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官家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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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破晓,鸟语不绝。 隐隐有雷音起,没过多久,晨间降起一场雨,不过片刻,万籁俱静,唯有雨声。 雨落长林,雨落黛瓦,雨落青石…… 我悠悠转醒,望向窗外,只见屋檐边早已汇聚了雨瀑珠帘,甚美。 我起身,将方应看的衣服叠好,收于枕下。洗漱一番,用过早膳,便去书房为方应看整理文书。 许是今日我起得比较早,方应看还未至书房。 伴着雨声,我专注非常,很快就分门别类完毕,而后开始为方应看总结那些长篇大论。 掌中伤未好,字有点丑……方应看若看到,肯定又会打趣我了。 没一会,天更加明亮起来,雨声依旧,鸟鸣越发清脆,空气里都透着一股新雨草香味…… 忽而,那味道渐渐被一种熟悉的味道中和。 是龙涎香,方应看来了。 可是……没有脚步声。 我正好写完手中这本公文的概要,忙将公文合上,遮去我的狗爬字,而后转身望去。 只见方应看站在门口,一手支着门框,却是不进来。 “勤勤恳恳的神通侯今天竟然赖床了。”我打趣,“真是难得。” 方应看这才慢悠悠走进来。 “在我侯府待了数日,你连说话的方式都跟我越来越像了。”他挥开手中扇子轻扇,“我为什么起晚……不该怪你么?” “怪我?”我有些诧异。 “你的酒量可真差,昨夜的事……现在就记不得了?”方应看挑眉,合起扇子又轻轻敲了敲我的脑门。 昨夜……昨夜做了什么? 我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似乎,把礼物给方应看后,就记不清了。 “昨夜……怎么了?”我疑惑道。 “我神通侯还是第一次伺候人睡觉……”方应看坐在主位上,“某头猪啊,睡觉连衣服也不脱,还是我心地善良,出手相助……那猪啊,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第二天就忘了,还怪我起晚了……” 方应看的语气一听就是在打趣我。 “方应看!”我有些羞愤。 “嗯?”方应看挑眉看我,“我说猪呢,你气什么?” 方应看想气一个人,实在太容易了。 “你……!”我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罢了罢了,不和他计较。 谁让他是我心上人? 他就是想看我气呼呼的样子,好玩是吧?! “那可太麻烦侯爷了,要不今日……换我为侯爷更衣,伺候侯爷入睡?”我道。 “那可就算了……”方应看的扇子在掌中轻敲,“只怕不到第二天,我的衣服就被你暗度陈仓,悄悄藏在枕头边了。” 我猛然一惊。 被他发现了?! 我的脸开始发烧,坐立不安,只想找个洞钻进去。 “现在知道害羞了?昨晚……我看你抱着我的衣服,表情可满足了。”方应看微微偏头,睨我的样子像是不忍直视,“侯府家大业大,什么也不缺。想要龙涎香,就跟我说。想换新衣服了,也跟我说。抱着我的衣服……算什么事?” 仅仅如此吗? 方应看……真的没有猜到别的心思吗? 还是说,他猜到了,不说……用这个方式回绝我呢? “哦……”我低头应下。 “怎么了,不开心了?”方应看似乎疑惑。 我看向方应看,只觉得……他或许懂得,却从未想过。 神通侯怎样的场面没见过?权贵风月,向来混乱。男欢女爱只怕在他眼中都是寻常,龙阳之好断袖之癖也不过如此。 