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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是非的眼中。 二人对视,是非又缓缓地垂首下去,双手合十,佛珠封于掌心,朝他打了个稽首,道:缘生缘灭,自有定数,我佛慈悲,舍身度人。唐施主,后会了。 他转身便去了,唐时只站在原地,咀嚼着是非那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一番话。 可想一阵,又想不出个头绪来,兜兜转转,不断在脑海之中闪现的竟然只剩下先头那一句你怎知,我不曾用了心机。 你怎知,我不曾用了心机。 是非又用了什么心机呢? 这一思考,那一句舍身度人,忽地便有些明白起来了。 汤涯看他久久没回过神来,便站到了他身边,问一句:这和尚,不是你喜欢的那和尚吗? 唐时回过神,却摇摇头,现在不喜欢了。 汤涯忽然无言,只盯着唐时这平静的双眸,当真是波澜不起,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甚至不能在他眼中窥知什么世事变化的沧桑出来。那一时,汤涯觉得可能是唐时太过年轻,又哪里会有什么沧桑感?可转眼他便否决了这一个推断。 现在不喜欢了,他太坦然,坦然得令汤涯这旁观者都觉得冷了。 他像是在说着一件完全不相干的事情,而后又背着手道:汤先生,我们不走吗? 毛病。汤涯终于没忍住吐出这么跟自己身份不符合的两个字来。 唐时知道他是在说自己,不过他双肩一耸,摊手道: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不喜欢他了,又不是没关系了,你至于吗? 天生这没心没肺的东西 汤涯忽然有些恨得牙痒痒,唐时这模样有些小贱,说出来的话也莫名地带了一种贱气。 我真是老了 买卖不成仁义在这种话,竟然用在这样的场合。 汤涯也真的信了唐时之前说的现在不喜欢了,若是有**,又哪里能说出这样无情的话来? 回想起四方台会时候,唐时出去喝酒,他也跟去,问出的那一句话,那时候的唐时跟这时候的唐时似乎没什么区别。可转眼之间,唐时自己没生出什么沧海桑田人事变迁的感慨,汤涯心中倒是有了不少。 兴许是他修炼的岁月越发久了,对这些小事的感悟也就深了吧? 小事又当真是小事吗? 汤涯那漂亮的手指一推眼镜,便直接加快了速度。 琐碎事都推到后面去,当务之急是回到藏阁,将唐时之前在灵术师研讨会上说的那一个计划给拟定出来,细节还有许多需要完善的地方,还有这一次冬闲大士登仙失败的事情。 要研究的还很多。 方一回到藏阁,汤涯便带着唐时直接从第一层的传送阵踏入了通往第十层的传送阵,只一瞬间便已经出现在了第十层。 唐时只跟着汤涯往前走了一步,便进入到了那江南烟雨的小楼之中,楼阁里摆了无数的古玩灵器法宝丹药,地上铺着的白灵兽的兽皮,炉子里染着的竟然是价值连城的千佛香,墙上挂的是六品的疏影横斜卷轴图,那人靠着的长榻也是千年紫檀木 这是唐时第一次看到这短命的藏阁阁主皇煜,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阁主。 汤涯躬身,将右手指尖搭在自己的心口,行了个礼,这样喊了一声。 那卧在榻中的人,生得一副雌雄莫辩的好相貌,只微微垂着眼,不过那双眼睁开的时候,却消散了初见时候他给唐时的那一股奇怪的柔意。他单手搭在屈起的腿上,手指轻敲着膝盖,狭长的眼里那乌黑的眼珠一转,目光便从汤涯的身上移到了唐时的身上。 这声音带了些无端的沙哑,只道:那圈钱的办法,是你提的? 圈钱的办法? 唐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道:若阁主说的是那有关于灵术普及的计划的话,却是在下提的。 皇煜手指按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扫了进来之后只喊了他一声的人一眼,又对唐时道:在你们回来的路上,我已经于灵术师协会的会长谈妥了合作,回头灵术师协会的来,便给你单独设立一个外派的任务。大约是你来藏阁之后的第一个任务,报酬很丰厚。 还是一个能够出大荒的任务,这可不一般的。 汤涯听了,便将那眉头皱起来,可是也不反驳,皱着便皱着。 唐时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道了一声谢,而后皇煜竟然就挥手叫他走了,不过却留了汤涯下来。 汤先生留步。 汤涯站住,看了前面唐时一眼,便回转身,真的留步了。 唐时离开,心想着他们应该有些机密事情要谈。 阁主又有什么事情要问?唐时走了,汤涯的神情便一下放松了一点,他竟然直接坐了下来,手一晃,就端了一杯茶在手中,饮了一口,竟然随意自如。 哼,外人面前你总是那么正经,伪君子。皇煜歪歪斜斜地靠在榻里,眼底却是暗光闪烁,冷声问了一句,冬闲是怎么回事? 登仙失败,您不是看到了吗?汤涯一笑,竟然带了几分幸灾乐祸。 可皇煜却掩了眼底的神光,那手指按压着眉心,若是他借着王母血都不能登仙,这问题可就大了。 好几千年了,这枢隐星有人能登仙吗?汤涯嘲讽了一句,冬闲也不过是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你也莫笑话他。 皇煜忽然站了起来,赤脚站在地毯上,踱了两步,看汤涯在一旁喝茶, 便伸手将他那茶杯夺过来,自己掀开盖子一闻,便变了脸色,勃然大怒,朝着汤涯一张劈过去,卑鄙小人,又偷本座的茶! 汤涯哪里想到皇煜暴起发难,还以为他家阁主这性子收敛了不少,仓促之间抵挡不及,只来得及让开少许。之前他坐着的那椅子立刻被皇煜一张劈成了渣,转眼便连汤涯华丽衣袍的衣袂也被撕裂了一幅下来。 他皱紧眉头:阁主,你又发什么疯? 那一掌的力道格外刚猛,甚至撞在了地面上,不过转眼之间就悄无声息了。 一只手掐在汤涯的脖子上,像是玩笑一般,皇煜扯着唇角,将汤涯压在了一边的小方几上,只阴森森道:再偷我东西,打断腿。 汤涯一脚踹开他,眼底那蓝光翻覆而起,冰川一样,便将皇煜甩开了。 阁主,莫要发疯。 再发疯,他可真忍不住了。 皇煜甩了甩自己的手掌,又坐了回去,将那一碗茶抛回去,道:北藏那老家伙,任由冬闲取走了王母血,怕也是为了看到今日这一幕吧。 他想看到的是登仙,却不该是登仙失败。汤涯纠正了一下。 皇煜发疯似乎已经发完了,他眼底都是理智的光,只一声笑:冬闲玩不转,哪里有人能玩得转?依本座看,北藏那老家伙应该把王母血给你试试,兴许还能成。 仙门之后没有仙路,谁去都是失败。