陵,日后大约要成死城的。” “历战之城,若民居迁移,大都如此。血流成河,大约是不愿住的了。”萧煜重重呼口气,为太昊得胜而欣喜若狂,说话间,心下已然为廖起等有功之臣定下爵位。而百千黎民,若不愿住,便罢了了。反正待到山花重新烂漫之日,新土漫上,自然人便逐渐愿意定居下来。 他微笑着看向李容若,李容若却恍惚着看着前方。 “血流成河倒不至于,不知是谁用了何等奇技,听闻昨日近十万兵马悄无声息莫名其妙便齐赴黄泉去了。这人亦是狠毒,瞬息生命十万就此消逝,连兵器相接都不曾。虽是侵敌,可是这般下场,任何为报国家的男儿亦痛恨的吧。唉。”第三人长叹几声,回过头朝东看去,一脸惊俱与厌恶。 “嘿,听闻战时有一大堆蝴蝶飞向战场呢,我现下见了蝴蝶我都发毛。” 话题一开,原本不敢相提的几人话语便似水库开闸泄出的水,奔流不止。 “这般美丽的蝴蝶,竟是被用作杀人武器么?” “若我是男儿,这般死去,不若敌人刺我一剑死去才好。” “都是牺牲,哪需管是哪种死法?” “那可不,血都不流,就像是被人偷袭一样,只能证明自己无用。可若是流血死的,就大不一样了,起码有所抗争,只是最终失败罢了。” “说得也是。” “不知那位绝情的人是否还在?” “或许是几位呢。” “应是在的吧,毕竟功劳还未领呢。” “是呢,不然拼死拼活没得功劳谁愿意做?这世上当真为太昊的人能有多少?” “太昊原本便是大曜争权失败的安王爷所建,将士们愿意追随他们,可我们这普通百姓只期盼安稳过活。原本想着安王爷手段好,颁布的诏令对百姓有利,便安下心来生活了。孰曾料想,这太昊军队如此羸弱,竟让人家渡了江还掠了城终于到了雨花陵。” “你这话就不对了,听说咱们陛下野心太大,收御马国去了,才分流出大部兵马离开边疆驻地前往御马。若是兵马皆在,我们太昊怎会赢得如此狼狈?” “毕竟是赢了呢,期盼日后日子好些我便知足了。” “是呀是呀,管是谁的天下,只要对我们百姓好,谁当君王都一样。” “陛下颁布的人口登记让我们出去长居后就再进不得太昊,故乡与亲朋在此处,又不能心一横去寻个安稳的国度,只望庙堂洞明,给我们祥和的生活我已经很满足了。” “对了,那……”那人说着,察觉身旁扬起了厚厚的尘土,他便停下往东边看去,只见两匹白马焦急扬蹄淹没在黄尘中。 “容若?”萧煜在颠簸的马背上为他神伤。 “驾。” “容若?”他声音又大了些。他的语声中除了满满的心焦,此次还加了些显而易见的愠怒。 “驾,驾。” 李容若抽鞭打马,直打得马儿忍不住嘶叫了一声。他定定望着不断接近的远方,独自沉沦,一不小心便从马上摔了下来。他抓住缰绳不放,任由马儿将他拉行了十数尺渐渐慢下来后,他又不顾缰绳嵌入rou中的痛楚一拍马背飞身重新跨坐在马背上。 见他如此心焦,背影中更有忧伤沉淀,萧煜便知晓,定然是出事了。只是到底是何事,萧煜却不知晓,奈何他偏偏看着他拼尽全力地朝前路问道而不忍相问。 争魂(六) 秋叶起舞翩翩,天色红淋漓欲晚。绕过端阳山,前往雨花陵的路便成了向南行。西斜的暮阳打在二人两马身上,拉出四条长得寂寞的瘦影。 迎面空旷的草野上,没有一条路,哪怕是人脚踩出的疙瘩连成的路亦无有。而正是在这般芜杂之上,有一群人静默朝他们走来。分明夕阳仍在,那群人却已如堕入子夜般眉目不现,暗沉沉;分明人多气旺,为首一人却生出茕茕孑立之气,萧索索。 风萧萧,雨亦萧萧。江畔,渔火阑珊。 浅眠一周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