他只是……从没想过我也对他有这方面的爱慕心思。他只怕……觉得来自三清山的我,心思单纯,无垢无尘,因而对我从不防备。他那些说话的语调,气人又撩人。偏偏对我说出来,他没有一点负担,因为他不信我会误会。 昨日我醉酒时试探他,问他信不信我会亲他,他都那么斩钉截铁地说“不信”,因为他真的不信。 可我并非那样无垢无尘。 我的身份是三清山弟子,可我有意识以来的世界,就是和众多玩家、角色社交的世界。耳濡目染之下,我其实懂许多,并非那样单纯。 方应看的为人已经让我动心,他的频频戏耍揶揄,只会让我方寸大乱。 罢了。 方应看的态度,至少已经说明……他对我并没有那样的心思。 大宋是方应看一生所求,我只要……可以默默帮助他,就心满意足了。不必他知晓我心意,甚至不需要在他身边。 “非是不开心,而是感动。”我道,“你既然都开口说了……那我要好多件好看的衣服!好多盒龙涎香!”我比了一个手势。 “拉勾?”方应看有些没懂。 “六!我先要六十套华贵的女装!”我道。 “哦?”方应看挑眉,“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样的癖好……” “非也。我是拿去卖的。”我道,“从侯爷这以底价得来,再卖出去,赚的再归你,我分文不取……很快就把欠你的钱还清了。” 我可是见过那些热爱外观的玩家是如何为了服饰而豪掷千金的。 “你想做生意?”方应看有些不可思议,“你竟然会对这感兴趣?” “怎么不能感兴趣了?我现在……可是负债累累,得早点还清债务。”我道。 “我还以为,你真要卖身侯府抵债,傻傻地为我整理一辈子文书。”方应看一笑,“没想到……你变聪明多了。” “你若真想这样做,侯府底下有的是产业。”他的手指敲了敲桌面,“杭州香衣楼是我的产业,你若能让它进项翻一番,连续三个月……你记我府上的帐,就还清了。” “好。”我应下。 “那我送你的礼物呢,你觉得如何?”我又问道。 昨天等着他夸我呢,结果还没听到,就累睡着了。 “那炮球么?”方应看点点头,“甚好。” “若不是看了你的草稿,真不敢信……这是你改进的东西。只不过……要想在军中使用,还有很长的路。” “要在军中普及,钱、财都需要……这就是你的事了!”我将事情推给方应看,“你肯定能做到的。” “如此……似乎你我合作起来,也不错。”方应看道。 我点点头:“我还是能帮上不少忙,不是吗?” “嗯……” 过几日,我收拾了东西,就要启程往杭州去。 用幂笠遮好头发,用面具遮住面庞,我离开神通侯府。 临行前,忍不住在虹桥驻足凝望整个汴京。 人群熙攘,各有悲欢。 也不知何时能再见这样的景色了。 若无意外,等还清侯府的债,我便要去边关了——我已经躲避太久,是该履行自己该承担的责任了。 可是……明明已经打定主意,默默帮助方应看就好,但离开的时候,还是有些不舍。连带着,不忍离开他居住的汴京。 听说,香衣楼圈养着信鸽。到时候……为他写信吧。 我正要离去,忽见有惊马横行,冲上了虹桥。 人群顿时惊慌,四散开来。 有人坐着轿子,四人抬着轿子根本躲闪不及,而那惊马已经近在眼前,眼看就要酿成悲剧。 我忙跃近,直接用枪斩了马腿,惊马哀鸣一声,倒地不起。 我这才发现惊马臀部受了暗器,怪不得如此疯癫。 有巡逻的守卫过来处理马匹,抬轿者也放下了轿子,向里面的贵人禀报情况。 只见有人撩起那轿帘:“多谢这位壮士了……呀……这不是神通侯府的归鸿少侠嘛?” 我也看清了那人样貌——是皇上身边新晋的江公公。 我忙抱拳一礼,江公公下轿,扶起我:“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我见无人员伤亡,正打算寒暄几句离去,然而江公公固执地要拉着我去喝茶。 我只能从了他。 