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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问道:“是吗?” 陆西嘉张了张嘴,满肚子抱怨不满的话语尽数被堵了回去,好不为难地皱起眉来。沉默半响以后,不情不愿地张口认了下来:“是的。我是齐悦。” 陆昀垂下眼眸瞥他一眼,半响屈起食指在他的头顶漫不经心地敲两下,“成了植物人也比在灵堂里看到自己的骨灰盒要好。” 陆西嘉微愣了愣。直到自己再次被陆昀拎在手上,视线里的景物从卫生间里的镜子转到大厅里时,才有些恍惚地明白过来,陆昀大概是在……安慰他? 心情顿时有几分微妙起来,还没来得及细细回味时,陆西嘉就被转手送入了对面人的手中。他抬起头来,便听见陆昀神色不变地吩咐助理道:“你拿着它去齐悦的病房里转一圈,然后来十楼找我。” 十楼是陆西嘉的病房,他是知道的。只是……助理错愕地抱着怀里的扫地机器人,脸上满是困惑不解。让他带着扫地机器人去那孩子的病房做什么?打扫房间卫生吗? 陆西嘉只得跟着助理往那个叫齐悦的孩子的病房里跑了一趟。病房里没有探病的家属,只有一个面相勤恳朴实的护工。助理谎称是远方亲属来探病,护工只轻轻感叹一句“亲生父亲都没远方表哥有良心”,便带上房门退了出去。 护工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安静的病房里。助理似乎是想起来自己查到的资料,语气叹息般的自言自语了几句。陆西嘉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也就听出了个大概来。 家境挺好却小小年纪没了娘爹不爱,后妈和弟弟还整日里嫌来嫌去的。陆西嘉忍不住抬眸朝躺在床上的人脸上望去,两颊瘦得有些凹陷下来,却掩不住五官的秀气。加之头发有些长了,遮住了额头和两只耳朵,乍看之下还真就有点儿像女孩子。 确实挺惨的,比自己惨多了。陆西嘉抿着嘴巴想,陡然觉得心情有些低落,前所未有地想念起陆老太太和陆老爷子来。 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将陆西嘉的神思唤了回来。助理随手将陆西嘉搁在病床对面的沙发上,握着手机转身出去接电话。 陆西嘉独自在沙发上等了一会儿,却迟迟没等来助理,终于忍不住从沙发上跳下去,挤着病房的门缝从角落里悄无声息地溜出去,朝电梯的方向跑过去。 住院部人流来来往往,电梯上上下下。陆西嘉混在等电梯的人群脚边溜进电梯角落里,然后在电梯停在住院部十楼时,贴着陌生人的脚后跟滑了出去。 半小时前在一楼大厅里,陆昀只提到过楼层号,却没有说具体的病房号。陆西嘉只能一间挨着一间找。来往步伐匆匆的人只当是医院里的扫地机器人在尽职尽责地吸尘,并没有对他投去过多的视线和注意力。 一路从走廊这头冲到走廊那头,却没有看到任何一张自己熟悉的脸。陆西嘉有些烦躁地轻声嘟囔两声,好不后悔地趴在长椅底下望着视线里来往人的脚起脚落。 早知道应该等陆昀的助理回来。 他这样心不在焉地想,黑色的眸子草草扫过颜色各异的鞋子,长长的眼睫毛地卷起来又落下。最后在瞥见一双干净无尘的黑色皮鞋时目光陡然定住,脸上毫无保留地露出欣喜之色来。 这双鞋子,他在陆昀的鞋柜里见过。 陆西嘉兴高采烈又火急火燎地从长椅底下钻出来,朝着视线里的那两条腿横冲过去。眼前却凭空踩下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将陆昀穿的那双皮鞋挡了个严严实实不说,还停驻在原地不动了。 陆西嘉撒不住脚下的惯性力,直挺挺地撞在那双白色的运动鞋上。 这要是放在个把月前,整个A市里有谁敢挡自己路的?一腔火气顿时涌上心头,少爷脾气半点未减的陆西嘉抬起头来怒视白色运动鞋的主人。 下一秒,陆西嘉的火气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露出古怪又复杂的神情来。 第16章 对方似乎浑然不觉来自脚边的冲撞力,甚至连注意力也没投给陆西嘉分毫,一双眼睛专注地望着陆昀,期期艾艾地开口道:“哥。” 陆昀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目光稳稳地落在陆又宁的脸上,不急不缓地嗯了一声。 陆西嘉僵僵地立在陆又宁的脚边,抬起脸来望一眼他白皙的侧脸,总觉得一股气郁结在胸腔里吐不出去也压不下来,重重地朝对方的鞋上撞了一下。 陆又宁轻轻地哎一声,终于回过神来,低下头去看脚边的扫地机器人。与此同时,陆昀垂眼朝他投来轻轻一瞥,其中暗含威严和警告。 登时觉得满腹委屈如千里泄洪般涌上来,陆西嘉在心中重哼一声,挪着底盘头也不回地朝右前侧的病房里冲进去。冲至半途中整个人瞬时从地面悬空,身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平稳地将他拎起来。 与此同时,陆昀刻意压得又低又沉的声音如同琴弓缓缓从琴弦上擦过那边令人心跳漏拍:“医院里还敢横冲直撞,胆子挺大。” 陆西嘉默默不语,只轻轻地哼一声来做回答。软软糯糯的奶音配上nongnong不满的鼻音,颇有几分小孩子故作成熟的感觉,令人有些啼笑皆非。 男人拎着他径直走入面前这间单人病房,随手将他搁在病房床头的桌上,转身望向低眉顺眼跟进来的陆又宁,“进来吧。” 坐在窗边沙发上的的老太太起身拉过陆又宁的手温和地寒暄起来。此时陆西嘉才看明白,那拉着陆又宁说话的人可不就是多日未见的陆老太太,扶着拐杖稳稳当当坐在沙发上的老人不就是陆老爷子。 那么,眼下安然躺在床上的人,可不就是他自己了么? 陆西嘉压下心底起伏的情绪,首先细细打量老爷子和老太太几眼。大约是最令人难受的那一晚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他的亲奶奶和亲爷爷气色看上去倒也不差,眉眼里却是或多或少堆积了散不开的忧悲。 半响他暗暗地在心中乐观地想,好在陆家如今管事的事陆昀,有他没他能够带去的损失也不大。这样想过以后,他才有几分近乡情怯地收回视线,慢吞吞地转向躺在床上的自己的身体。 一月前还整日里神情张扬肆意妄为的自己,如今却恹恹地躺在病床上成了植物人。深栗色的短发衬得他的脸白得近乎透明。头一次以旁人的目光去看待自己,陆西嘉托着腮觉得有些新奇却又有些烦躁。 陆西嘉目光虚虚地落在半空中,冷不丁地回想起两个月前的一件事来。 当时陆昀因为公事出国了大约一个月。恰好交际圈里有位唐少爷家里新收了一栋带屋顶泳池的别墅,陆西嘉便以留在学校准备大型活动为由,几乎没怎么回过陆家老宅。 先去理发店里染了个白发,而后跟其他狐朋狗友在别墅里留宿鬼混了大半个月。 别墅里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