一行人来到汴京名楼,江公公定了雅座,整个厢房甚是隐秘。 “江公公……你有什么话……直说吧!”我道。 江公公呵呵笑起来:“江湖儿女……果然好相处!哈哈哈……舒服!!” “那日生辰宴,少侠一手金戈浴火了不得啊!能得方侯爷绝学,想来,少侠跟侯爷很亲近了……”江公公抖抖袖。 “咱家也不饶弯子了。此番本就是去神通侯府劝侯爷一件事,奈何侯爷之前拒了。咱家也不好办啊,宫里另有贵人请咱家帮忙,咱家只能再跑一趟,愿劝得侯爷回心转意。” “是何事?” 江公公喝了一口茶:“少侠莫急。且听咱家给你说道说道。” “方侯爷……现在,是个可惜人。” “早年,侯爷借蔡京之势,踏入这官场,自宣教郎起,一路至朝奉大夫,由卫尉差遣始,自兵部侍郎终。后来,蔡京宫变,侯爷救驾有功,擢朝议大夫。” “五年来,侯爷于兵政之上颇有建树,柳尚书乞骸骨后,官家便提拔侯爷为兵部尚书,后又擢正议大夫,出使辽国谈和。后来虽因调查一事,侯爷卸任尚书,但之后再次救驾,官家恩赐,擢侯爷为银青光禄大夫,虽无差遣,侯爷却可凭官家特令行事。” “少侠不懂朝中事,简而言说,侯爷一路升迁,早年有蔡京之由,但五年来,皆是官家旨意。侯爷如今大权在握,身无差遣却插手朝中诸事,都是官家给的底气。没了官家特令……侯爷什么也不是。” “如今……侯爷大刀阔斧改动朝堂,想贯彻新政,本意是好的,却太招恨了。若不是官家积压弹劾不表,侯爷恐怕早办不下去了。如今众口铄金,人言可畏,若侯爷做得太过分了……官家也保不了侯爷了。” 江公公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 “江公公……你将话一起讲完吧,不必对我说一半……藏一半。”我道。 江公公喝了一口茶,继续道:“官家之所以敢以特令许侯爷……实际上是为了集权。侯爷就是官家手里的刀,有了这把刀,官家可以越过百官,大胆行事。可侯爷该知道……刀是握在主人手里的。有些事得有分寸,好好揣摩圣心。官家高兴,事了之后,归刀还鞘,侯爷还能安度晚年。若官家不高兴,那就只能弃刀了。” “眼下,正是关键时刻,有一把好刀鞘。只要侯爷能抓住金国伐辽的时机,拿回燕云十六州,官家立即赐婚,帝姬下嫁,侯爷晚年必定衣食无忧。” “现在?!”我问道。 “现在可是大好时机。侯爷刚拒绝了金国联盟之事,并为辽使所知。辽国此刻与金国势同水火,得了侯爷准信,必无瑕防备大宋。此刻大宋出击,必能打辽国一个措手不及,一举收复燕云十六州!官家几代人的期望就此圆满,侯爷就是大宋的大功臣,便是少侠这般英勇者,也能获得官家册封,荣誉加身呐!” “……我不是侯爷……这事……侯爷一人做主。”我道。 “能得侯爷绝学之人,绝对是侯爷亲近之人,你劝劝侯爷,侯爷未必会继续固执。”江公公道,“实不相瞒,侯爷风华绝代,康福帝姬倾慕已久,不忍侯爷可怜而终,特地请咱家再跑一趟,叮嘱咱家务必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可侯爷的性子,实在让咱家为难啊!归鸿少侠……你也不愿见侯爷悲惨而终吧?” “我无法干涉他的决定。但我会将公公的事如实以告……侯爷此人,可以悲惨而终,但他从不可怜,也不需要别人可怜。”我道,“公公说完了吧?若无他事……我先回府了。” 江公公摇摇头:“没有其他事了。但少侠,且听咱家一句话……人活在世上,命没了,什么都没了。” 我离开茶楼,向神通侯府去。 本以为……今日会离开汴京,心情低落不已。没想到路上救个人,蝴蝶的翅膀就再次煽动,兜兜转转,又再次回到神通侯府。 只是回到此地,心情并没有好起来……反而是一种冷凝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